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身經百戰的傑哥終於意識到了一絲異樣。
他臉色一沉,低聲道:“情況有變!鬼哥的人不可能這麽大張旗鼓地衝上來,而且他們的火力再猛也不敢這麽貿然地進攻!糟了,不會是我們走漏了風聲,被中國的警方盯上了吧?”
說完,傑哥轉身,再次踹上鍾萬美的胸口,大怒道:“是不是你?!”
鍾萬美已經近似於癲狂,她似乎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只是臉色猙獰地,口中不停咒罵著欒馳和嬰寧,如同魔怔了一般。
“傑哥,快走!”
其余的手下立即掩護著他,一行人試圖從另外一處隱秘通道內逃出酒店。
“老槍,小七,你們兩個帶人先解決掉他們,注意別被跟蹤;老三,你再帶兩個人去樓下搜貨,找不到馬上撤,然後再來和我們匯合!我們先走!”
傑哥當機立斷地大聲吩咐著,然後頭也不回地和他的手下快步走出房間,十幾個人很快地消失在一扇不被人注意的小門後。
“把他們兩個抬起來!”
老槍一揚手,立即有人過來,將欒馳和嬰寧抬起。
中海雖然名字裡面有“海”字,然而這座城市本身卻並沒有海,要一路向南開出百余公裡,毗鄰的城市才能到達海邊。老槍提議,將欒馳和嬰寧拋入大海,確實是一個極好的處置方式,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們也從小門中撤離了原本所處的房間,進了貨用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
先被人擊暈過去,又潑了冷水的嬰寧一直在瑟瑟發抖,牙齒打顫,像是隻貓仔一樣蜷縮在欒馳的腳邊,她身上的繩子一端系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綁在他的腰上,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拴在一起的螞蚱。
車身不斷顛簸,這是一輛平時每天向酒店裡運送蔬菜水果的貨車,周圍到處都是爛菜葉子,還彌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十分嗆人。
“你怎麽樣,還能撐住嗎?”
欒馳壓低聲音,艱難地將身體側翻過來,面朝著嬰寧問道。
身上的涼水順著發絲不斷滴落,她的手沒法動,連睫毛上都是水珠兒,吃力地回答道:“有點兒頭暈,那個人用槍托狠狠地敲了我的後腦,我兩眼一黑,就什麽都……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拖到傑哥的面前了。
“貨在哪,你知道嗎,怎麽他們說不見了?”
欒馳想到這個重要問題,不禁皺眉問道,如果那二十五公斤的海洛因真的人間消失,即便蔣斌帶人抓到他們,也很難定他們的罪。他們可以請律師辯護,聲稱自己只是在酒店約見朋友,至於那些槍支彈藥,金三角一帶本就和大陸不同,管理上有著諸多漏洞,即便用“非法持有槍械”這一類的罪名判處他們,也坐不了多久的牢,只不過是繳納一筆罰金就能解決。
那豈不是,所有的努力,全都功虧一簣?!
這一年多來,那麽多精心部署,那麽多主線支線,難道真的要在最後的關頭灰飛煙滅!
嬰寧艱難地挪移著,輕輕靠近欒馳,她擔心有人在偷聽他們的對話,所以一直靠到不能再靠近,嘴唇甚至貼到了他的耳朵上,輕而又輕地悄聲道:“我把它們從箱子裡拿了出來,分成了三份,一份在沙發內槽,一份在空調,還有一份在馬桶水箱。如果他們的時間不那麽緊迫,絕對是能找得到的,不過顯然那個人也慌了,一見到兩個箱子都是空的,就急急忙忙趕回去匯報。”
說到這裡,她又笑了笑,補充道:“欒馳,你一定要活下去,回去拿那些貨,有了它們,以後你無論去哪,做什麽,都能有資本撐下去。”
雖然她不懂那些東西到底價值多少錢,但是既然這麽多人都能為了它們不惜拚上性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批貨的出售價格想必不是一筆小數目。
欒馳一驚,似乎沒有想到她這麽做是為了自己,顯然,她是把情況弄錯了,以為自己是真的想要殺了傑哥,取而代之。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麽向她解釋。
嬰寧卻咳了幾聲,臉頰透出不正常的酡紅,像是有火在燒,她兀自繼續說下去:“他們闖進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時間,那時候是剛過十一點半,現在肯定早就已經是凌晨了。生日快樂,欒馳。”
他怔了一怔,自己應該從未和人主動提起過生日,她怎麽會知道?!
“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嬰寧看起來似乎很困倦,說話的時候,眼皮不斷地耷拉下來,越說語速越慢,到最後,整個頭甚至都垂了下來。
“我只是……終於做到了……自己答應過……你的事……”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近乎於囈語一般,吐出來幾個字,然後終於闔上了眼,睫毛上還沾著幾顆水珠兒,隨著她合眼的動作,滾落下來。
欒馳的雙手也被綁著,他沒辦法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但看她的樣子,猜到她大概是受涼導致的發燒。
“醒醒!不要睡!快醒過來!”
他著急地呼喚著她,如果她還能保證清醒,那麽自己有把握帶她一起逃生,可如果她昏迷不醒,自己怎麽能做到帶她走?!
嬰寧似乎應了一聲,但是她實在太困了,腦子裡喉嚨裡四肢百骸裡都像是有火在燒,燒得她全身都輕飄飄軟乎乎的,只有在閉上眼的時候才能不那麽難受。
喚不醒她,欒馳無奈,隻好狠狠心,一張嘴,咬住了她的嘴唇!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直接將她的柔嫩嘴唇咬破,口腔裡霎時間湧進一股腥甜的血氣。因為疼痛,嬰寧睜開了雙眼,全身顫抖著,吃力地看向欒馳。
“不要睡,來,我們說說話。”
他松開嘴唇,看著她嘴上留下兩道深深的齒痕,舔舔嘴說道。
“你說得對,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可你就連一份生日禮物都沒準備嗎?”
欒馳佯裝生氣,隻想著讓她和自己有來有往地說著話,這樣能夠防止她再昏睡過去。
果然,她勉強打起了精神,扯扯嘴角吃力地說道:“你什麽都不缺……我想不到買什麽送給你……”
“借口罷了。等明天你得給我補上,我想想,自己想要什麽禮物。”
她笑了笑,眼底有著濃濃的傷痛,哽咽道:“我們還有明天麽?”
是誰說的明天會更好,可她已經沒有明天了。
被問得一愣,欒馳想了一下,篤定地說道:“有,我們一定有。”
他想說,等活著出去了,我們就結婚,我要對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