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靳斯翰接近她是有目的的,目的是勾引她,最好能拍到她與靳斯翰的床照,那麽她就是過錯方,就會排除裴家家規,讓她淨身出戶。
七月的天,車庫的位置溫度尤其高,所有的鋼鐵車身都吸身著太陽的光熱,然後釋放,人站在車庫裡,像架在鐵板上燒烤一樣。
可是申璿一點也感覺不到熱,冷得發怵!
手指尖一寸寸的開始冰涼,血管裡原本湧動的鮮紅血汁都被突然生成的冰渣子一點點的凝結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什麽,還想堅持什麽,世界荒蕪沒有生氣,到處都死寂一般,什麽也沒有,有的只是黑色的鉛字,在白色的a4紙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像用最複雜的刻字雕上去一般。
“甲方--裴錦程
乙方--靳斯翰
……
甲方委托乙方在兩個月之內勾引申璿並且拿到申璿出軌的證據,如果訴訟成功,最終能達到讓女方淨身出戶的目的,甲方將支付余方……”
申璿猛的抬頭,日光如刺,扎得她眼睛泛淚。
男人絕情起來怎麽可以做得這麽絕?
他口口聲聲說過愛她啊,如今為了和她離婚,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排一個人到她身邊來,安排一個萬千女人都無法抵擋的一個男人到她身邊來,勾引她。
合同上的日期是上次她在珠寶行遇到靳斯翰之前。
其實在那個時候,靳斯翰與她的相遇,就已經在按照合同上走了。
一步步的。
什麽不如在一起吧,什麽美味的金槍魚,什麽饞嘴的豬肺面,什麽停車庫的偶遇。都是裴錦程和靳斯翰的合同。
為的就是在某一天,她若對靳斯翰動了心,如果他們親吻,上床,靳斯翰就會拍下照片來,把這些照片交給法庭,裴錦程會毫不留情的指出她是過錯方,要她淨身出戶。
這就是她一直都不同意離婚所帶來的後果。
不知好歹的後果,曾經他給她那麽多錢,她卻不要,如今倒好,他要把她算得乾乾淨淨,讓她一分錢也不能帶走,讓她做個最淒慘的豪門棄婦。
有人說,婚姻的盡頭,如果得不到他的人了,一定要帶走他的錢。
因為男人把事業看得比什麽都重,如果你拿走了他的錢,他會記恨你一輩子,他會永遠記得有個女人曾經把他的錢傷得千瘡百孔。
兩敗俱傷的婚姻,錯在哪裡?
男人的愛真是沒人說得清,他給你風花雪月的時候,你認為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對你好,這個人即使海枯石爛之時,他在墓地裡也不會松開你的手。
可就是那麽好笑,漢帝喜歡阿嬌時,給她鑄了金屋,不喜歡時,又打入冷宮。
元稹在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之後又墜入另外一段愛河。
蘇武臨行匈奴前寫下“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生當複歸來,死當長相思”給自己的妻子,十九年的分別,最後滿節歸朝之時,須白心衰,妻已改嫁。
這世間的事,發生的時候那麽感人,結束的時候那麽揪心,如果最後只有一個人守得住誓言,那真的是悲劇。
其實申璿相信裴錦程當時的說的話都是真的,就像那些古人,他們只是經過時間或者環境之後變了一些,他也未曾料到他會變。
申璿覺得自己已經自苦自艾很久了,她累了。
累得不想再這樣被他玩弄在股掌間了。
如今他會接她的電話,是因為他已經另有安排,這世間是男人的天下,他們若起了心的要與你鬥,你怎麽可能鬥得過?
男人不用懷孕,他揮刀砍劍之時,只需要以死相拚,大不了被砍一刀,流點血而已。
有幾個懷著孕女人,還能上陣殺敵?她們隻想躲在安全的角落,保全自己的肚子,讓那裡面的小生命好好發芽,然後平安生下來。
申璿知道,自己不是可以統領天下的武則天,因為她的丈夫不是沒有主見和頭腦的李治,所以,她別想翻到他的頭上去。
不鬥了,她不是他的對手。
司馬相如一別家中數年,給卓文君的詩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獨獨無億,無意,無憶,無憶。
文君回的詩信中,有一句“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噫,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想著別人的詩文,居然也能把自己弄得淚流滿面,七月的天,她怎麽會這麽冷?沁冷的心,一如當年的卓文君吧?
申璿把合同裝進靳斯翰的公文包,冰涼的手指捏著包環,撫乾臉上的水痕,又在陽光下站了一陣,她才往辛甜的辦公樓走去。
既然他這麽想算計她,她不成全他怎麽行?
跟他這麽久,她總該做點令他滿意的事情吧?而且她怎麽可以被他這樣羞辱支配?
即便他要那樣的結果,也該她來主導!
她何必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
申璿上樓,把靳斯翰的公文包放在他手上,輕松道,“你們談,我坐在一邊聽,沒事吧?”
“當然。”靳斯翰目光在申璿臉上停頓兩秒,“你坐在旁邊才好,免得你小姐妹想佔我便宜。”
申璿“呵呵”一笑,伸手輕輕的拉了靳斯翰耳邊的碎發,一點點的小屑,目光裡都是水波盈盈的弧光,“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做的她的代言人,我怎麽能讓她佔了你的便宜?放心好了,我不會讓她欺負你的,我給你撐腰。”
靳斯翰突然咽了一口唾沫,完了,他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申璿這女人是別看著挺漂亮的,其實思想有點古板,有可能因為是大豪門的少奶奶,所以說話也非常注意,生怕給別人留下一點點話柄。如今這話說得怎麽感覺有點曖昧?
難道沒看到合同?
他下車前還特別注意了一下,把那份合同放在最顯眼的位置。難道她真的素質這麽高,別人的東西,一眼也不瞄?
這節奏有點不受他控制了。
辛甜同樣一愣,要知道申璿對除了裴錦程以外的男人很注意交往上的分寸,主動幫一個男人理頭髮裡的灰屑?還有那話說得可真是,為了一個男人在自己的閨蜜面前撐腰?
為什麽她聽著這話,怎麽有點不勁勁?有一種明修棧道卻又暗渡陳倉的錯覺。
而且申璿坐的這個位置也不對,三方沙發,一方長的是靳斯翰坐著的,辛甜坐的單人的,還有另外一張單人沙發申璿沒坐,反而坐到了靳斯翰的旁邊。
“阿璿,你居然幫斯翰,不幫我。”辛甜才不是道德觀念重到看見自己姐妹被老公拋棄了還死命勸著不讓她外遇的女人,她向來覺得女人應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偷初一,我就該偷十五,反正是平等的,別以為可以男尊女卑,她現在是看著申璿有點外遇苗頭了,恨不得上去對著這堆小火苗扇扇風,讓這堆火苗燃得凶點。
甩了裴錦程那個渣男才好!感覺自己的好姐妹算是要醒悟了。
靳斯翰和辛甜很快談下了廣告內容,辛甜提出請吃飯,申璿站起來卻說,“小心肝,你晚上和凌少一起吃飯吧,斯翰要送我,就不跟你一起吃飯了。”
辛甜聳聳肩,“慢走。”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出乎了靳斯翰的預料。
那份合同是在他和裴錦程的商量下定下來的,其實主要是為了給申璿看到,讓申璿乾脆就提出離婚,這樣也沒他什麽事了。
哪知申璿這兩天總是給靳斯翰打電話,聊天,學了琴後也賴在琴行不肯走,讓靳斯翰給她做點面條吃。
申璿比以前更會誇人了,表情誇張得很可愛。
靳斯翰感覺自己被申璿玩得有點暈乎,到底是自己魅力太大讓申璿上了勾,還是自己對一個已婚婦女有了那麽一點點非份之想?
正想著,唇上溫熱,申璿的手指碰到了靳斯翰的嘴唇,動作輕慢的撫掉了他唇上的一粒芝麻,申璿並沒有拿餐巾紙擦掉,雪白的手指還在他的唇前,申璿皺了一下鼻子,粉櫻色的唇張翕著,緩緩說道,“張嘴,不準浪費糧食,這麽美味的東西,吃掉去。”
靳斯翰的臉,“刷!”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完了!
心口突突突的跳得慌亂!拿著筷子的手心都出了汗!
...............
是夜,月光如漫天的銀,格外白亮。
梧桐苑的梧桐樹下,申璿站在裴立的身後,輕輕的幫他捏著背,偶有見吱吱的蟲鳴,申璿聲音有點帶哽,“爺爺,現在只有你和錦程知道我懷了孕,我知道您很想抱重孫,生怕別人害我。但錦程是鐵了心要和我離婚,如果我和他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爺爺,我把孩子生下來,留在裴家,給您留個念相,好不好?
爺爺,您對我的幫助,超越任何人,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報答你,我把我的孩子留給您,請您原諒我……”
裴立一低頭,蒼眸一閉,兩行淚緩緩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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