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程找個監控裡的畫面，屬於酒店裡的，一幀幀都未曾放過。

  穿著薄昵大衣外套的女人挽著一隻手提包，雙手插在大衣袋子裡，往酒店外面走去，酒店的監控到她轉出酒店外面一截小路，一直走著。

  裴錦程呵的笑了一聲，看著屏幕的時候，眼裡的浮光都泛了出來，舔了一下唇，有些傻氣，他似松了口氣一般，把手裡拎著的袋子往桌面上一放，又笑了一聲，抬手揉了揉頭髮，“我就說嘛，她就是出去逛逛，可能去了商場也不一定。”

  “她在外面遇到個朋友，說在外面吃個夜茶才回來。”

  打開臥室的門，他想讓空了的心看著這些東西，又能滿起來，可他的眼睛再睜得大，再用力看也沒用，空了就是空了，填也填不滿，一點用也沒有！

  文珠心躁得很，不耐的喝，“叫什麽叫！懂不懂規矩！”

  腦袋裡那些溝溝壑壑組成的大腦剖成兩半，變成了兩個裴錦程。

  開著自己的車子，在大街小巷穿梭，女孩子愛逛的地方，那些看著精致的禮品店，服裝店，寵物店外，他都會停下車來。

  裴錦程讓下人幫忙，一趟趟把購物袋往樓上拎，他眼睜睜看著兩車購物袋被慢慢搬空，一個不剩，心也跟著一點點空了起來，剛剛明明被塞滿了。

  他一邊買著東西，一邊用目光四處搜尋。

  “你不能出去，不然不吉利，讓你媽陪你。”

  “爸。”

  他一舉一動和平常沒有一點分別，除了穿了件年輕人不會穿的刺繡唐裝以外，跟平日裡的裴錦程沒有任何分別。

  裴錦程下了車，跟裴立打招呼，扯著他平時那種聲音，上揚著，又帶著禮貌，“爺爺！爸，媽。你們怎麽還沒睡？”

  “啊？”裴錦程雙眼的光有些散，眸潭底下又有那麽一點點堅定的光放了出來，堅定到可以蠱惑誰似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他感覺不是自己的，“她早就回來了。”

  宅外阿月跑得氣喘不歇的進了主樓，扶著樓梯，哪怕緊喘著氣也依舊腳下步履不停，帶著興奮的聲音喊，“先生，太太，小姐！”

  “朋友？”裴立疑聲問。

  錦找面於看。裴錦程停了車，推開車門下車後，用力的摔上車門，服裝店裡，精品店裡，飾品店裡，一個個走過去。

  這洞房花燭夜，新郎倌始終不見人影！

  又叫了輛車。

  雙喜的剪字，紅色的床被……

  裴錦程松開雙臂抬起來，眼睛裡發紅泛潮，聲音都有些啞了，“爺爺……”

  季容被兒子這一計眸光絞得感覺渾身不自在，“我說說她還不成了？難道裴家的規矩不需要遵守了嗎？哼。”

  要麽看到好看的衣服，想象著穿在她身上的樣子，選一個她能穿的尺碼，刷卡，打包。

  然後把買好的東西放進店外他那輛外觀霸氣強悍的裝甲越野車。

  白立偉看了白珊一眼，女兒一身大喜裝盼，他卻毫無喜意，“你在這裡等著，我和你叔叔過去！”

  找啊找啊，不知道在找著什麽東西，漫無目的……

  車子在夜裡一點開回裴宅，家人都等在停車場。

  季容也跟了過去，“錦程！你這太太到底是怎麽回事？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嗎？裴家不比申家，這深宅大門的，她是不是該注意一下裴家的聲譽？一個已婚的女人，都夜裡一點過了？誰知道她出去見什麽朋友！”

  “好的，大少爺。”

  裴錦程轉過身來，鳳眸緊斂時，忽然問，“裴家不比申家？裴家為什麽不能比申家？”她說，錦悅對她好。

  “錦程！爺爺再問你一次，阿璿上哪裡去了！”

  裴錦程腿上一軟，退到床邊坐下來，他坐在床邊，垂下肩，彎下腰，曲起的雙臂正好把低下來的頭顱抱住，他輕聲的，毫無底氣的說，“她覺得太無聊，跟她的朋友去喝夜茶，是我同意的，她沒怎麽出去玩過，所以給她放寬了些，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回來，免得不盡興。”

  裴立心裡一緊，抬步上前把孫子抱在腰間，“阿璿去哪裡了？”

  喪心病狂的那個裴錦程，最終大獲全勝！

  可是電動車四周沒門，裝多了會掉下來。

  “錦程！”背後老人的聲音傳來，裴錦程一怔，轉過身，他抬手捏著鼻梁，闔目揉了揉，“爺爺，您回去睡吧。”

  “這是阿璿買，要換季了。”裴錦程似乎耐心越來越不好，抬腿上了電動車，“爺爺，爸，媽，你們早點睡，我回梧桐苑了。”

  裴錦程呼了口氣，“她就是出去玩玩，有什麽不可以？我同意的。”轉身看著停車場的保全，“給我叫輛電動車，開進來。”

  季容看著全是女士品牌的東西，“錦程，這是給誰買的？公司最近女客戶多？”

  裴先文也跟著走到了車門邊，“這麽晚了，像什麽樣子？你給她朋友打個電話，現在好回來了。”

  ........

  “嗯。”裴錦程點點頭，他已經轉身去拉車門。

  裴立站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直到裴錦程說完這句，他才沉臉問道，“阿璿沒跟你一起嗎？”

  空得他心開始慌，嚇得趕緊轉身上樓，記得剛剛讓人把袋子放進二樓臥室。

  打了人的裴錦程好象喪心病狂了一般，朝著那個被打暈的人，滿臉嘲弄：你懂什麽？她就是出去轉轉，快春天了，她不過就是想去買點衣服什麽的，晚上就會回家！她如果想出去玩，一定會撲進我的懷裡，央著我帶她一起去！

  白立偉和白立軍相視一眼，怒焰滾滾的齊齊出了房間。

  “阿璿去哪兒了？！”老人的聲音嚴肅而帶著不容反駁的威攝力，並不打算放過他。

  “我想休息了，就不去茉園了。”

  後備箱放不下了，就往後座放，後座放不下了，就放副駕駛放。

  阿月已經扶住了布置好了的新房門框，看著文珠，眸色溢喜道，“夫人，大少爺回來了！”

  季容被噎了，而且還被無視了，很不舒服。

  另一個裴錦程似乎拍桌而起，掄起拳頭就給那個理智的裴錦程砸去，砸得那人暈頭轉向，然後對著那人破口大罵：你眼睛瞎了嗎？你看監控裡那樣子她像做了準備走嗎？她連個行李包都沒有拎，不要說衣服了，連個漱洗包也沒帶，那是做好了要走的準備嗎？！外套也是穿的那麽薄，現在海城還冷得很，那個外套，一下飛機就會冷得她發抖！

  要麽搖搖頭，“這不是她的風格，她不會在這裡逛。”

  又拎上她的喜服，裴錦程轉身出了監控室。

  裴立站在當中。

  裴錦程的車門打開，幾個人看到裴錦程把購物袋一件件的拿出來，讓保全幫著放上電動車，裝了整整一車都裝不下。

  裴立沉著臉，季容已經急著上了前，雖訓卻又透著溺愛擔憂的口氣，“上哪兒去了？電話打不通，今天你這樣冷落珊珊，白家的人都拍桌子了，你是安了心讓我們為難是吧？”

  一個裴錦程告訴他：她是那麽精明的一個女人，要走要留都會做萬全的準備，她一直裝作很享受家庭生活，讓他疏於防范，走得乾乾淨淨，酒店監控在哪裡斷都提前查得清清楚楚，她算得那麽好，估計已經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留下什麽把柄讓他找到，她是連海城都不會回了，否則不是等他去抓嗎?如今要找她，根本就不容易。13acv。

  “趕緊去珊珊那裡，今天你這樣弄，白家鬧起來我們都沒辦法解釋。”

  電動車不比他的車，他的車有車門，再多也不怕，塞滿了可以關上車門。

  .......................

  文珠已經發飆了很多次，白立偉白立軍差點想把房子燒了。

  現在空得。

  白珊換上了裴家要求的傳統繡服，端莊的坐在房間裡的大床沿邊，床上撒了很多棗子和桂圓，喻意早生貴子。

  “回來了？”裴立的手裡還撥著佛珠子，“哼！現在都幾點了？兩個人讓一大宅子人等，手機都打不通，阿璿去了哪裡？你說！”

  裴錦程像沒聽到，“沒事，去外面逛了逛，你們早些睡，我先回去了。”

  白珊突然站起來！

  裴立看著裴錦程的車子開出停車場，不發一言。

  裴錦程覺得有一座山，在他快要倒下的時候，突然過來，讓他靠住了，“爺爺，您說得對，您那時候說阿璿會無動於衷，我這輩子都怕是等不來她那種心思。”那些祖孫之間的對話，就像預言一樣，

  “錦程，跟爺爺說。”老人撫著自己已經三十歲的嫡長孫的肩膀，孫子的手抬起來，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擺，腦袋埋在他的腰間，害怕得像小時候初次受罰時的顫栗，像有什麽東西在割著他的聲帶，聲音空蕩幽殤，“爺爺……阿璿……我把她弄丟了，爺爺，怎麽辦？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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