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璿掛斷電話後,無法平靜,她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那些照片被散播出來,會影響裴家的聲譽?綁匪故然會得到嚴懲,可是裴家和申家的人可能隔三差五的就會被各大雜志報紙拿來評論。
收起電話上了樓,到了她以前住的房間。
裴立坐在書桌前,窗戶打開,去年重新翻過土肥的薔薇花今年長得特別茂盛,花也開得特別的多,一陣陣的香氣見縫就鑽,飄進了三樓的房間。
申璿看著裴立的背影,慢慢走過去,當她在他的身側站住的時候,張著的嘴,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看著裴立眼角濕潤,申璿的唇開始發顫,“爺爺?”
裴立手心裡緊緊捏著什麽東西,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也同樣讓人感受到了他的悲痛,皮膚松弛的手掌顫顫打開,攤在老人自己面前,是一個金色的鎖片,“這個鎖片,是你奶奶留下來的。”
申璿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麽,“爺爺,奶奶留下來的東西,我替您好好收著吧。”
裴立又把鎖片握了起來,再次說話的時候聲音哽顫,“你們都想瞞我,可是我當時在樓頂就看到了,後來誰也沒提,我就讓阿生去錦瑞那裡把鎖片要回來了,阿生去要鎖片,錦瑞也沒有帶過什麽話,也沒有來找過我。”
申璿聽得一驚,她防著所有人,卻獨獨沒有防過時而糊塗的老人的眼睛和剔透的玲瓏心。
裴立再次慟然長歎,皺眉,“葉筱的孩子沒有了,這本來是給那孩子的,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生了,這是為什麽啊?那孩子多可憐啊,不管男孩女孩,那是條命啊!
當時還說要我給起個名,我就怕我年紀大了,想法老土,還專門去找過錦宣,跟他說要給孩子起個有內涵又洋氣的中國名字,錦宣說等孩子生辰八字出來了,看著五行,他再給起,一定起個好名字。可是,可是,沒有了。”
申璿看著裴立,老人的目光恍恍凝著窗外,像是自言自語,一邊說話,眼角卻更濕潤了,申璿心裡泛疼,慢慢的在裴立身邊蹲下來,伸手拉著裴立的手,“爺爺,把這個鎖片給我吧。”
“爺爺,雖然葉筱的孩子沒有了,但是我有寶寶了,您只是晚幾個月做太爺爺。這個鎖片,給我吧。”申璿記得醫生說過她的精神壓力過大,造成內分沁失調,身體狀況很難受孕,可是爺爺這副樣子,她也只能善意的欺騙他。
裴立在申璿說完之後,緩緩側過臉來,“真的?”
申璿點頭,“真的,按照醫院裡的算法,應該56天了,快兩個月了。”
裴立捏著鎖片的手,張一下,又緊一下,不知道該把鎖片如何處理,他發現自己的腦子總是在打結,為什麽這麽簡單的問題,他會不知道該怎麽辦。把申璿拉起後,他站起來就在屋子裡走了好幾圈,他一直想著,大孫媳婦懷孕了,這是個大喜事,大喜事不應該這樣難受。
可裴立還是很難受,他明明可以有兩個重孫的,現在只有一個了,再次走到申璿邊上,拉過她的手,剛要把鎖片放在她的手心裡,又突然攥緊,快速的搖了搖頭,蹙眉道,“不行不行!這個鎖片即便是你奶奶給的,也不吉利,你看看葉筱,孩子都沒有生下來,不行不行,這個鎖片不能給你。”
裴立把鎖片裝進衣兜裡,“我明天帶你去金店看看,我們重新做一個,不戴那些祖輩留下來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會沾晦氣,等會我就讓阿生去聯系金店,讓他們明天一大早早點開門,我帶你去挑。”
申璿笑了笑,“爺爺,不著急的,明天我們可以慢慢的去。”
裴立否決,“不不不,一定要早一點去,人多了煩。或者讓他們明天不營業,專門接待我們,你明天開始可不能再玩手機了,我得讓人把家裡的電腦搬走,做帳還有阿生,你呀,天天就在梧桐苑裡,哪裡也不要去,錦程老讓你生氣,你就別見他了,別讓他把你一氣,動了胎氣。”
裴立越想越多,又開始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嘮叨起來便收也收不住,“懷孕了,戴玉器是最好的,調氣養脈,明天得去選個玉鐲子,呀,不行不行,明天一早你跟我去宗祠拜一拜。讓祖先保佑這一胎健健康康的,男女我倒是無所謂,兒子女兒都得再生一個,三個四個都沒關系,重要的是要兒孫滿堂。”
“爺爺,我可不想生那麽多。”
裴立有些孩子氣的瞪了申璿一眼,“最少兩個要有的!”
申璿故意耍賴一般,“麻煩啊。”
“我給你帶!”
“好好好,三個四個都沒問題,爺爺開心就好。”
“那你快去早點睡。”裴立說完,卻比申璿更快的出了門,申璿一張口抬手,老人已經快走到樓梯處了。
申璿跟到一樓,便聽到裴立吩咐鍾媽做事的聲音,“以後早上不要再去叫阿璿起床,讓她多睡會,記得每天給她燉燕窩,不要什麽她不想吃,就不燉,這是必不可少的。”
等裴立回過身,看到申璿下來,便又左右看了一眼走過去,把申璿拉到外面的院子裡,四周都沒人了,才小心盯囑,“沒過三個月的危險期,誰也不要說,葉筱懷孕太高調了,阿璿,先不跟外面的人公布,等胎穩了,顯懷顯得藏不住了,再說。”
申璿有些疑惑的看著裴立,老人說話的口氣,沒有從前的威嚴,有時候明明很隨意的略帶孩子氣,可偏偏總感覺他的神經崩得很緊。
雖然經常會有些神志模糊不清,但是在裴立的潛意識裡,便是防人!
申璿點頭,不公布也正合她的意,關於她假懷孕這事情能瞞多久瞞多久,等老人不傷心了再說。
.....
翌日,裴立站在申璿的門外,一直沒有敲門,等申璿開門的時候,看到老人問一句“醒了?”,她竟是眼框一酸。
“爺爺,怎麽不叫我?”
“嗯,我是睡不著,怕影響你休息,孕婦要多休息的。”
申璿心底突然內疚難忍,“爺爺,我現在沒有什麽感覺的。”
“起來了就好,吃點東西,我們先去宗祠上香,然後去金店和玉器店看看,明天你在家裡,我帶著金飾和玉器上廟裡開個光再給你帶回來,你哪裡也不要去。”
“爺爺,不用那麽麻煩的。”
“要的,要的,當初就是依著年輕人怕麻煩,所以我什麽也沒管,但這次我還是要按老祖宗的習俗走,該怎樣就怎樣。你怕麻煩你別管,這些事情,我來做。”
申璿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住在梧桐苑的原因,裴立雖然偶爾會一下子走神,但經過申璿故意一句“爺爺,您怎麽不跟阿璿說話了啊?”裴立馬上就能想起和她說話的人是申璿。
看著裴立翻本子的次數越來越少,申璿總算感覺到肩膀的擔子沒那麽重了。
..
裴立和申璿離開梧桐苑,裴錦程午休的時候回來,當初申璿留下的離婚協議書還在梧桐苑放著,他便直接去了三樓書房。
如今這份離婚協議書申璿不肯簽字,但以前那兩份離婚協議書申璿是簽過字的。
那麽只需要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拿到離婚證,裴錦瑞就會把照片交還給他了。
不管最先那份離婚協議書上關於財產的分割對申璿多麽的不利,他得把照片先拿回來。
三樓的書房,還是老樣子,申璿從來都不喜歡上樓工作,她總是抱著電腦放在臥室的書桌上整理文件,連玩遊戲也是在臥室。
三樓只是傭人偶爾打掃,雖然沒有灰塵,也沒有人的味道。
他記得當時的協議書放在書架的抽屜裡,徑直便過去拉開。
也許因為這段時間太過壓抑隱忍,所以他的脾氣也十分暴躁,抽屜一扯,整個被他拉出來,摔在了地上。
裡面一串小鑰匙也掉了出來。
以前他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層抽屜裡有裡還放著一串鑰匙。
小鑰匙上用透明膠包著紙條,書架左一,書架左二,書桌一,書桌二,書架大櫃。
是申璿的字跡,很用力。
像個小管家婆一樣,一串鑰匙上都記著編號。
鑰匙第一個拿到的是書架大櫃,就在他的腳邊,彎腰打開。裡面是一個抱枕大小的盒子,盒子包裝很精美,還扎著一個禮品式的蝴蝶結,他拉開那個結,打開盒子。
裡面一小袋一小袋的頭髮,用密封袋包裝著,每個袋子上上面貼著一指寬長的彩色記號貼,粉的藍的黃的綠的……
隨手拿起靠右第一排第一袋,記號貼上面寫著日期,“ 09年12月9日,第一次親手給錦程剪頭髮,他很乖。”
是什麽緊緊揪扯著他的心,狠狠抓住之後,瘋狂撕碎,疼得他全身顫動。
“呯”一聲,男人跌坐在地上,他又顫手拿起第二袋,“ 10年1月9日,錦程的頭髮長得真快,我相信他會醒過來。”
“ 10年2月9日,染色的頭髮都剪了,他的發質真好。”
眼淚“啪啪”的掉在密封袋上,像心痛一樣無法遏製……
......嘩!第二更結束,明天見。月票你們無情的砸向99吧,千萬別心疼她柔弱的小身板,來吧,猛烈些!她扛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