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斌的話,令夜嬰寧和寵天戈全都大吃一驚。
事實上,他們兩個,也確確實實誰也沒有猜測到欒馳的這一重身份。
而關於欒馳的這條線,上面也的確埋了很久,可以說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先找機會,讓他在中海惹下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氣得欒馳的父親欒金一怒之下,為正家風,將他送到遠離中海的西部軍區,再找個適當的時機,把他選送到秘密基地進行培訓,對外則是一直宣稱,他在軍區某特種兵大隊服役。
當得知鍾萬美前來中海以後,上面經過一系列的部署,安排尚未完全培訓結束的欒馳有意接近她,並且試圖通過她,打入傑哥的販毒核心集團。
但是就連領導們也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鍾萬美對欒馳很感興趣,甚至還逐漸產生了將自己托付給他的打算。發現這一點之後,欒馳想要抽身,但是為時已晚,這個任務只能由他來完成,如果臨時換人,很可能會打草驚蛇,前功盡棄,還會給其他潛伏著的臥底帶來危險。
無奈之下,欒馳隻好繼續。
“那他現在在哪兒?你們到底什麽時候能把那些人抓住?”
夜嬰寧著急地坐直身體,蔣斌的話讓她聽得雲山霧罩,弄不清楚欒馳到底是在為誰辦事。可是無論怎麽樣,那些人都該保證他的安全不是嗎。
以前看那些香港警匪片,往往都是最後關頭,臥底喪命,令觀眾們唏噓不已。
她想到自己做的那個噩夢,頓時又覺得整個後背好像涼颼颼的了。
蔣斌看看她,似乎又忌憚著一旁的寵天戈,一時間有點兒猶豫不決。
聽到這裡,寵天戈好像已經明白了,他轉過臉來,輕輕握住了夜嬰寧的手,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低低開口道:“我知道你擔心他的安危,不過也別忘記了,你現在肚子裡還有孩子。如果你做不到冷靜,我也可以馬上請蔣隊離開。”
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也明白,此時的欒馳一定是凶多吉少。
夜嬰寧隻好緩緩地點了點頭。
蔣斌猛地把一杯茶都喝掉,這才鎮定下來,平靜地開口道:“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他。我來找你們,也是想說,如果接到比較奇怪的電話,或者發現什麽古怪的線索,要馬上和我聯系。我不清楚欒馳現在到底在哪裡,有沒有脫身……”
聽見他說的並不是欒馳的死訊,夜嬰寧渾身一軟,倒在寵天戈的懷裡。
但是蔣斌後面的話,頓時又令她的心懸起來。
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什麽意思?你不知道他在哪裡?他不是一直和你有聯系嗎?”
寵天戈皺皺眉頭,他原本就對警察沒有什麽好感,現在聽到警方甚至還沒有保護好他們的臥底,心頭頓時也難免有些激動。
“情況很複雜,而且涉及保密工作,我只能簡單跟你們說幾句……”
說罷,蔣斌將他當時帶人上去看到的情況大致描述了一下——
“按照之前欒馳給我們的消息,我們是按照當天要同三夥人交火的準備,分別是來自泰國的毒梟鬼哥、傑哥的人,還有鍾萬美窩裡鬥雇來的人。事實上,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鬼哥的人幾乎已經被乾掉了,但是出乎意外的是,鍾萬美的手下裡同樣有叛徒,他們一起背叛了她,投奔到她丈夫,也就是阮傑那裡。阮傑特地做了個局,既能趁機解決到對手鬼哥,又能釣出身邊有二心的人。
也就是說,鍾萬美忙碌了半天,全都是在替他人做嫁衣,反被自己的手下給徹底出賣。按照她指定的原計劃,那個殺掉阮傑的人,就是欒馳。
不過,等我們衝進阮傑所在的酒店套房的時候,卻只在地上發現了幾句屍體,既沒有找到阮傑,也沒有見到鍾萬美和欒馳。只在地上發現了這個,應該是在打鬥的時候,無意間從欒馳的褲袋裡掉出來的。”
說到這裡,蔣斌停頓了一下。
他從隨身背著的包裡,拿出一個透明塑料袋,然後墊上張紙巾,從裡面掏出來一個錢夾,放到夜嬰寧和寵天戈的面前。
“應該是他的,裡面有他的一些東西。不過暫時還不能給你,要送到鑒定科去做詳細的鑒定。給。”
蔣斌把塑料袋裡的一副手套遞到夜嬰寧的手上,允許她先看一下。
她顫抖了一下,還是戴上了手套,輕輕地拿起了錢夾。
是欒馳的東西無誤,裡面還有他的幾張卡,一些紙鈔,看起來和任何人的錢夾沒有任何區別。她又摸了摸底層,果然,裡面微微鼓起,好像有什麽東西。
夜嬰寧小心地用兩根手指慢慢抽出來,發現是一張合照、一張紙片和一根煙。
她將這三樣東西鋪開,所有人都得以看清它們是什麽。
合照是欒馳和夜嬰寧的合照,說是合照,倒不如說是被人偶然間捕捉到的一個鏡頭,他們相視而笑,大概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兩個人笑得都很開心,身後的背景應該是某一次酒會。看得出,這照片應該拍了很久了,邊角都有些上翹,應該是經常被人取出又放回才形成的。
另一張紙片上,則是欒馳的頭像,畫得很傳神,又像是素描又像是卡通,將他五官的神韻全都描摹到位,而且看起來很新,應該是最近才放進去的。
此外,還有一根煙。
不忍再看,夜嬰寧將頭埋到寵天戈的肩頭,嗚咽著輕輕顫抖。
他衝蔣斌做了個手勢,麻煩他把這些先收好。
“你剛才說,那個越南女人也不見了?”
寵天戈想了一下,覺得這裡面的蹊蹺很多,不禁好奇地追問。
“是。”蔣斌一邊將錢夾的東西放回原位,一邊回答道:“按照我們同事的匯報,當晚,欒馳是和鍾萬美一起進入酒店的,他們的房間在阮傑的樓下,我們最後在那間房裡搜出來了大量的海洛因,被人事先分成了幾份,藏到了不同的地方。不過,即便最後我們抓到了阮傑和他的手下,也沒有人說得清鍾萬美在哪裡。”
由於相互之間語言不通,還由於阮傑的國籍等問題,蔣斌和他的人還沒能開展詳細的審訊工作。
“要等雲南警方派他們的人過來,還要聯系越南當地的緝毒警察,要知道,這種人既然敢在整個金三角囂張這麽多年,在本國都是很有勢力的。最後,能不能起訴成功,也很難說。”
蔣斌收拾好東西,想了想,又叮囑道:“欒馳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我認為他被害的幾率並不大,可能是受傷了,也可能是被困在哪裡。如果他來找你們,一定要把他留下,馬上通知我。”
寵天戈點點頭,輕撫著夜嬰寧的後背,輕聲道:“我知道了。慢走,不送了。”
蔣斌歎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正在哭泣的夜嬰寧,沉默地站起身,帶著手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