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誰都清楚,欒馳有多麽無法無天,恣意妄為。
他不見得膽子最大,可花花腸子卻是最多,欒馳若是想禍害一個人,那他足足能想出一千零一種辦法來。
不,還不止,是一萬零一種才對,活活讓人求生不能,求死無門!
最慌亂的時候,夜嬰寧反而還真的冷靜下來了,她索性不再開口,死死地抿著嘴唇,收回手,好好地坐回原位,只是默默地將安全帶又收緊了一些。
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余光瞥見她的這一系列動作,欒馳不禁面上一哂,口中冷冷道:“放心,我才不會撞車泄憤。這輛車的安全氣囊是全球最貴的,到時候死不了,還活遭罪。”
被看穿心思,夜嬰寧臉上有些不大自在,她確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次被周揚的奪命飛車嚇了一次,如今無論坐誰的車,她都難免膽戰心驚。
“我不要改天,我要現在就和你談談。夜嬰寧,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就讓一切都來個了斷好了!”
欒馳狠狠咬牙,語氣裡透著不顧一切的堅決,聽得夜嬰寧整個人都跟著呼吸一滯。
一切,了斷,這樣的字眼兒,聽起來總是太過慘烈。
“你慢一點兒開,反正車門都鎖上了,我想跑也跑不了。”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似乎這樣就能將整個胸腔的積鬱之情全都發泄出去。
欒馳不吭聲,然而車速卻真的緩緩降了下來,隨著車流拐入另一條馬路。午後的中海,陽光正盛,隱約有了初春的氣息,雖然溫度還是偏低,乍暖還寒,但到底已經告別了嚴寒季節。
他沉默地開車,眼看著從中海的城市這一端跨到了另一端,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
饒是夜嬰寧再好脾氣,此刻也隱忍不住,她朝窗外看了又看,疑惑道:“再往西邊開就出中海了,你帶我去哪兒?”
問完,她才驀地恍然大悟——欒馳從部隊回來以後,欒金將他的存款凍結,連房子都換了鎖,就想著把他身上的棱角全都磨光才好。可他爺爺心疼他,特地偷偷送了一處獨棟的小別墅,這房子拖拖拉拉剛裝修好,至今還沒有超過兩、三個月。
所以,夜嬰寧猜想,欒馳可能是想帶她去新家。
“去我家,剛通了一個月的風,房子不錯,就是位置有些偏。”
果然,欒馳的回答印證了夜嬰寧的猜測。
她放下心來,和周揚不同,她就是知道欒馳不會傷害自己,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這份安全感和篤定感,反正夜嬰寧就是知道,他即便再生氣,再恨不得掐死自己,也不會真的舍得下手。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夜嬰寧這個女人才變本加厲,才愈發放肆吧,甚至能夠說服欒馳,讓他同意自己結婚。她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如是沉思著。
而他也只是寧可給周揚下藥,也不反對她成為別人的妻子,這一點才是,真的稀奇。
欒馳將車子一路開到室內車庫,新家是地上兩層、地下一層的純獨棟小別墅,400多平的面積雖然不算很大,但對於他這個不經常回家的單身漢來說實在是綽綽有余。
一開門,夜嬰寧有些吃驚,因為這裡的裝修風格和欒馳本人的喜好簡直相去甚遠,很有歐式的簡潔風格,顏色均以象牙白和純黑為主色調,打通的一體式廚房和餐廳令視野看起來極為寬廣。
“裝修得很不錯啊,你找的哪一家設計公司?”
本以為滿眼都是花團錦簇的豔俗不堪,沒想到欒馳居然把新家布置得很有品味,甚至在很多處細節處理上都挑不出瑕疵來,對此,夜嬰寧也不禁嘖嘖稱讚起來。
“我去衝個涼,你自己先轉轉。”
他似乎興致不高,沒有回答她的問話,隨手摘了帽子,邊走邊將身上的衛衣脫了下來,走上樓梯。
夜嬰寧愣了愣,這才點頭說好。
她一低頭,看見欒馳的那頂紅色棒球帽落在了地上,連忙彎腰幫他撿起來。
不想,帽子裡居然有幾十根掉落的短發,有幾根甚至還落在了夜嬰寧的手心裡,刺得她癢癢的,她一根根撚起來扔到垃圾桶裡,不由得自言自語道:“怎麽掉了這麽多頭髮……”
等她洗了手,四處轉了一圈,欒馳還是沒有下來。
夜嬰寧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了 分鍾,她試著喊了一聲,等了片刻,才聽見樓上回應道:“我想喝水,你拿上來給我,我累了不想下去。”
她失笑,果然,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剛想誇他的新家有品位,這位大少爺的脾氣又立即暴露無遺。
夜嬰寧隻好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面除了啤酒就是礦泉水,一點兒蔬菜和肉蛋奶也沒有,看來欒馳根本沒有在這裡久住的打算。
她拿了一瓶水,往二樓走,一間間房間找過去,卻發現欒馳不在主臥,而是正在次臥的浴室裡泡著澡。
“怎麽不去隔壁主臥洗,我看那個浴缸很大,還有按摩衝浪。”
把水遞給他,夜嬰寧開口問道。
洗了熱水澡之後的欒馳好像恢復了精力,臉色似乎也紅潤了許多,他接過來,擰開蓋子,一口氣喝掉了半瓶水。
“等晚上和你一起洗的時候再去主臥,我都沒去睡過,就等著你呢。”
欒馳解了渴,一臉滿足,眯著眼睛看著夜嬰寧,不等她開口,他繼續說道:“反正周揚不在家,你就住這裡,沒看見我裝修的時候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嘛?”
她一滯,怪不得從進門以來,就處處覺得熟悉,經他這麽一說,果不其然,欒馳真的樣樣都是參考著她的審美標準來裝修的新家。
“這不是上次我跟你說的我爺爺給我的那套房子,那房子比這個面積大。這是我自己買的,可惜手裡錢不夠,只能買小的,沒想到中海的房價竄得這麽快。”
欒馳撇撇嘴,充滿抱怨的語氣裡,還隱約有些尷尬和不自在。
想他活了這麽大,想要什麽不是最好的,偏偏欒金斷了他財路,害他如今捉襟見肘,連套大一些的別墅都買不起。
“你自己買的?欒馳,你從哪兒弄來的錢?這房子,起碼也要一千多萬,再加上裝修,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聽了他的話,夜嬰寧不僅顧不上感激,反倒是滿心泛起疑惑。她記得,欒馳剛回中海的時候,欒金就把他的個人積蓄全部凍結,也不再給他零花錢。
欒馳皺眉,扭身擰開水閥,任由兜頭的熱水淋下,他衝了一把臉,猛地甩甩頭。
水珠兒濺了一地,夜嬰寧連忙往後退。
“你什麽意思?我辛辛苦苦賺了錢,想和你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家。可你那是什麽語氣?”
他瞪著雙眼,直視著面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