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萱的暈倒,令榮甜大驚失色,她顧不上其他,立即去攙扶母親。
很明顯,她是忽然之間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才一頭厥過去。雖然馮萱的心臟不是特別好,但平時很少有不適感,更不要說昏厥,更是前所未有。
“媽媽!”
榮甜畢竟是個行動不方便的孕婦,使不上力氣,幸好顧墨存身邊的兩個身形高大的保鏢疾步上前,一下子就把馮萱給攙了起來,並且扶著她在門口的躺椅上坐下來。
片刻後,馮萱幽幽轉醒,在她的上衣口袋裡找到了藥,榮甜急忙倒了一杯水,讓她把藥先服下。
吃過藥之後,馮萱的臉色好起來稍微好了一些。
她抬起手,指向顧墨存,張口結舌地喃喃道:“你、你怎麽來了……你不是、不是……”
當年,周揚公派去了非洲,並且在當地犧牲的消息傳到夜家,夜昀夫婦非常痛苦,更多的則是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難過。後來,得知寵天戈一直在照顧著她,雖然這件事是夜家理虧,對不起女婿,可沒有父母不想著兒女幸福,於是他們也就沒有再多加阻攔。
之後,由於移民到了澳大利亞,對於國內的事情,老兩口知之甚少,所以,他們並沒有能夠把周揚和顧墨存這兩個人聯系到一起。
此刻,乍一看見自己多年前就已經死了的女婿居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馮萱怎麽能夠不驚得失魂落魄?!
不等顧墨存說話,一旁的榮甜頓時睜大雙眼,抬起頭看向他,失聲喊道:“你就是周揚?照片上的那個……”
她的語氣和表情令顧墨存皺起了眉頭。
為什麽她的樣子看起來,竟然好像不認識自己一樣?!
還是說,她是故意在自己的母親面前扮傻充愣,想要把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
腦子裡閃現過種種可能,令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麽。顧墨存自認為是個聰明人,然而,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是真的看不清她的內心想法了。
“你為什麽看起來很驚訝?如果不是你給我發了電子郵件,我還不知道你現在竟然在這裡。奇怪,寵天戈怎麽舍得把你一個人送到這裡來?”
顧墨存環視著四周,面無表情地說道。
聽他提起寵天戈,馮萱似乎明白了什麽,只見她吃力地從躺椅上站起來,快步走到了顧墨存的面前,死死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周揚,好孩子,我知道是我們對不起你。都說好女不二嫁,可我們嬰寧也是沒有辦法!他們都說你在非洲出事了,還把你的骨灰都運回來了,她才二十幾歲,不可能就這麽一輩子啊!既然你們這一世有緣無分,那就祝福彼此吧,你的條件這麽好,一定還能找到可心的女人……”
眼看著顧墨存帶著這麽多人,氣勢洶洶地趕到這裡,馮萱自然明白,他這是不肯善罷甘休的意思。
見他不說話,她又垂淚道:“老大都好幾歲了,老二眼看著又要生了,你就算打死她也沒有用……是我和老夜兩個人教女無方,是我們全家對不起你……”
當年,是夜嬰寧不是很同意這門婚事,但夜昀夫婦卻覺得周揚是個很不錯的女婿人選,一再慫恿。再加上,周揚本人也對夜嬰寧十分滿意,三票對一票,夜嬰寧反駁不了,再加上,她也對杳無音訊的欒馳有幾分心灰意冷,索性就這麽把自己嫁出去了。
顧墨存只是站著,依舊不開口,只是握著的兩隻手隱隱透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見他什麽都不肯說,馮萱自知自己的話起不到什麽作用,不由得抽泣連連,身體一軟,當場就給他跪了下來。
“我老了,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可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不管她姓什麽叫什麽,她都是我的孩子!你要是心裡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你就弄死我吧,我活夠本了,不怕死……”
馮萱雙膝著地,膝行幾步,拉住顧墨存的一片衣角。
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麽做,包括顧墨存本人也是大驚失色,急忙讓她起來。
“媽,你快起來!你怎麽能為了我給別人下跪呢?”
榮甜扶著腰,吃力地去拉馮萱的臂膀,可是後者死死地跪在地上,似乎鐵了心一樣,一定就要聽到顧墨存答應她,不會去追究榮甜的責任。
偏偏,顧墨存並不松口。
見母親不肯起來,榮甜強忍著暈眩,直直看向顧墨存,啞聲道:“你先讓我媽起來,我有話和你單獨說。”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後讓身邊的保鏢將馮萱從地上拉了起來。
就算馮萱再倔強,也不是三五個高大男人的對手,直接被他們聯手從地上抬了起來,一路送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媽,我沒事,你先休息,別告訴爸爸,他還沒辦完事呢。”
榮甜把一杯熱水塞進馮萱的手中,緊握著她的手,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連聲勸道:“我真的沒事,是我讓他來的,我有話和他說,說完就好了。你好好坐在這裡休息,千萬不要激動,要不然又該難受了。”
她知道當心臟不舒服的時候,那種感覺有多麽強烈,所以一再叮囑著馮萱。
確定母親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榮甜指了指外面的小花園,主動向顧墨存提議道:“我們去外面說吧,房間裡氣悶。”
他點頭,表示可以。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房間。
榮甜走在前面,顧墨存跟在後面。
天氣很好,帶著一點點微風拂面的感覺,榮甜為了舒適,穿了一條無袖的連衣裙,裙擺被風吹得輕輕飄起,從後面看儼然一條美人魚的尾巴,很是飄逸。
她一回頭,發現顧墨存走得有些慢,居然落在了自己的身後,足有好幾步遠。
“你不用害怕,這條路我每天都會走一遍,很少有車經過。這裡地廣人稀,平時很難遇到什麽人,我不可能在這裡埋伏著殺手。”
說完,榮甜笑了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裡忽然浮現出這個笑話。
顧墨存沒有笑,大概是,他覺得並不好笑吧。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我也沒想到,你這個人真的存在。”
她站住,沒有繼續向前走了。
榮甜回過頭來,側身看著顧墨存,幾秒鍾以後,她一臉認真地說道:“對不起,可能你會白跑一趟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她頓了頓,歪過頭,表情專注,似乎正在考慮著,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詞語來把整件事說得更加清晰簡潔一些。
顧墨存眯著眼睛,看著眼前幾米遠的女人。
他覺得,自己的後腦在隱隱作痛。
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這種微風吹在身上,是很舒服的。但是,對於他來說,盡管戴著帽子,可是風還是會往傷口裡鑽,令他極為不適。
“你要說什麽?還是說,你其實什麽也不想說,只是為了把我騙出來,拖延時間?”
顧墨存看出,夜昀不在家,此刻,家中只有馮萱和榮甜母女兩個人在家,還有兩三個女傭。
也許,她只是想要拖著時間,等夜昀回來罷了。
就算夜昀回來,那又如何,如果他真的從一開始就抱著血洗夜家的想法,那麽此時此刻,除了她以外,根本不可能留有一個活口了。
聽他這麽一說,榮甜頓時漲紅了臉,矢口否認。
“我只是在想怎麽把要說的話說得明白一些而已。那好,我告訴你,不管你是誰,你都不應該來找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是夜嬰寧,我也不是榮甜,我是一個早就死了的人,但是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我不是我了。我根本就不記得你,就連你是夜嬰寧的丈夫這件事,我也是到了珀斯之後才知道的,我無意間發現了那個郵箱,又在夜家的老相冊裡翻到了你們結婚時候的照片。總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在孤兒院長大,我姓葉,樹葉的葉,我死於很多年前的三月二十四日凌晨……”
她承認,自己這一番話說得十分顛三倒四,任何一個人聽了以後,都會覺得她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或者患有臆想症。
可是,她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把這些事情說得更明白了。
痛苦之下,榮甜也用手拍了拍腦袋,無奈地說道:“很抱歉,我也知道我說得很沒有頭緒,但我真的沒有騙你。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適應環境,我不想讓周圍的人傷心,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了……”
顧墨存盯著她臉上的困惑表情,忽然之間,他的腦子裡一道光閃過,好像想到了什麽。
孤兒院,姓葉的年輕女人,三月二十四日,謀殺……
他脫口道:“難道你是那個小模特?!”
榮甜猛地抬起頭,大驚道:“你怎麽知道?”
她的反應,顯然已經印證了他的猜測。
只見顧墨存的身體輕晃了幾下,還來不及說話,他居然也在榮甜的面前倒下了,嚇得她尖叫連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