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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記事》第125節不敢
  坤寧宮的正殿裡,遽然安靜了下。

  太后看著顧瑾之跪在那裡,也在猶豫著該說什麽。

  叫她起身?

  由著她不治寧萼?

  太后是很喜歡顧瑾之的。可孩子不能太任性,更不能輕重不分啊,否則將來她怎麽照顧廬陽王?

  她正要再說幾句,皇上卻笑著道:“起身吧。”

  太后就不再多言。

  顧瑾之道謝,站起了身。

  太后也不好讓她空站著,叫人端了錦杌給他們坐。而後才想起,寧氏母女來了就跪到現在,還沒有賜座呢。

  “都起身吧。”太后高聲道,“賜座。”

  寧家母女則變了臉。

  太后是舍不得寧萼死的,可皇帝不在乎啊。

  只要皇帝不在乎,太后就不敢執拗。太后是個溫順的人,她從來不敢恣意妄為,以為皇帝是她兒子,就忘了君臣禮儀。

  寧侯爺就死定了嗎?

  寧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太后讓她起身,她隻得爬起來。

  寧萱卻沒有。

  她跪著,匍匐前進了幾步,放聲大哭:“皇上,太后娘娘,父親病危,縱使他曾經千錯萬錯,以後也定改了的。求太后娘娘看在同胞姐弟的份上,救我父親一命。寧萱願減壽十年。”

  寧夫人見狀,亦跪下大哭不止。

  安靜的坤寧宮,頓時又哭聲此起彼伏。

  好個孝順的女兒啊,朱仲鈞在一旁瞧著。忍不住心裡冷笑。

  顧瑾之前世就孤傲,不喜權勢。

  殊不知沒有權勢,本事越高越身不由己。

  太后強權壓下來,懿旨讓她去救治宜延侯,她敢不去嗎?

  所以前世,朱仲鈞總是逼迫她,一步步往上爬,讓別人都做不了她的主,她可以掌控一切,才能相對自由自在些。那時候。她單純得叫人又愛又恨。

  悠長淒慘的哭聲中。朱仲鈞獨自想著心思。

  太后的心,被寧氏母女哭得揪了起來。

  她看著顧瑾之,想說點什麽,又不忍心。

  最終。她微微闔眼。

  “你們先回去吧。”皇帝聲音猛然一提。“坤寧宮正殿。豈容喧嘩?常順,送寧夫人出宮。”

  寧夫人呆住了,都忘記了哭。

  寧萱的眼淚也收住了。

  她抬眸看了眼皇帝。

  皇帝聲音雖然高。可神態裡帶著幾分憐憫,寧萱心頭一跳。

  她知道自己的孝順,感動了皇帝的心。

  她的目的達到了。

  皇帝會有後招的,她們只需要會見安心等待。

  她攙扶著母親,出了宮門。

  路上,她心田放佛蕩漾著什麽,有汩汩清泉流淌。

  等她們一走,皇帝搖頭,對太后道:“……萱姐兒小時候懂事,如今心思卻越發陰私起來。明知您為難,還故意說什麽減壽十年。眼裡沒有君王,只有小情,令人惋惜。”

  “忠孝”二字,自然要忠君在前,仁孝在後。

  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先想到了不是忠君,再孝也是有限的。

  朱仲鈞在底下聽了,雖然知道皇帝所言乃是這個時空的主流觀念,心裡到底冷了一下。

  直到這一刻,他真正不喜歡這個時空了。

  自由,有了責任和義務,往往更加有保障。可責任和義務不是從人性發出的,而是扭曲的君臣貴賤,自由的保障本身就是個偽劣品。

  那自由還有什麽意義?

  他回眸打量了眼顧瑾之。

  她已經在這個時空生活了十三年,她抱怨過嗎?

  安靜的女孩子,低垂著頭,情緒莫測,纖長濃睫輕輕閃了一下,又歸於平靜。

  朱仲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太后聽了皇帝的話,輕輕歎了口氣,表示她也很扼腕。

  這聲歎氣,讓朱仲鈞的思路轉了回來。

  “到底見識短了些。”太后評價寧萱,“有些急功近利。也不能怪她的,你舅舅都病成了那樣,她做女兒的,難免心焦失態。”

  心焦是可以的,君前失態卻是不行的。

  皇帝笑了笑,不再多言。

  而後,大殿裡又靜了靜。

  顧瑾之就起身,道:“陛下,太后娘娘,時辰也不早了,城裡快要宵禁,民女告退。”

  太后和皇帝又是一愣。

  她這是鐵了心不救寧萼啊。

  到底是真的不會,還是那口氣沒有順過來?

  “小七,宜延侯的病情,的確沒有其他法子?”太后忍不住又問了句。

  她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皇帝也想問。

  “太后娘娘,的確是沒法子了,而且民女也不敢。”顧瑾之道。

  皇帝和太后也微微蹙眉。

  朱仲鈞心裡微微笑了笑。

  “豈有不敢一說?”太后忙道,“小七告訴哀家,哀家定為小七做主。”

  顧瑾之道:“民女先前看到了寧侯爺的病,本著大夫濟世救人,毫無私心實言相告,卻引來惡毒揣測,不僅僅中傷民女,還詆毀民女一族,叫民女先人也被人說長道短。這樣還要民女下手去救,豈不是又要被人說趨炎附勢,毫無骨氣?只怕明日,民女不孝不仁,就要傳遍了天下,這叫民女如何面對顧氏祖先?

  此其一不敢。

  寧侯爺諱疾忌醫,不信任民女,如今病入膏肓,已經無力回天。民女就算出手,也只能保他三五年壽命。依著寧侯爺往日性情,恐又揣測民女藏私,不肯傾囊相授,故意叫他受苦。

  到時候,又添一層怨恨,此其二不敢。

  寧夫人和寧小姐去民女府上救治,民女早已說的清楚。寧侯爺之疾,再求醫已晚。民女出手,也只能和眾位大夫一樣,拖延寧侯爺幾年性命。民女去不去,都無關緊要的。

  可寧家小姐不信,到宮裡哭訴,指望太后懿旨,強行逼迫民女出手。在坤寧宮面前,民女一再表白實情,她們仍是不肯接受。一再用仁孝施壓。既不信大夫之話。又求大夫救命,真叫人為難。治不好,又怪大夫不肯盡力,以後每每都要在太后面前詆毀民女。惹了此恨。

  此其三不敢。”

  話音剛落。大殿裡靜謐無聲。

  太后眼底有了些尷尬。

  顧瑾之一再說。她沒有法子,自己不是和寧家一樣,不相信。以為她在任性嗎?

  這回,她是真的沒有任性,而是寧萼的病已經無力回天了。

  顧瑾之一再說這個事實,偏偏大家都當她在推脫……

  的確呢,她只是大夫,不是神仙。

  每個大夫,都有自己無法救治的病。

  並不是顧瑾之治好了太后的頑疾,她就每一樁病都能治。

  況且顧瑾之看出寧萼有疾,並沒有隱藏,而是毫無保留坦言相告,結果引來中傷也無還擊。

  這份仁心仁術,偏偏如此委屈,太后心裡酸酸的。

  和寧萼那個兄弟相比,她心裡同樣疼顧瑾之。

  “來,到哀家身邊來。”太后心疼著說。

  顧瑾之起身,道是,走到了太后身邊。

  太后就拉了她的手,讓她坐下,道:“哀家知道小七委屈!寧家有不是,哀家也有不是!以後寧家人再胡攪蠻纏,哀家先不答應的。”

  她已經相信了顧瑾之的說辭。

  皇帝笑笑,一直沒有開口。

  朱仲鈞也安靜聽著。

  顧瑾之聽到太后說她也有不是,心裡頓了頓。

  那份狠心,倏然就減輕了大半。

  “……太后如此說,我愧不敢當。”顧瑾之已經不在自稱民女了,肅穆的臉色也緩了緩,“我雖然不能解寧侯爺的中風,卻也能讓他緩緩。走路是不能夠的,手卻能動一動。”

  太后愕然,忙反問:“真的?”

  顧瑾之點點頭。

  皇帝終於聽出了話音,他看顧瑾之的眼神,就多了份耐人尋味。

  “我也不敢保證,只能說盡力一試。”顧瑾之道,“方才不敢說,怕試不好,皇上、太后和寧夫人寧小姐以為我急著邀功,故意拿寧侯爺作賤……”

  寧家的人,因為看不起顧家,總是把顧瑾之想的很陰暗。

  這一點,她剛剛說過了。

  太后也能理解。

  她那個混帳弟弟,倘若顧瑾之只能治他一半,他定以為顧瑾之有所保留,到時候又說一番吵鬧,顧瑾之不敢,更是合情合理的。

  換了一般人,都不敢再跟他打交道的。

  太后知道顧瑾之這是看了太后的面子,心裡感激不已,就忙笑著道:“有哀家呢。他們再敢胡言亂語,就趕出京師去。”

  “那我盡力而為。”顧瑾之道。

  太后忙喊了常順來,讓她親自送顧瑾之去寧家。

  又叮囑常順:“倘若寧家眾人有一句閑話,立刻帶了瑾姑娘回來。再讓瑾姑娘受了丁點兒閑言碎語,哀家就先剝了你的皮,再收拾他們。”

  常順跪下,磕頭道是。

  朱仲鈞就忙起身,也牽了顧瑾之的手,對太后和皇帝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皇帝和太后自然不會攔他。

  他就跟著顧瑾之,往寧家去了。

  皇帝見太后也累了,起身回了禦書房。

  路上,他一直在想:顧瑾之估計是真的有法子,可她鐵了心不肯醫治,因為寧萼得罪過她。

  而太后親自拉著她道歉,放佛一下子就磨軟了她,她這才松口。

  那是個遇硬則強,遇軟則慈的女子呢。

  從前她總是安安靜靜的,皇帝倒不知道她還有這樣一面。

  他心裡放佛被什麽滑過,倏然覺得當初把她賜給廬陽王,有點太輕率了。

  這件事,在皇帝的腦海裡盤旋了很久,甚至佔了安南**事的地位,讓皇帝一時間心無旁騖,隻想著她的事。

  那肅然的表情,那安靜不語的神態,叫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話。

  而太后一句道歉,又軟下來。

  皇帝覺得,顧瑾之既讓人憐惜,又叫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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