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璿鼻腔裡濃濃的都是那些味道,他的味道。
這味道像長了針一樣往皮膚裡鑽,無孔不入的,所過之處,無一不如刺扎肉般疼痛,可她現在連躲的地方也沒有了,她不會穿牆遁地,如今連力氣都敵不過他,連他的臂膀都逃不過。
裴錦程感受到了懷裡的人咬牙切齒的掙扎。
她的恨意,他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只是察覺到了他也不敢放開她,他已經當了這麽久的紳士,就怕自己哪點做得不夠大方惹得她反感。
如今她要反感也沒辦法了,此時他若放開她,她指不定一溜煙跑下樓,連兒子都不要了就跑去和靳斯翰結婚了。他若要死了也就隨了她了,既然死不了,那她就得跟著他。
“阿璿,我是對不起你,我被逼得走投無路,每次看到你被我傷成那樣子,我都恨不得自己幫你承受了好。”他攬住她的時候,緊緊扳住她扭動的頭跟她說話,就強行往一個周歲的孩子嘴裡灌著苦澀的藥汁一般,不顧她的掙扎。
“那你怎麽不去死!”申璿伸手緊緊掐住裴錦程的脖子。
裴錦程這一下愣住,喉嚨上那雙看似柔弱無骨的纖手正緊緊的扼住他,他放慢動作,輕輕的放開她,退了一步,把她從牆面上往外引。
申璿眼裡的火苗燒得旺旺的,雪亮的匕首被她架上火上正燒得紅紅的,她就想拿著刀子往他胸口扎去,讓他去死好了!讓他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好了!
海城女孩個個都很高挑,申璿的個子雖然將近170,但沒有穿高跟鞋在裴錦程面前,也就算個小鳥依人,她仰面看著他,這樣懸殊的身高,這樣纖弱和精壯的對比,一看她就是個弱者。
可她的脖子仰著,崩得脖子上兩條筋都像石頭的山嶺一般硬如刀峰,細腕內的筋也鼓成了槽。
他知道,她這一瞬,真的是想要了他的命!
她的眼睫毛上,水漬還在一波又一波將其反覆打濕,他不是怕被她掐死,他只是還有很多話要跟她說,“阿璿,你當時被綁架,啊!”
突然肩頭被女人狠狠咬住,裴錦程被申璿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輕喊了一聲,女人的手已經從他的脖子上迅速拿開,再飛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她一邊咬住他的肩膀,嘴裡咬得很死,“嗚嗚”的低泣之聲全從一點點的縫隙中鑽出來,他只要再說一個字,她就咬得更緊。
她是下了狠力咬,一點也不心疼他,像是要從他的肩膀上咬下一塊肉來才舒坦一般。
她嘴裡的血液腥鹹帶甜,明明是這樣的味道,待一布滿口腔的時候,她卻嘗到了澀然發苦的味道,舌尖像是失去了味覺,她感受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味道。
“裴錦程,我說過,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聽!不聽!”申璿固執的話說出來,她的手原本是捂著裴錦程的嘴,這時候已經改為一手扣住男人的脖子,一手揪住男人的嘴,恨不能將其扯下來,縫上一般!
申璿的眼睛裡,明顯的抗拒和抵觸不可能是裝的,而且這種情緒裡面還有很多別的因素混雜其中,裴錦程清楚,他今天一旦把她這層抗拒和抵觸撕破了,她將會瞬間破碎。
她嘴唇上全是血,是他肩膀上的,是她狠狠咬破他的血肉之後沾上的,她連擦也沒擦,明明是猙獰可怖的樣子,他卻覺得此時的申璿淒愴不堪。
他的後頸被她扣住,嘴被她的手狠狠的揪住,像是要為他做一個人工的拉鏈,一下也不敢松開。
她是料到了什麽吧?
料到了,卻不敢聽,她怕自己受過的苦,挨過的痛都是枉受的吧?
扯開她的手,俯過頭去,他的嘴裡也全是血腥的味道,是他自己肩膀血液的味道,苦得很,澀得很。
她的後腦杓重新回到他的掌心裡,緊緊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