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馳的手有些顫抖,他不是從未觸摸過槍支,也不是沒有過扣下扳機的經歷。
但是不一樣,那畢竟不一樣。
因為他曾經瞄準的人,不是此刻就站在不遠處的夜嬰寧!
“美美,不要開玩笑了,聽話。”
欒馳艱難地扯動嘴角,勉強自己衝著鍾萬美露出微笑來,他試著抬起手,小心地籠罩住她白皙嬌嫩的手背,輕拍了兩下。
她也在微笑,笑得十分甜美,誘惑力十足,輕啟紅唇,鍾萬美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貝齒,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搖晃著欒馳的手臂。
“我哪裡在開玩笑?小欒,你知道我的,我就是個佔有欲很強的女人。以前我不管,現在嘛,所有一切讓我不放心的女人,我都不想再見到。剛才那種情況,你說我怎麽不會傷心呢?”
說罷,鍾萬美委屈地注視著欒馳,美麗的眼眸中依稀可見盈盈淚光,泫然欲泣的模樣兒簡直會令世上的任何男人心疼不已,願意為她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這畢竟是我新買的房子,在這裡出人命,不吉利。”
欒馳皺皺眉頭,仍是不大讚同她的話,同時,他暗暗地尋找著機會,試圖給對面的夜嬰寧遞去一個眼神,讓她看準時機,能夠奪門而出。
但,鍾萬美將他看得很死,她故意微微側著身體,吸引住了欒馳的大半視線,同時,她也成了他和夜嬰寧空中視線交匯處的一個遮擋物。
“呵,這種小別墅,你若是喜歡,我隨時能給你十套,一百套,一千套都可以!只要你誠心待我,我甚至可以給你一座城市。可如果我發現,你接近我是另有目的的話……”
她笑著,伸出手來,尖尖的手指拂過他赤裸結實的胸膛,慢條斯理地用指腹在上面勾畫著一個又一個的小圈圈,撩得欒馳的全身都又癢又麻,可他卻不敢推開她的手。
“哪有什麽目的?別忘了,是你先找我的,我們是怎麽認識的,怎麽交往的,都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欒馳冷靜下來,臉上的表情恢復了平日裡的風流倜儻,他嬉笑著,稍一俯身,在鍾萬美的臉頰上偷親了一口,曖昧地在她耳邊補充道:“我不要你的一座城,我只要你的……”
後面露骨的詞語,徹底消失在他纏綿悱惻的吻中。
夜嬰寧顧不得欣賞眼前這無比香豔的美景,她頭皮發麻,見欒馳和鍾萬美摟作一團,自然也顧不得心頭那淺淡的一絲酸澀,抬腳就要衝出門外。
“站住!”
不料,上一秒還陶醉在欒馳的親吻中的鍾萬美,此刻已經抬起了他的手臂。
欒馳手中的槍口,黑漆漆,冷冰冰,被迫地指向了夜嬰寧!
“我勸你最好,不要動。否則,我不保證你漂亮的臉蛋會馬上血肉模糊。”
鍾萬美一字一句,然後,慢慢地,松開了手。
欒馳僵立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已經再也無法將手臂放下來。如果那樣的話,他不敢保證,自己也能活著走出去這棟別墅。
原來,鍾萬美對自己一直還藏有戒備,他早就知道,她的疑心病很重,對周圍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信任,甚至走到哪裡都會帶著保鏢,在暗中保護著自己的安全。
而她的生意……欒馳不由得皺眉,他跟她認識這麽久,除了酒吧,到現在,自己甚至還不知道她做的是哪一路的買賣,連是黑是白都尚未摸清。
他承認,他是被她的成熟嫵媚所誘惑了……以至於,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可是,對夜嬰寧,欒馳仍舊不甘心,否則他也不會將她帶到這裡。
“鍾萬美,你現在是在中海,你殺了人也別想輕易逃脫。”
夜嬰寧直視著對面的女人,在子彈面前,她的確做不到不畏生死,可是若要讓她向這個女人求饒,她同樣做不到。
“我沒想逃脫呀,反正殺人的又不是我。至於我怎麽收拾殘局,你就不要操心了,死人是最幸福的,不用擔憂太多。夜小姐,我祝你一路走好。”
鍾萬美絲毫不懼,笑得愈發嫵媚,她甚至輕撫著雙手,淡定地看向夜嬰寧。
聽她說出這樣的話語,夜嬰寧面色鐵青,槍口就在幾米遠的地方,不偏不倚,對著自己的頭部位置。這麽近的距離,即便是普通人也幾乎不可能失手,更何況是曾在部隊訓練過一段時間的欒馳。她相信,只要他的食指一動,自己的腦袋上就會應聲多出一個血洞來,這絕不是誇大其詞。
不知道是第幾次,她再一次距離死神如此的近,近到她不得不屏住呼吸,瞪大了雙眼,好像下一秒立即就會直面自己的死亡。
似乎,她的眼前已經呈現出子彈脫離槍膛,在空氣中劇烈摩擦,高速運轉,直射中眉心的畫面來!
“是不是只要我開了槍,你就對今天的事情既往不咎?”
欒馳的話,忽然打破了沉默。
其實不過是幾秒鍾的沉默,但對於夜嬰寧來說,無疑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樣的漫長。
他很聰明,說的不是開槍打死,而只是開槍。
這樣一來,無論他是否打中夜嬰寧,無論他是否打中夜嬰寧身體的關鍵部位,鍾萬美既然已經事先保證,便不好真的再追究下去。
畢竟,無論如何,欒馳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夜嬰寧死在自己的手裡,此時,此刻。
他對她的恨意,不能經由他人之手來報復。
他要親自向她討回來,但不是現在,也不是用這種方法。
“我最討厭有人和我討價還價。可是,如果那個人是你,我就可以勉為其難地答應。”
鍾萬美優雅地伸出手,似乎感到有些無聊似的,輕輕掩住了口鼻,顧左右而言他道:“新房子裡的味道果然很難聞,實在是一秒鍾也不想多做停留呢。小欒,你可不要讓我在這裡站上太久,我怕對身體不好。”
欒馳聽懂了她的催促,一咬牙,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夜嬰寧。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和你只是以前有過那麽一段年少輕狂,你居然還恬不知恥地纏著我,其實我早就厭倦你了。沒想到你居然跑來想要爬上我的床,可惜你百般色誘我對你也沒‘性’趣,真是沒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他臉色陰沉,面帶猙獰地辱罵著她,然而眼神裡卻好似有什麽特別的情愫在湧動著似的。
夜嬰寧本就泛青的臉色,此時已經如死人般的灰,她從來沒有想到,欒馳在下手之前,還要這樣顛倒黑白地侮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