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天戈回到家的時候,看見榮甜竟然還跪在客廳的地毯上忙碌著,她的面前是已經拚好了三分之二還多的拚圖,而手邊的紙盒裡還鋪著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的碎片。
因為大著肚子,所以她的動作並不是特別的麻利,再加上一千塊的拚圖,本來就很難拚。
他無奈地搖搖頭,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也就是說,從他離開家,再到他回來,榮甜一直在忙著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乖乖聽話,好好休息。
把外套交給傭人,然後又去洗了手,寵天戈這才走到她的身邊,歎氣道:“瑄瑄一句話,你就當成任務去執行了?身體不要了?眼睛不要了?這一千塊你都拚了幾天了?”
榮甜連頭都不抬,繼續比對著手裡的兩塊拚圖碎塊,它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她也有些吃不準了,左比比,右比比,暫時陷入了卡殼之中。
她頓時氣哼哼地說道:“都怪你!你看,你一靠近我,我都拚不好!”
他失笑,一臉無辜地說道:“你也太會怪了吧。這只能說,你的大腦和你的眼睛都很疲憊了,它們不想再繼續工作了,你應該馬上休息。”
說罷,寵天戈不由分說地把跪坐在地毯上的榮甜抱了起來,讓她躺在沙發上。
“別弄亂了我的拚圖,好不容易才拚成這樣!”
她小聲說著,很害怕寵天戈一腳踩上去,那就糟了,她肯定會殺了他!
“居然是梵高畫的《向日葵》啊,這個臭小子還挺會選的,只是這一片黃色太難拚了。”
他端詳了一陣子,然後拿起榮甜剛剛選出來的那兩片中的一片,填入一個缺口中,剛剛好。
她見他如此輕易就做到了,不由得有些嫉妒,哼了哼:“當然了,瑄瑄有藝術細胞,要是他願意,我真希望他能做個畫家,以後不要做生意。”
寵天戈笑吟吟地接口道:“你是在嫌棄我一身銅臭?”
榮甜皺皺鼻子:“反正你也銅臭了不是一天兩天,索性繼續好了,多多賺錢,為兒子提供堅實的物質保障,讓他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也很好。”
不等說完,她就笑了。
“對了,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見客戶嗎?我以為你今晚一直都在外面應酬的。”
寵天戈故意板起臉:“哦,以為我回來得晚,所以偷偷在這裡拚個不停。要是我後半夜才回來,你是打算一宿熬著不睡,全拚完是不是?”
榮甜見他似乎真的要生氣了,急忙抓著他的袖子,搖了兩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似乎想要蒙混過去。
“洗漱,睡覺。”
誰料,他絲毫不給面子,直接押著她去了衛生間。
等到榮甜睡下了,寵天戈才換了睡衣,重新回到客廳。凝視著地上的半成品,他緩緩地蹲下來,也坐在她剛才的位置上,先拿起完成圖仔細研究了一番,然後開始完成剩余的部分。
他的腦力驚人,一邊拚著,還能一邊想著其他的事情,一心二用。
想到林行遠走的時候,發出的那狂妄至極的笑聲,寵天戈難免有幾分不淡定,伸出去的手也幾次頓在半空中,忘了落下去。
他並非不相信榮甜,他只是擔心她救子心切,中了別人的圈套。
而且,林行遠現在既有蔣成詡作為靠山,又似乎和傅錦涼搭上了線,這兩個人,說白了,都不是善男信女之輩,只要利益足夠,他們同樣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通過上一次在南平和蔣成詡碰過一次面,寵天戈基本上就明白了他的計劃:兩家聯手,先乾掉謝氏,瓜分原本屬於謝氏的市場份額。即便不能將其一舉乾掉,也要令其難以維持曾經的輝煌。
蔣氏與謝氏一直分別佔領著南平乃至整個南方的巨大財富,兩家形成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平衡,似乎是天平的兩端,誰也不能把誰徹底掃除乾淨。然而,因為顧墨存與寵天戈的交惡,這個微妙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了,而這也是蔣成詡急於主動向天寵集團示好的主要原因之一:敵人的敵人,暫時先不是敵人。以後是不是敵人,那等以後再說。
所以,對於蔣成詡想要把資本引入北方,寵天戈暫時是不擔心的。一個是,他毫無根基,短期內不可能有大的發展,另一個是,他勢必要把主要精力留在南平,繼續對付謝氏。
話說回來,寵天戈的幾個動作,倒是把謝君堂謝君柔兄妹兩個弄得焦頭爛額,叫苦不迭。
他想要看看,到底到了什麽地步,謝君柔才會把兒子交出來。
正想著,寵天戈的手機響了。
他怕鈴聲傳到臥室,吵醒榮甜,急忙一把拿過來,先接起,然後才放下手裡的拚圖。寵天戈走到一旁,直接開口問道:“都查到什麽了?”
那邊也不廢話,直接回答道:“查到了,手機的信號停在南平西北部,是一棟私人住宅,房主是個普通人,沒查出什麽特別的信息。而且,這個號碼的撥出和呼入記錄都很少,我只能認為,這其實只是個私人小號,一直放在那裡,沒有被秦野隨時帶在身上。所以……”
寵天戈聽懂了,點點頭:“所以也沒有辦法根據信號塔,推測出他最近的活動范圍半徑,是嗎?”
也就是說,其實知道這個號碼也沒有什麽用。
那邊遲疑了一下,還是說:“是這樣的。”
線索到這裡,倒是好像斷了,不過,也能說明很多問題。
第一,顧墨存和秦野一定早就猜到,會有人找他們。第二,顧墨存現在的情況一定不是很妙。最起碼,這兩點,寵天戈現在是完全確定了。
“好,不要放棄,繼續試著從別的角度查一查,有消息再打給我。”
他放下手機,緊緊地攥在手中,細細推測。
和顧墨存交手了多次,寵天戈很清楚這個對手的身家,想要讓他認輸,做縮頭烏龜,那不可能。再聯想起他竟然將房產轉送給榮甜這件事,他總覺得,顧墨存好像是遇到了什麽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偏偏,他又無法去向榮甜詢問。
重新回到拚圖前,寵天戈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和拚拚圖很像,手裡抓著很多很多細節,隻待著一點點把它們拚湊完整……
第二天一早,榮甜起床,一走進客廳,看見的就是已經拚好的一幅向日葵拚圖。
她感到無比震驚,之前的三分之二,自己還是咬牙切齒完成的,而短短的幾個小時,寵天戈就完成了三分之一,果然還是比她強。
表面上,榮甜不服氣,但心裡卻十分高興,等一下吃過早飯,她就可以叫裝裱店的師傅來裝個框,然後送到醫院裡去,寵靖瑄看見一定會特別開心。
畢竟,她這個做媽的吹下了牛皮,誇下了海口,如今總算不辱使命,沒有在兒子面前丟人,榮甜還是很慶幸的。
吃早飯的時候,寵天戈忽然想起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關寶寶工作室的揭牌儀式將在三天后舉行。
昨天,victoria還把邀請函放到了他的桌上,他看過之後,本想一回來就告訴榮甜,居然忙得忘記了。此刻一想起來,他馬上告訴她,稍作準備。
畢竟是這間工作室的投資人,寵天戈是一定會到場的,也算是給關寶寶撐足了面子,鎮鎮場子。
“好啊,蔣斌也會去吧?”
榮甜想起那個不苟言笑的警察,脫口問道。
寵天戈咬了一口小籠包,覺得酸酸的,奇怪,沒蘸醋啊。
哦,原來是聽見她提起別的男人,他的心裡冒酸水的緣故。
“去啊,人家是情侶,當然去。”
他撇撇嘴,又咬了一口。
榮甜對他的陰陽怪氣感到一絲奇怪,但沒理會,繼續低頭喝粥,留下寵天戈一個人暗暗地抓狂,一口氣塞了好幾個小籠包,硬咽下去。
飯後,等拚圖裱好了框,寵天戈和榮甜一起前往醫院。
寵天戈一個人抱著它,榮甜跟在旁邊,從電梯裡一出來,他的手機就響了。
“你去旁邊接,我扶著它,在這裡等你。”
她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指了指稍遠處的一個角落,那裡人很少。
寵天戈看了看,點頭,把拚圖立在榮甜的腳邊,讓她站在原地等自己,然後,他就去一旁接電話去了。
榮甜用大腿外側撐著拚圖,也低下頭,用手機查看著孕期百科知識。
她還沒看完一條,感覺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猛地一抬頭,發現對方是個戴著寬大墨鏡的女人,遮住大半邊臉,頭髮短短的,染成時髦的深紫色,臉頰靠近耳垂那裡的皮膚好像有些異樣。
榮甜還來不及細看,對方已然開口道歉:“對不起。”
既然人家已經道歉了,何況只是身體輕微刮蹭,榮甜便沒有咄咄逼人,隨口道:“沒關系。”
然後,她就低頭,下意識地去檢查身邊的拚圖,以免被撞碎了。
拚圖完好,榮甜放下心來,再一抬頭,剛才那女人竟然已經消失不見。
“走得真快,是怕被我賴上吧。哎,這個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