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她是個聽話懂事的姑娘，可原來，他錯了。

  她不聽話，一點兒都不聽話，就像現在。

  不聽話的小女人，讓他有種無計可施的挫敗，這種挫敗是他活了三十四年第一次嘗試，滋味……很不好。

  即使燈光昏暗也掩飾不了他眼底的憤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生氣，氣得想把她捆起來狠狠揍一頓。

  “聞菀汀，你不是小孩子了，這樣意氣用事對你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咬著牙根沉默了半晌，他終究是忍不住再次開了口。

  “對！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她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噙著雲淡風輕的笑極盡淡漠地看著他，說：“我會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負責？你所謂的對自己負責就是——”錢濬氣急攻心，差點說出不該說的話，還好反應過來及時打住，咬著牙根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就是像今晚這樣嗎？”

  “有何不可？”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唇角的冷笑蔓延。

  “你這樣糟蹋你自己是想報復誰？”

  “反正不會是你！”

  “你——”錢濬呼`吸一窒，氣得狠狠抽了口冷氣，生平第一次有想打人的衝`動。

  這丫頭，真是欠揍啊！

  聞菀汀姿態悠閑地靠在牆壁上，微微偏著頭極盡嘲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她深深愛了五年的男人，原來也會情緒激動啊。

  在她的印象中，他永遠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仿佛不管什麽人或事都影響不了他，當然，岺紫迪例外！

  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對岺紫迪的愛，哪怕以前的他們是“親人”。

  而現在，他終於得償所願，岺紫迪與他沒有血緣關系，他一定開心死了吧！

  “錢濬！”

  默默對視了一會兒，她收起懶散的姿態，認真嚴肅地叫他的名字。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讓他的心莫名其妙地抽`搐了下，隱隱泛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她挺直背脊，他只能慢慢收回撐在牆壁上的雙手，微擰著眉頭深深看著她，抿唇不語。

  聞菀汀輕輕扯動唇角微微一笑，漾出傾國傾城的如花笑靨，像是最後一次對他展露笑顏一般，絕美卻淒涼。

  事到如今，她依舊希望能把最美一面留給他，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救，所以在徹底失去自我前，她必須逼著自己退。

  單方面的付出很累很辛苦，誰也無法堅持一輩子。

  尤其當堅持成了他的負擔時，“為愛勇敢”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她已經夠狼狽了，所以，算了吧……

  聞菀汀噙著笑，微仰著小`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悄悄地把他的模樣深深刻在心上，然後她說：“還記得嗎？當初你說只要我幫你保守著岺紫迪沒死的秘密，你願意無條件答應我一件事……這個承諾，還算數嗎？”

  當初，她救了岺紫迪一命，他非要代岺紫迪還，於是她把他睡了。

  後來，他怕她把岺紫迪沒死的消息告訴岺子謙，無奈之下又欠下她一個“承諾”。

  這最後的承諾，她一直留到了現在。

  “當然！”錢濬沒有一絲猶豫，立刻回答，很明顯地松了口氣，說：“所以你根本不用還我——”錢！

  他以為她會用這個“承諾”來抵消他們之間的金錢瓜葛，哪知他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卻被她生生阻斷。

  “那麽錢濬！”她笑靨如花，微微踮起腳尖湊近他的面前，呵氣如蘭地緩緩說道：“我最後的要求是——從今以後，請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請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錢濬擰著眉，深深看著她冷若冰霜的小`臉，心，莫名一抽。

  這麽狠？

  拒絕了她的情就連面都不要見了？

  一股陌生的鈍痛，從心臟位置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讓他無法忽視，更措手不及。

  當意識到她的認真和決絕，他的腦海裡浮現出的第一個問題是——如果從今以後真的再也見不到她，那萬一哪天他想她了……該怎麽辦呢？

  想她？

  錢濬悚然一驚，被自己內心的想法狠狠嚇了一跳，他……會想她嗎？

  會的吧……

  被人愛的感覺很幸福，尤其像他這樣一直孤單的人。所以就算他不愛她，卻忍不住貪戀她的愛。

  他還在想著如果見不到她後自己會有什麽樣的心情，她卻在說完之後一把推開了他，甚至不曾給他一個留戀的眼神，轉身就走。

  錢濬僵在原地，緊擰著眉頭怔怔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聞菀汀，心情複雜得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

  他還從來沒有為哪個女人如此糾結過，連九兒都不曾。

  纖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裡，而僵立在巷子裡的男人卻久久不能回神。

  …… …… ……

  本以為何先生買畫的事已經搞砸了，哪知兩天之後，何先生居然主動打來了電話……

  距離畫廊不遠的一件咖啡屋裡，聞菀汀難掩欣喜地看著對面端起咖啡淺抿的何先生，滿眼感激。

  “何先生，謝謝你啊，想不到你不止不生我的氣還願意買我的畫，真的是太感謝你了！”聞菀汀很開心，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五分鍾前，何先生跟她說，他不止會買她的畫，還決定多買一些，甚至從今以後只要她有了新作品他都會買入。

  這個消息對於聞菀汀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訊，她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可是何先生就在眼前，她也悄悄掐過自己，會疼，不是夢。

  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啊！

  “聞小姐不用這麽客氣的，你的確很有才華，我也是真的很欣賞你的畫，所以這只是一場正常的交易，你不需要一直說謝謝。”何先生一邊放下咖啡，一邊微笑著說道。

  嗯，很正常的交易，無需她出賣自己，所以她更高興了。

  腦海裡浮現出前兩天何先生被酒潑臉的畫面，聞菀汀扯出一抹訕笑略顯尷尬地再次道歉，“前兩天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已經忘了。”何先生輕輕搖頭，邊說就邊站了起來，“那就這樣吧聞小姐，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好的，請慢走！”她連忙跟著站起來，感激地微笑道。

  何先生離開之後，聞菀汀捧著咖啡開心地喝著，望著玻璃牆外的藍天白雲，默默盤算著還差多少才能完成目標……

  還差很多。

  不過只要聞母退了房子，她再努力籌點，應該就差不了多少了。

  這樣想著，聞菀汀一掃這些天壓抑在心底的陰霾，難得放松地喝完了咖啡，然後才結帳離開。

  剛走進畫廊，店員小雨就急匆匆地朝她迎了上來，神色有些焦急和擔憂，“菀汀姐，你回來啦，有人找你！”

  “誰找我？”聞菀汀心情好，沒注意到小雨的異常，噙著輕松的微笑一邊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一邊朝著工作室走去。

  “我找你！”

  這時聞菀汀正好走到工作室的門口，而她的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就乍然響在空氣中，下一秒，一杯溫熱的水就潑上了她的臉——

  “啊，菀汀姐……”小雨嚇得驚叫。

  溫水撲面的那瞬，聞菀汀下意識地閉上雙眼，抬手遮面。

  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她睜開眼，迎上一張飽含憤怒的嬌顏。

  “高娜？”聞菀汀微微蹙眉，莫名其妙地看著站在工作室門口怒氣騰騰的年輕女孩。

  高娜是高享的小堂`妹，高享最疼這個妹妹，高娜也非常崇拜哥哥，兄妹倆的感情特別的好。

  “菀汀姐，你沒事吧？”小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抽來幾張紙巾遞給聞菀汀，皺著眉頭一臉擔憂。

  “沒事。”聞菀汀接過紙巾，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水漬，一邊搖頭，心裡湧起一絲不安。

  高娜不敢無緣無故的跑來她這裡撒潑，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吧……

  小雨義憤填膺地瞪著高娜，“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怎麽可以——”

  “小雨！”聞菀汀開口阻止小雨，對她說：“我沒事，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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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菇涼們，明天繼續，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