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凱!”老爺子好在身子骨雖瘦,卻沒有高血壓這樣的毛病,否則一定會被申凱氣得暈倒吐血。
賣?
這個字簡直就像一把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心口,小五是他最愛的孫女,如今卻要安上這樣一個侮辱性的字眼。
“怎麽?我說錯了嗎?”申凱一陣陣覺得氣血都在上湧,他怎麽會那麽傻?以為爺爺只是怕妹妹不幸福。
裴錦程抬步移至申老爺子身邊,稍微靠前一些,他對申凱其實也是沒有好感的,如果不是申凱去g城唆使著申璿離開,他們之間也不用弄得如此大動乾戈。
沒有好感是一回事,但這個大舅子的身份擺在這裡,他想要不理都卻是不行。
不但不能不理,還得禮貌,還得和顏悅色,還得曉得之以理。
“大哥,續房納妾並非我的本意,我跟阿璿也說過,我並不想娶妾,我父親娶過一房妾,雖然看起來很和睦,但那並不是我的生母,我對她並沒有什麽感情,一個男人在家裡要同時應付一個或者多個女人,實在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人,我這個人向來喜歡生活簡單輕松一些,根本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所以一直在我的潛意識裡,是排斥娶妾的。”
申凱是海城人,海城靠近北方,普遍性子大咧豪放,他性子本又從小放養慣了,脫掉那件市長的外衣,他就是一個十成十的流氓,這時候聽裴錦程的解釋,眼裡不屑,連聲音都充滿了輕視和鄙夷,
眼睛對著裴錦程的,嘴往邊上一“呸!”,唾沫星子都呸了出去,“少他媽在我面前裝犢子!這要享齊人之福了,你還在老子面前裝可憐!想娶可以啊,你娶十房八房都可以,跟小五脫離婚姻關系再說,沒人管你!也省得丟了申家的人!”
裴錦程輕吸了口氣,也沒有放棄繼續跟申凱解釋,“裴家現在不比從前,三爺爺去世之後,裴家就像斷了胳膊一樣,處處使不上力,我想申家也知道這種感覺,否則怎麽會一家人都支持大哥一定要在仕途上走,對不對?但裴家現在處處受製於人,雖然大哥從政,按理商政聯姻最美不過,可申家遠在海城,裴家又在g城,一個東,一個南,十萬八千裡,就是裴家想要依靠申家,都依靠不了。不是我想要靠女人去渡過裴家的難關,而是我不想因為女人的事情來搗亂,影響了裴家的發展。”
看著申凱眼裡的憤懣和敵對,裴錦程顯得無奈,繼續道,“爺爺和大哥說裴家想要處處壓著申家,可裴家從未這樣想過,甚至現在裴家根本沒有壓製申家的資格,自身都難保,又哪有能力來壓製申家?我之所以跟爺爺和大哥說這些,是想你們理解,大哥在g城呆過,想必也知道水上樂園的事,裴家如果不把這段時間平穩渡過去,就會一個浪一個浪的打過來,我不知道申家如果遇到這樣的局面的時候應該怎麽處理,是堅貞到底,負隅頑抗,還是迂回曲折的用一些非常手段挽救自己的家族?”
鳳眸輕轉,睞一眼身旁的老人,又深意的睨一下對面的大舅子,眸瞳微縮,堅定道,“但是作為裴家的人,只不過是讓另外一個女人暫時住進裴家,我覺得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麽了不起的事。”
裴錦程一直都有一種感覺,申璿並沒有把g城發生的事告訴申家的人,比如綁架。
一直覺得申璿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還是有自己的想法和決斷的,是什麽原因不說,總有她細密心思顧及的東西。
她不說,總有她的原因。
“當然不是了不起的事,這是一件美事。”申凱冷笑,他並非不懂情理的人,去了一趟g城,妹妹和他說過水上樂園的事,當時就已經猜到了裴家肯定是遇到了麻煩。
若是其他豪門,人家要靠聯姻娶妾的事來緩救自己家族,那沒什麽好說的,說不定還會舉手支持,畢竟為了家族商業聯姻的多的是,並不稀奇,可是那主角涉及到他最疼愛的妹妹,叫他如何淡定和理解?
裴錦程苦笑一陣,“我從小就不喜歡被人牽製,連爺爺也是極少束縛我,這次相當於是被強迫娶妾,大哥以為我真的會覺得美?”
申凱看申老爺子一直擰眉思索就一通氣,裴錦程這家夥他是萬分的討厭,三年多前若不是這家夥那麽經不起敲,就不會害得妹妹和家人分別這麽多年,妹妹從小因為哥哥多的原因,惹不了少事,打了不少人,個個都沒裴錦程這麽柔弱。
沒出息的癟犢子,連一瓶子都挨不起,當什麽男人?!
呸!
他就討厭裴錦程這種姿態,從一進家門就一直是這樣子,好象多有修養似的,好象家教多好似的,穿衣服穿得人模狗樣的,正二八經的,連露個笑,站個姿都處處紳士從容,搞得好象申家養的兒子全是一幫子土匪,還就他裴錦程是大家大戶出來的?
什麽東西!!裝逼也不是這麽個裝法!誰還不知道他裴錦程以前是個花花公子不成?“哼,你過來說這些有什麽用?你過來根本不是來商量事情,你是過來宣告結果的,對不對?!”
裴錦程哪裡知道自己的大舅子這樣看他,若知道人家嫌他太紳士,他才不想裝得這樣人模狗樣,巴不得搞得隨意些,這不是想著自己是申家的女婿,為了讓人家有個好印象嘛。
不過申凱討厭他,不因為他太紳士,如果他今天以平時在申璿面前那種樣子在申凱面前,申凱一樣會看不順眼,說不定又會暗罵,他裴錦程算個什麽東西,跑到裴家來衣服都穿不周正,到底有沒有把申家放在眼裡,到底懂不懂什麽叫禮貌,裴家好歹是座大肩,連家教都沒有了?
所以,有時候好感不好感完全跟穿著言語沒有關系。
看你不順眼,你就是滿身刷24k純金粉,人家也覺得你是刷的廉價漆。
裴錦程看著申凱那眼神,除了沒辦法,還能怎麽樣?俊雅面容上,眉宇微微輕蹙,對於這種沒有可辯性的談判,他只能盡量的做到讓對方理解,“大哥,這不是宣告,這樣的措辭我覺得不妥當,我只是想取得你們的同意和諒解。”
申凱冷嗤,“想要取得我們的同意和諒解?不就是宣告嗎?”
“……”裴錦程歎一聲。
“我們不同意你打算怎麽辦?”
裴錦程的背上已經被逼出了細汗,“我希望你們能夠同意,而且現在不是非要娶,只是暫時住進裴家。”
“我絕不同意呢!”申凱聲音重重的堅持道。
老爺子心裡左右搖擺,不搭一言。
申凱有申凱的驕傲,裴錦程亦是如此。
但這場談判,裴錦程明顯居於下風,因為他的難處不被他人理解的時候,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會被人理解。
同樣的事,沒有發生在申家的身上,他無法叫申家人來感同身受。
因為申凱沒有妻子,妻子沒有牽涉綁架,未因妻子綁架案牽涉到娶妾,更未因為家中沒有軍政勢力而不得不娶有強硬政法關系的女兒為妾,申家更沒有因為沒有軍政勢力連生意都在開始受製。
他的難處放在申家,不值一提,所有的解釋都是牽強,所有的解釋都是掩飾。
裴錦程轉身,踱步,蹲下,把地上的契約揀起來,收好,又站起來回到放公事包的椅子邊,把文件裝進去,最後把公事包提在手裡,對著申老爺子禮貌的鞠了一躬,“爺爺,今天打擾了,也不知道阿璿的行李傭人有沒有收拾好,我明天有會,晚上要趕回去。”
凱爺瘦沒安。申老爺子眼瞳一放,心頭已是大驚,裴錦程的舉動像一把錘子,心裡原本下不了決定的想法在這個時候突然被錘用力一砸,瞬間驚覺清醒,他的確想過讓申璿離婚,畢竟沒有感情的婚姻。
可是花無百日紅,路無千日好,總有冬季來臨,總有路面會斷陷需要修整。
他是不願意孫女婿娶妾的,但是申家……“錦程~”
申凱看著裴錦程還是一肚子火,裴錦程解釋的時候,他一肚子火,不解釋了,他還是一肚子火,不明白妹妹喜歡這個男人什麽?
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申老爺子此時有些後悔,卻又因為裴錦程已將契約書收起而羞於開口。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連敲門都沒有。
申老爺子雖不是像裴立那樣看似就威嚴凜然的人,但申家在這方面,依舊有申家的規矩,哪有晚輩進來不敲門的,申凱這是散養慣了,但所有人都這樣,家便沒有家規了。
所以老爺子面色倏地一沉,還未開口,那推門而入的二兒子望著老爺子已經臉色大駭,“爸!不好了,山西的煤礦,塌了!夜班107個工人都在井裡作業!!”
裴錦程剛要轉身離開的身子僵了一瞬,立時扔了手中的公事包,幾乎同時和申凱抬步跨出,扶住挺挺便要倒下申老爺子……
“爺爺!”
“爺爺!”
“爸!”
有些事情沒有人能猜到是什麽結局。
申家的礦地如裴錦程說的,最近一直不太平,這些年政aa府一直在取締小礦地,申家的的確不小,但是想吞申家礦的大有人在。
申家在海城,海城是沒礦的,礦在山西和雲南,但申凱並不在那些地方任職,否則職位會變得敏感,這一次怕不是說應付就能應付過去的。
申凱跟裴錦程合力把老爺子扶抬到沙發上放好,申凱心面俱是焦急,伸手撫住老爺子的心口,聲音裡有埋怨和斥責,“二叔,叫朱醫生過來,趕緊,順便叫救護車,兩邊準備好。”
裴錦程站起來,把圍著老爺子的位子讓開透氣。
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讓開是最合適的,他的著急無非是常理上的,而申凱的著急,是情感上的,所以這個時候不能大家都圍在一個突然昏倒的老人。
“大哥,我現在需要做些什麽?”
申凱蹲在沙發前,一邊替老爺子在心口順氣,一邊掐住他的人中,目不轉睛的看著老爺子臉上的任何一個神色,“你幫我下去找素姨拿點風油精上來。”
裴錦程馬上應道,“好。”說完便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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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很快在私立醫院醒了過來,他沒有大家想的那麽虛弱。做礦業,礦難的事很有可能會遇到,只不過人數太多,他現在年歲也大了,近來又是多事之秋,才會一下子受刺激而暈倒。
申凱也才坐上市長之位,所以礦地那邊的事,老爺子幾乎不去打擾他。
人家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海城的火還沒燒完,就去操心其他的事,肯定要被人抓把柄,一定要位子穩了之後,才能謀自己家裡的事。
裴錦程是這家裡最冷靜的一個人。
因為很多事,他如方才的申家人一樣,不能感同身受,比如老爺子的暈倒,他會著急,但不會慌亂得手足無措,情感上也受不到製約。
他不會像申凱一樣連老爺子一點眼神的異樣都要去捕捉,他會冷靜的問醫生任何一個常規的問題,而不會像申家其他人一樣提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而豪門之中,最悲哀的莫過於平時兒慈孫孝,一到老人身體異樣的時候,醜陋的面貌就會顯露出來。
申凱想去問一下醫生,老人暈倒會不會因為身體的原因,是不是應該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結果在過道盡頭聽到三叔三嬸的對話。
女人聲音又驚又疑,“那怎麽行?當年那遺囑肯定要重新立才行,百分之四十都給裴家那小子,這萬一要是過去了,才剩下多少了?申家這麽多人,怎麽分啊?”
男人咒罵一句,“你混帳,爸爸不是醒了嗎?”
女人輕謾道,“這礦難的事情這麽大,我告訴你,很有可能申家都要搭進去,當初逼著我們把股份轉出去,現在又要逼著我們拿錢出來撫恤吧?”
“那礦我們申家每個人都有份,拿錢出來怎麽了?你每年分錢的時候怎麽不說?”13acv。
“哼!我跟你說,誰平時礦裡抽頭抽得多,叫誰拿,小五當初惹那一檔子事,害死我們了,現在就該讓大哥大嫂他們把這事情承擔了,生的什麽女兒,簡直就是惹禍精,長這麽大了,是不是該她為申家做點事了?”
男人聲音壓得有些低,但亦是有些激動,“你閉嘴!這礦難跟小五有什麽關系?”
“我說錯了嗎?哪座豪門像我們這樣?老爺子這是要我們過得苦死是不是?!還跟她沒關系嗎?申家這幾年的發展慢,全都是小五拖累的!這次老爺子要是過去了小五倒是揀了大便宜,那遺產百分之四十都是裴錦程的,她又是裴錦程的法定妻!什麽好事都讓她領了,我們其他人就該收拾爛攤子?你就這點出息是不是?”
“好了,你別鬧了,爸爸現在身體好得很!”
申凱聽得一陣陣的牙癢,爺爺躺在床上身體健康不健康還是未知,這三嬸平時看著也不是這樣的人,居然都在想分財產了!
申凱站了出去,眸光如刀芒泄著寒光,聲音涼涼如針,“三叔三嬸,是不是該去爺爺那邊守著?萬一他老人家想你們了可怎麽辦?”
三嬸頓時被驚著一般,眸裡慌張如兔,聲音支支吾吾,想對著申凱笑,又笑不出來,最後笑得比哭還難看,“那個那個,凱子啊,我們,那個,出來就是想去問問醫生爸爸的情況。”
三叔也欲要解釋的時候,申凱眸裡一絲濃濃的厭惡射了出來,“三叔三嬸還真是好心啊。”
三叔也尷尬到不行。
這時候裴錦程突然拍了拍申凱的肩,申凱微有一驚,轉過身來,看到裴錦程的領口已經松了扣,袖子挽起來,樣子隨意不羈,可眸色卻很凝重,“大哥,我看要不然你在這邊守著,二叔正在去機場的路上,不如這樣,我也跟著二叔一起過去,反正我飛機是跟過來的,也方便,你的身份比較尷尬,還是留在這邊好了。”
申凱略一蹙眉,“你去?”
“嗯,我去。”裴錦程點了點頭,睞一眼申家的三叔三嬸,目光淡淡,朝著申凱一偏首,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申凱有一刻明白過來,興許那對話,裴錦程也聽到了,家門不幸,頓感羞恥,這火燒眉毛的時候,也無法計較那些,“樓下去。”
裴錦程跟申凱二人急步到了樓下空地,私立醫院人不多,所以花園裡也顯得空寥,裴錦程看周圍已經沒人,轉身過來便問,“大哥有沒有好的對策?”
申凱道,“立即準備好撫恤金,不能拖,否則會出大事。”
裴錦程微挑一下眉,“除了錢呢?”
申凱雙眉一皺,冷冷問,“什麽意思?”
裴錦程道,“如果有人挖申家的料,你是政aa府官員,還是高位官員,堂堂一個市長家族產業出了礦難,撫恤金的事可能還好解決,但是大哥有沒有想過,市長之位才坐不久,萬一有人借礦難的事,要把你拉下-馬呢?申家不止有礦,海城也有很多產業,難道也要落到裴家的地步,朝中無人?”
申凱心下一凜,現在這個時期,不是不敏感的,市長之位才坐上不久,新陳代謝還未真正結束,一個不慎,就是仕途斷送,“裴錦程!你又想威脅申家什麽?”
裴錦程睨著申凱的目光淡然從容,沉斂鎮定,申凱的敵意,他不打算再好言相慰,這世界上對他不滿的人有很多,如果所有人的不滿情緒他都要照顧,那他這輩子乾脆去做心理谘詢師或者政治輔導員好了。
一提氣的時候,目光從淡然瞬間過渡到堅定,“大哥,我不想威脅,也沒打算威脅任何人,或許在你眼裡,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娶妾,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讓白小姐暫時進門這件事,不管申家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做,決定了的事不會改變,我之前之所以把條件開出來,還做出讓步,只是給予申家最大的尊重。你話說到這份上,我也想把我的話說得明白些,申家倒了,對我雖然沒有好處,但也沒有壞處,可阿璿肯定會受到影響。”
申凱覺得眼前這個裴錦程生來就是跟他相克的,說的話真不中聽,冷冷諷道,“怕小五受到影響?你說得這麽仁意,難不成是愛上我妹妹了?”看到自己妹妹的狀態就是求愛而無門的樣子。
裴錦程被申凱問得一瞬間的懵愣,從跟白珊在一起,他們也會學著小情侶一樣看約會,吃飯,說我愛你,除了白珊,他還沒對別的女人說過“我愛你”三個字,現在覺得既然以前對別的女人說過,那麽“愛”這個字是不是就不再應該對別的女人說?否則也太廉價了,不是嗎?“……愛這個字說起來未免太重,大哥以後娶的太太若是沒有所謂的愛情,難道就任她自生自滅?阿璿是我的太太,我對她有應該有的責任。”
申凱細細嚼著裴錦程所說的責任,責任?他就是不想負責任,所以不想結婚,“你有什麽想法?”
裴錦和 食指微曲在鼻端輕輕揉了揉,又不著痕跡的往周圍睨了一圈,鳳眸微眯,慎重道,“大哥在海城有很好的官場人脈,這座煤礦最好不要跟申家扯上任何關系,反正官場本來就是爾虞我詐,不訪你也詐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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