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嬰寧的動作成功地令寵天戈止步,他在原地駐足,沒有回頭。
兩人僵持著,一動不動,好像都在等待著什麽。
靜立了片刻,寵天戈發出一聲微微的歎息,下一秒,他喟然道:“我已經不年輕了,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去和你玩那些你退我進的感情遊戲。我知道你憎恨我一貫的商人本質,連愛和喜歡都要明碼標價,可那又有什麽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區別只在多少。”
說完,他緩緩轉身,看向夜嬰寧,一臉平靜,一字一句道:“你不能因為這個世界和你想得不一樣,就說世界騙了你;也不能因為我給你的東西不是你想要的,就說我對你不起。”
說話間,寵天戈的視線漸漸挪移在她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上。
她喜歡長時間泡澡似乎已經變成一種惡習,在熱水裡泡得過久,原本嫩蔥似的纖纖玉指,此刻看上去皺皺巴巴如脫水的胡蘿卜。
他輕輕撥開夜嬰寧的手,眉宇間閃現過淡淡的一片陰霾,再怎麽努力,都無法說服自己將目光變得溫和如初。
“我從未說過你對不起我。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何必認真。”
她聳肩,下一秒,原本緊扣著的手指已經松開,離開寵天戈的身體。
他給唐漪買了八百萬的項鏈,再給自己買了三千萬的耳釘,這些錢對天寵集團的掌門人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卻能哄得女人們圍著他團團轉,何樂不為。
“連唐漪那樣的女人都知道知恩圖報,你卻一而再再而三拿話刺痛我!夜嬰寧,到底是誰欺人太甚?究竟是我,還是你?”
見夜嬰寧轉身要走,寵天戈怒極攻心,反過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拖過來。
他力道極大,她吃痛,低呼著一路掙扎,卻只能跌跌撞撞,腳步踉踉蹌蹌地跟著寵天戈一直走到巨大的穿衣鏡前站定。
寵天戈推搡著夜嬰寧,扳著她的臉,強迫地讓她正視著鏡中的兩道身影。
“這麽久了,你捫心自問,我都強要你什麽了?就連第一次上床,我也是一直等到你親自說要我!夜嬰寧,做人或許可以沒良心,反正這個世界顛倒黑白的事情太多!但是,你別一副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似的樣子!我寵天戈從來不欠你什麽!”
被他捏得很疼,夜嬰寧扭動著下頜,試圖從他手掌中抽出來。
“知恩圖報?抱歉,我沒有那樣不知廉恥的妹妹,所以沒法讓你享受齊人之福。”
她咬著牙,強忍著下巴上傳來的陣陣隱痛,努力昂著頭,死也不肯向寵天戈屈服。
相比於他突如其來的冷漠,最令她傷心難過的,其實是寵天戈提及唐漪時的語氣。
夜嬰寧一直沒有刻意去調查過他和唐漪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金主和包養的金絲雀?誰知道。
她以為只要不去觸碰這個禁區,自己就不會心痛,更不會吃醋。不料,當他說起她,居然是那樣讚歎的口吻,這怎麽能不令她感到絲絲難堪。
“新歡”到底比不過“舊愛”。
怪不得上有一句話說,新歡只是歡,舊愛才是愛。
“唐渺是唐渺,她姐姐是她姐姐,你別混為一談!”
寵天戈似乎沒有聽出夜嬰寧語氣裡的哀怨,猛地撤回了手,她站立不穩,險些跌倒,雙手下意識地拍在面前的鏡子上,這才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果然,男人都是這樣,任憑他怎麽隨意挖苦諷刺自己的女人都可以,但別人卻一句都說不得。
“是啊,我倒是沒有想到,唐小姐這般高風亮節,真算得上大義滅親。連妹妹偷來的東西都可以轉交給你,你下次再見到她,替我說聲謝謝。”
夜嬰寧恨不能將嘴唇抿成一線,硬是從唇齒之間擠出來這麽一句。
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所以,就連精明如寵天戈,這一刻也幾乎沒有聽出來她的弦外之音,只是下意識地接口道:“唐漪一向還算明辨是非。這次多虧有她幫忙,肯把設計圖拿出來,否則事情絕對不會這麽簡單地得到解決。”
夜嬰寧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鮮血朝頭頂狂湧而去。
她當然也對唐漪的配合表示感激,可也同樣受不了當面聽著寵天戈對她進行誇讚。
“是嗎?那我還真要好好表達一下謝意了。妹妹偷我的東西,姐姐還回來,到最後,必須是我感恩戴德。寵少,您說是這樣嗎?”
她眯眼,歪著頭,目光挑釁地看向他。
寵天戈被她看得不悅,低斥道:“你又何必這麽咄咄逼人,她們姐妹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他不過是一時著急,自然顧不得措詞,夜嬰寧當即冷笑,厲聲截斷他的話。
“是!唐氏姐妹是嬌滴滴的小公主,而我就是專門做毒蘋果的老巫婆!所以她們才不是我的對手。在你眼裡,只有我害人,沒有人害我!”
說完,她仰起頭大笑,眼角有止不住的晶瑩滑過。
“我從來沒覺得誰欠我!寵天戈,你說我何必,你又是何必那樣指責我的人生!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這個自大狂,偽君子,小人!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憑什麽那麽說我……”
夜嬰寧再也忍不住,雙腿一軟,靠著鏡面,一點點滑下去。終於,她癱坐在地毯上,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中。
她的雙肩微微抖動著,盡管在哭,卻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
寵天戈煩躁地抬起頭又低下,他怎麽也沒想到,就在一個小時前,他還在和這個女人翻雲覆雨,怎麽現在居然吵成了這樣,而導火索居然是他花費了無數心思和鈔票買來的一件頂級珠寶!
他從來不屑去討好女人,難得這一次嘗試,沒有料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好,我是自大狂,我是偽君子,我還是小人!”
寵天戈簡直恨得牙癢癢,他愛她不代表他會無下限地一再容忍她,而她三番五次挑戰他的耐性,死不悔改,他怎麽也不想再繼續去放縱夜嬰寧的脾氣。
連外套都沒有穿,他大步走到套房的門口,拉開房門直接走進電梯,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鈕。
房間陷入死寂,夜嬰寧仍舊把持著原來的姿勢,哭得雙眼紅腫,上氣不接下氣。
不知哭了多久,她抬起酸痛的頸子,抹了抹全是淚水的臉,兩條腿全都已經麻木到毫無知覺。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蹭到浴室,把臉洗乾淨。
換好洗淨烘乾的衣服,夜嬰寧收拾好自己的隨身物品,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套房管家似乎想要將她攔下來,但她根本不理會,只是將那對昂貴的天價耳釘交給對方,請他轉交給寵天戈。
“麻煩轉告寵先生,理直不一定非要氣壯,得理還需要饒人。請他別太欺負人,因為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說完,夜嬰寧戴上墨鏡,推門離去。
ps:大家不要小看這段,它為後文埋下很大伏筆。感情一旦存在過裂痕,就做不到當初那樣完美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