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滬上命界（下）

  上海灘在下九流旁門眼中絕對是一塊風水寶地，幾乎所有下九流門派的外堂都在這裡有著一定的地盤，其中勢力最大的自然就是混、娼、文三門。 胡月娘的娼門如今已經逐漸吞並的混門，她的勢力自然不在話下，而文門三派知天命、知**和曉國事雖然背後或多或少有著官家和權貴的背景，但內部卻一盤散沙，根本無法跟胡月娘相抗衡。所幸文門三派跟胡月娘的勢力並沒有多大的衝突，有些地方還合作融洽，胡月娘方才讓文門三派繼續在自己眼皮底下生存，沒有出手打壓。

  在文門三派中以知天命的身份最為低賤，其他兩派大多都是權貴大亨的幕僚，而知天命的絕大多數門人則只是擺地攤糊弄平頭百姓的算命師，能夠在這一行混出頭的人少之又少。知天命在上海的地盤主要就是龍王廟，每日清晨便可看到眾多算命師在龍王廟的道路兩側排開陣勢，替那些上香信徒解卦說事，而混得好的則在龍王廟附近的租了一間門面，每日都有固定的客人上門問事。雖然這裡客人眾多，但是細分下去，卻也僧多粥少，於是乎命師之間相互拆台的事情時有發生，所以能夠在這裡站穩腳跟的命師大多數都有著一顆八面玲瓏的心竅。

  徐長青在閉關之前吩咐黃家兄妹做的功課中就有一項，是要他們在這裡擺攤，為人算命，以鍛煉其世俗閱歷和經驗。其實徐長青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時間對於他來說是寶貴無比，所以只能用不斷實踐、積累經驗的方法加快黃家兄妹的功課。所幸黃家兄妹在被丐門控制四處乞討的時候，有過不少在世俗打滾的經驗，所以能夠很快的進入角'色'，並且在沒有陳家以及興隆號的幫助之下，在龍王廟立足了一月有余。

  歷代義莊主人全都是高傲之輩，徐長青也不例外，但這種高傲的基礎是他們都擁有著不需依靠任何人的超凡修為。而黃家兄妹想要在陳家立足卻不可能和以前的義莊主人一樣，因為他們的修為沒有或者以後也不可能達到歷代義莊主人的高度，所以察言觀'色'等世俗本領也就被徐長青安排到了兄妹二人的功課之中。

  徐長青來到龍王廟之後，並未現身，而是遠遠站在一個街角處，靜靜的看了黃家兄妹的攤位一會兒。

  此刻黃娟正在給一名'婦'人算命，黃山的符紙攤子也圍了不少香客，看樣子生意非常好。周圍那些算命師雖然看過去的視線充滿了嫉妒和怨恨，但卻沒有人敢上前搗'亂'。只見兄妹倆攤位的招牌布幡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刻著一個掌中太極的圖案，這是文門知天命中盲派的標志，看樣子黃家兄妹已經找到了一個很好的保護。

  “老'奶''奶'，你兒子明日申時便會回來，回來以後，一個月內不要讓他再出船了，這一個月他犯水，恐有船禍，讓他盡量呆在岸上為好。”黃娟不緊不慢為面前的客人解卦，然後從黃山手中接過一張辟邪符，遞給面前的老太太，說道：“把這張辟邪符貼在臥房門口，可辟邪驅災。卦金兩個銅角子，道符是附送的。”

  見黃家兄妹待人接物已經極為純熟，徐長青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前往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在徐長青出關後的第二天，接到消息的陳震山便派人送來了有關魯易正的資料。魯易正原名遊斌，祖籍京城，幼年隨其父前往洛陽定居，成年後參加了科舉，考取了秀才功名。之後他的父親突然病逝，他也不再參加科考，反而鑽研命學，隨後幾年因其梅花易數斷局奇準無比，逐漸在洛陽揚名，並且改名魯易正。

  後來他受到了當地一名富商資助，前來上海開了一家命館，而那名富商在第二年卻莫明其妙的'自殺'身亡，其財產極為反常的全部留給了魯易正。雖然富商的子女也曾向衙門告過魯易正，但猶豫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魯易正也上下打點了一番，最終也不了了之。憑借這名富商的遺產，魯易正便在上海灘建立了一個非官方的命師機構中華命師協會，並且令其逐漸壯大，成了上海灘上獨立於文門外的一個命師勢力。

  魯易正的創業史並非徐長青所關注的，雖然這個中華命師協會的勢力很大，但是在徐長青眼裡，想要將其毀滅不過是舉手之勞。所有資料裡面真正被徐長青看在眼裡的只有一條，那就是魯易正的父親在京城的時候，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刑部大牢的獄吏，而他擔任獄吏的日子正好是三指仙魯明陽被關押的日子。在魯明陽被斬後的第二年，他便放棄了獄吏這個收入還相對不錯的官職，攜子離開了京城，跑到了千裡之外的洛陽安居下來，以賣京城小吃為生。

  徐長青此刻幾乎可能肯定三指仙魯明陽在死前將自己絕學的埋藏之地告訴給了魯易正的父親，而魯易正的父親也因此離開了京城，去往洛陽。同時徐長青還可以從魯易正的突然轉變推斷出來，魯易正的父親是為了避免有人監視魯家廢宅，方才隱忍了十余年，未曾去取魯家絕學。最終他在死前覺得已經完全無事後，才將心中秘密透漏給了兒子聽，令魯易正生起了其他的心思。

  魯易正的命館非常好找，就在龍王廟的街口處，這條街上所有店鋪裡最大、最豪華的那一家就是屬於他。在他的門口沒有和其他店鋪一樣掛著一副玄而又玄的對聯，而是釘上了一塊寫有中華命師協會的大牌子，顯得格外的莊重大氣。

  魯易正命館的生意一直都很紅火，他本人專門接待那些權貴高官，而其他的平頭百姓則交給了他的弟子們，絕大多數人都需要預定時間，即便是在他去天津為曲家遷陰宅的日子，預約也從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