“那你以為。”小黃雀對於杜遠程想要對付魏仁鍾表示出十足的蔑然，“你雖練成了火術，可要想用那來對付他，未免有些自不量力。”

  “你怎麽不早說！”

  “早說你能聽懂麽！”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小杜心道，自己似乎是有點天真了，魏仁鍾畢竟是世外梟冉，不可能輕輕松松就被他拿下，“除此之外還有麽。”

  “暫不說魏仁鍾的功法在你之上，單說那石奴，你就應對不了。”小黃雀扭過腦袋瓜看向窗欞外無邊的夜色，“石奴無心無魄，隻對魏仁鍾一人惟命是從。”頓了下，黑溜溜的小眼睛盯著小杜，“他可是打不死的！”

  “……唔。”杜遠程噓了口氣，該如何是好，本以為已經可以握有勝券，沒成想竟是鏡花水月空夢一場。“我已經沒時間了。”

  “怎麽，你要死了。”小黃雀冷冷的揶揄。

  “留點口德！”杜遠程瞪了它一眼，“我的，朋友，時間不多了。”

  “朋友？不就是那天來的漂亮男子麽。”小黃雀似乎帶著小小的妒忌，“那個貌若天仙的男人。”

  “正是。”杜遠程定定道，完全沒心情和小黃雀鬥嘴了，“他的時日所剩無多，我必須要去救他。”

  “你要怎麽救，在這裡動動口就救得他了？”小黃雀一針見血的，一點不顧及小杜的心情，“我也想自由，想回到父母大人身邊，想尋得如意之人，可是，事實呢，我只能在這山谷中做他的走狗！”

  “總會有辦法。”杜遠程搓了搓手，“我不信魏仁鍾沒有弱點，但凡一個人，總會有弱處。黃姑娘，你再好好回想回想，有沒有漏掉什麽細節，平時不曾在意的細節。”

  “你沒來前，他是有的，那時的魏仁鍾用火術完全可以應付一陣子，但自從你來到山谷後，他也在暗中修煉，如今，真的尋不到什麽破綻。”

  “老狐狸，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你不也一樣。”

  “呵呵。”杜遠程感歎道，“是啊，所有人都笑裡藏刀，居心叵測。”

  “愣頭青，你不是在逗本小姐玩吧。”小黃雀滿目懷疑之色的道。

  “你覺得我會麽。”杜遠程歎氣，“我都要急死了，恨不得現在就能殺了他！”

  小黃雀靜默了半晌，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小杜，一字一頓的道“你若是真心想與我聯手，我倒是可以幫你探聽口實。”頓了頓，“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杜遠程剛一脫口便一擺手道“你不用說了，帶你出谷，讓你們姐弟恢復真身是吧。”

  “正是。只要老賊一死，施加在我們身上的術法就會自行消失。”小黃雀的神色十分凝重，一隻鳥兒看起來嚴肅無比還真是有點難以描繪，“成，雞犬升天，敗，玉石俱焚。”

  “好！”杜遠程喝道，“難得你有如此豪氣，當真不輸於男子。”

  “小黃姐姐。”這時，一直沉默狀的小灰灰怯怯的開口，“我們真能殺死他麽，若是失了手，那，那……”

  “那就死！”小黃雀尖尖的叫道，“你難道願意隻做一隻鳥苟且偷生一輩子！”

  “我不願。”小灰灰默然的低下頭，黑丟丟的眼珠裡閃過一絲決然，“就依姐姐所言，要麽逃出升天，要麽魚死破！”

  “既然你們都拿定了主意，那從此刻起，我們就是一個戰壕裡的夥伴了。”杜遠程走到窗台前，伸手握了握小黃雀的爪子，又握了握小灰灰的，“同生共死。”

  一個人類與兩隻鳥類的偉大友誼就在這種豪情萬丈的氣氛中建立了。小黃雀也沒再多言，帶著小灰灰飛越出窗欞，消隱在漆黑的夜空下，星光點點，那小小的身影似乎瞬間充滿了堅不可摧的決然。杜遠程極目遠眺，自言自語道“真真是個堅烈率性的女子。”

  “爹爹。”一直在一旁聽得暈頭轉向的小蘑菇適才拽了拽小杜的衣角，“那小蝶呢，爹爹也帶小蝶走的對不對。”

  “當然了，這不是廢話麽，只要你爹我活著，必須帶上你啊，好了睡覺！”

  月色靜謐如水。木屋內爐火未熄。木炭不時的發出輕微的哢哢聲，在火焰中一寸寸焚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一場博弈究竟鹿死誰手。

  夾帶著一抹對彼此的質疑，聯手之事就這樣達成。誰不想自由，誰不想天高海闊。一連好幾日都沒有再見到小黃雀和小灰灰的影子，杜遠程未免有點擔心，雖然他深知它們與自己一樣恨不得早日逃出神隱谷，早日掙脫魏仁鍾的魔爪，可還是難以做到完全相信對方。

  小蘑菇也經常問小杜，爹爹，小鳥們怎麽還不回來。

  杜遠程大多數保持沉默，他覺得這麽高深複雜的邏輯小蝶是無法理解的，就懶得解釋，用一種家長慣用的搪塞之詞道，它們回去睡覺了，睡醒了就回來了。

  然心底卻無時無刻不在思量，這兩隻鳥玩意不會是拿出賣自己來換取自由了吧。

  這種舉棋不定患得患失的情緒一直籠罩了他好多天，直到，那個清晨，白雪皚皚的叢林間再度掠過一黃一灰兩個小小的身影。

  這一日，杜遠程剛要去石室修煉，他的無字功現已經達到了第七層境界。如今行走起來，可謂健步如飛，整個人幾乎是從雪地上直接掠將過去，絲毫腳印也不會留下。小蘑菇跟頭把式的跟在後面，大雪封谷，厚厚的白雪一直堆積到她膝蓋的位置，行走起來頗為艱難，更別說狂奔了。

  冬日明澄的陽光從光禿禿的枝椏間傾灑下來，照在後背上一抹溫暖。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黃大小姐了。”杜遠程停下腳步挑著眉梢道。

  小黃雀傲嬌的睨了他一眼，在半空中撲閃了兩下翅膀，抹著一絲嫌棄之色落到小杜頭頂的樹梢，用一種私塾師傅的口吻道“愣頭青，功夫練得如何了？”

  “你這口氣，都是跟糟老頭子學的吧。”杜遠程在想，要不要跟這鳥玩意說實話，“還可以，一直在努力。”

  “告訴你個好消息，老賊這幾日便要找上你了。”

  “當真？”杜遠程暗自轉了下眼睛，“他打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