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緩緩推開,一道輕緩的腳步聲從門外走進來,朝著窗邊的他輕輕走去——
岺子謙置若罔聞,不回頭也不說話,依舊盯著黑漆漆的夜空,自顧自地舉杯飲酒,任憑辛辣的烈酒劃過他的喉嚨,希冀酒精能暫時麻醉他劇痛無比的心。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略顯急促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同時一道飽含~著濃濃擔憂的嗓音溫柔地響在他的身邊,是顧伊雪。
“子謙,別再喝了。”顧伊雪緊蹙著眉頭,眼底布滿心疼與著急,深深看著他完美到無懈可擊的側臉,一邊伸手阻止他喝酒的動作,一邊柔聲勸道:“酒喝多了傷身。”
岺子謙微微一怔,眼底快速地劃過一絲痛楚,一抹苦笑若隱若現地浮出唇角。
嗯,喝酒傷身這個道理誰都懂,可是怎麽辦呢?他寧願傷身,也不願傷心……
他的九兒不愛他了,還有什麽辦法能比借酒澆愁更能讓他難受的心好過那麽一點點呢?13acv。
緩緩垂眸,淡淡地看著顧伊雪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岺子謙面無表情,態度冷淡地伸手抓開她的手,然後仰頭,舉杯,果斷將杯子裡剩余的大半杯烈酒盡數灌進嘴裡,一飲而盡。
“子謙。”顧伊雪擔憂焦急地輕喊,連忙將他手裡的酒杯奪走,將酒杯隨手擱置在辦公桌上,然後端起參茶,像個賢惠溫柔的妻子般將參茶遞到他的面前,滿目柔情地看著他近乎討好地柔聲說:“這是我泡的參茶,喝點暖暖身子。”
鼻端飄蕩著參茶的香氣,岺子謙卻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心裡突生厭煩,他微擰著眉頭轉身坐進轉椅裡,一邊用力捏著眉心緩解疲憊,一邊淡淡吐字,“擱著吧!”
面對他如此冷淡的態度,顧伊雪微微一僵,臉色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蒼白,狠狠抿了抿紅唇,她強忍著心裡的怨懟和妒恨,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聽話地將參茶輕輕擱置在辦公桌上,然後她厚著臉皮走到他的轉椅後,雙手搭上他的肩膀。
呀聲推道辣。“你最近很累吧,我幫你捏捏……”顧伊雪一面輕輕說著,一面在岺子謙的肩上輕揉慢捏起來。
哪知沒捏兩下,岺子謙抬手撥開她的手,擰著眉冷冷拒絕,“不用!”
顧伊雪再次僵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是尷尬又是難過,雙眼立刻紅了起來,一副泫然若滴的委屈模樣。
感覺到自己的反應過大,岺子謙狠狠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紅著雙眼楚楚可憐的顧伊雪,暗暗歎了口氣,強忍著不耐淡淡吐出兩個字,“抱歉!”
“沒關系的,我知道你最近很多煩心事,是我太不懂事了,在你最煩惱的時候來打擾你……”顧伊雪用力吸了吸氣,一副將淚水強忍回去的模樣,善解人意地輕輕說道。
“伊雪!”岺子謙用力抿了抿唇,突然神色嚴肅地喚道。
“嗯?”顧伊雪連忙眨了眨雙眼,定定地看著岺子謙,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岺子謙緩緩抬眸看著顧伊雪,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顧伊雪眸光一閃,下意識地想要裝傻,然而在岺子謙犀利似劍的目光下,她所有偽裝都無法施展,最後索性大方承認,語氣堅定地說:“嫁給你,是我畢生的夢想!”
“即便我的心不在你身上?”岺子謙微微挑動眉尾,眼底閃過一抹譏諷,不冷不熱地淡淡道。
“……”顧伊雪的臉,瞬間蒼白,怔怔地看著冷漠無情的岺子謙,一顆心頓時被怨恨佔滿。
他這是要悔婚嗎?
她為他付出了十年的青春和自由,他現在連補償都不願給她了嗎?
岺子謙無視顧伊雪眼底的傷痛和哀怨,緩緩轉動椅子面朝窗外,他微眯著眸子冷冷看著夜空,說:“我想事到如今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我——”
“我不介意!”顧伊雪不待他把話說完,便略顯慌張地說道。暗暗下定決心,哪怕委曲求全,甚至把自己低入塵埃,她也非要這岺家大少***頭銜!
聞言,岺子謙狠狠擰眉,緩緩轉頭眸色複雜地看著顧伊雪,抿唇不語。
面對他犀利似劍且飽含~著一絲鄙夷的目光,顧伊雪慘淡一笑,紅著雙眼悲傷地低低說道:“我從十五歲就開始喜歡你,這十年裡,我沒有一天停止過想你,如果不是期望著有一天能與你再相見,只怕我早就死在綁匪的手裡了,根本就不會有活著回來的一天。”
岺子謙本就鬱結的心在聽了顧伊雪這番話後,更是沉重了幾分,猶豫了幾秒,他說:“你值得更好的!”
顧伊雪低垂著眼瞼,笑容淒苦,近乎自言自語般幽幽低喃,“更好又怎樣?卻不是我喜歡的……”
岺子謙無言以對,腦海裡浮現出那張飽含恨意的小~臉,心間同樣苦澀不已。
在愛情面前,真是沒有誰對誰錯,各有各的執著,各有各的無奈,說到底,不過是情之一字,傷人傷己。
“伊雪,很抱歉!你想要的……”沉默了一會兒,岺子謙淡淡說道,眼底閃過一抹堅定,似是做了某種決定,他微微停頓了下,抬眸看著顧伊雪,繼續道:“我給不了!”
給不了……
顧伊雪的臉色瞬間慘白,怔怔地看著神情淡漠的岺子謙,心臟狠狠揪緊。
給不了是什麽意思?是不跟她結婚了嗎?
她受了十年的罪,就換來這樣的結果嗎?呵呵!換誰誰甘心啊?
岺子謙說完,站起來隨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一邊穿一邊抬步往門口走。
“子謙!”顧伊雪見他要走,心裡一陣焦急,情急中不由自主地大喊一聲。
岺子謙優雅從容地整理著衣袖,停下腳步漫不經心地緩緩轉頭,目光淡漠地投射~在她神色慌張的臉上,抿唇不語。
“我能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嗎?”顧伊雪眼底泛著一層水光,輕~咬著紅唇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問。
“可以!”岺子謙垂下眼瞼繼續整理著袖口,淡淡吐字。
“你……就真的那麽愛她嗎?”顧伊雪死死攥緊雙手,強忍著心裡的恐慌和妒恨,小心翼翼地問道。
岺子謙整理著袖口的手一頓,眸光閃了閃,微擰著眉頭似是在思考,好半晌後,他的唇角泛起一抹若隱若現的苦笑,低低道:“……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愛她,他現在隻想把她留在身邊,隻想竭盡全力地挽回她的心,因為他討厭看到她對別的男人表現出依賴和信任,討厭她把所以傷心和委屈向別的男人傾訴。
人就是這樣,沒有親眼所見,沒有親身體會,永遠都不知道原來這樣的事情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顧伊雪滿心妒恨,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這副模樣,分明就是愛到極致的表現……
“可是你明知道媽媽不喜歡她——”她焦急地說道,試圖用“孝道”來進行勸阻。
“我喜歡就夠了!”他卻不待她說完,就毫不客氣地冷冷阻斷她的話,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
顧伊雪僵立在書房裡,狠狠咬著牙根看著岺子謙離去的背影,她死死攥緊雙手,任憑尖利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皮肉裡,那尖銳的刺痛卻不及心上的十萬分之一。
忍辱負重十年,她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絕不!
子謙,如果沒有岺紫迪,你會不會退而求其次?
*** *** ***
岺家餐廳裡。
今日的餐桌上人數頗多,左側依次是二太太、岺子睿、岺紫南、四太太、岺子騁。右側則是岺子謙、岺子翊以及顧伊雪。大太太端坐在正上方。
自從郝妮出事之後,岺劍鋒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整個人頹廢到極點。
而岺子寒依舊在出差中。
“那小賤~人呢?”
開飯前,大太太轉頭看了看候在一旁的幾名傭人,突然冷冷問道。
此話一出,眾人神色各異,但並未有人搭腔。
“她是不是又忘了自己是傭人的身份?這個點兒了居然還不出來伺候著!”大太太面罩寒霜,語氣尖銳地怒斥道。
岺子翊忍無可忍,暗暗翻了個白眼,有些沒好氣地說:“媽,小九現在很虛弱——”
“我看她分明就是裝病!”大太太勃然喝道,凌厲的目光警告性地狠狠瞪了岺子翊一眼,用眼神指責他的吃裡扒外。
岺子翊撇撇唇,埋頭看報,懶得再理。
大太太見岺子翊態度敷衍,想到都是因為那小賤~人兒子才不聽她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轉頭就朝著幾個傭人命令道:“岺家不養廢物,既然她病得爬不起來,那你們就去把她給我攆出去得了!”
聞言,岺子睿和岺子翊居然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兄弟倆不約而同地想,攆吧!攆出去了我直接撿走就好!還免得跟老大正面起衝突!
然而,幾名傭人在面對大太太的命令時,居然紋絲不動,氣得大太太勃然大罵,“你們耳背啊?沒聽見我說的話?我叫你們立刻去把那小賤~人攆出去!”
幾名傭人被大太太吼得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下,明明很害怕,卻就是不動,幾人同時將詢問又畏怯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岺子謙,意思很明顯,她們只聽從岺子謙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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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