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永順桑,如何,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吳孝良沒那麽好對付的,現在知道了吧。”
說話的是一個矮胖的瘸子,拄著拐在屋子裡一瘸一拐,嘴角上揚,不知是得意還是在嘲笑富永順太郎,他抬起拐棍敲了敲自己那不太靈光的左腿,一臉裡有如此的對富永順太郎道:“看見沒,我這條殘腿就是拜吳孝良所賜。”
與此同時,這個矮胖瘸子抬起頭來,眼神放空似乎在回憶著往事。
“荻原桑,還真讓你說對了,姓吳的果然是個油鹽不進的家夥,此人不除,將是皇國最大的敵人。”
“哼,你才知道,我十年前就知道了,也不止一次警告過軍部的大佬們,結果怎麽樣,還不是讓他又起死回生了,和他本就不能講道理,瞅準了機會……”
瘸腿矮胖瘸子伸出右手作掌狀橫著在脖子處比劃了一下。
“這,荻原桑這一招未免難度太大了吧。”
“不大,不大,有什麽難度,只要你敢想,就沒有做不到的事,你看好吧。”
富永順太郎將瘸腿矮胖子送走,他對這個滿嘴大話的家夥實在討厭到了極點,在他眼中皇國就是敗在了這種人手裡,完全不顧現實狀況,只知道指手畫腳,最後捅出漏子還要他們這些實乾家來擦屁股。
不過,眼下的局面富永順太郎也真是沒有辦法了,既然荻原矮胖子說他有辦法,不如就靜觀其變。
就在幾個日本人陰謀於暗室之中時,吳孝良也沒閑著,陝西之行不過是一個過場,很快便有大批的物資經由潼關隨著一趟趟專列抵達西安,繼而被安排到各處。
緊隨其後的還有大批的學生教師與各行各業的佼佼者,一時間這個偏安一隅的古城熱鬧了起來,更為不同的是這些人仿佛使得這座古城注入了大量的新鮮血液。
對此,身為警備令的董海濱早就做足了安排,楊虎城被吳孝良說服以後也基本上不在西安折騰,而是將主要經歷放在了西安以西的一些地方上,學校的重組,工廠的重建一切都熱熱鬧鬧的忙活了起來。
立於西安古城牆上的吳孝良倒背雙手俯瞰著這座已經被攪動一新的古城心潮澎湃,這裡不是他此番路途的終點,實際上只是個過路站,此地的問題暫時解決了,可還有更大的問題在等著他。
“是時候啟程了,漢卿哪,明日你我兄弟便動身去武漢。”
張學良幾日來一直跟隨在吳孝良身邊,他內心中或許對這個曾今幾乎成為自己妹夫的人有著諸多不滿,但形勢使然,卻又不得不依附於人家,而昔日此人與他張家比起來卻是天差地別,世事變幻無常還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維中兄,舍妹歸國了,今日到的西安。”
吳孝良胸中塵封了許久的某處似乎被撥動了一下,倏忽十年過去了,那個一身陰丹士林長裙的女學生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張學良又問道:“維中兄要不要見……”
張懷瞳至今未嫁,原本早就有人上門說媒,男方是前清東三省總督趙爾巽的公子趙天賜,趙公子儀表堂堂,風流倜儻也算是人中龍鳳,豈料卻被她一口回絕,後來在吳孝良下野後便也出國,去了歐洲求學,這麽多年法國、英國、甚至美國都曾留下這位張家四小姐的足跡。
“還是不見了,漢卿回去準備準備,定下隨員,明日乘飛機趕往武漢。”
吳孝良拒絕了見面,他能感覺到,張學良許是受了這位張家小姐所托,可是眼下彼此的身份卻決然不適合再續前緣,雖然吳孝良本身對這位張家小姐甚有好感,但眼下全國和解大會召開在即,已經無暇他顧,必須全力以赴將全國的軍閥武裝力量擰在一起,日本人的侵略於中國是厄運,但是對於許多的軍閥和野心家們卻是難得的機會。
中國政治力量的大洗牌或許就要拉開了帷幕,他所能做到的或許只能是將這亂哄哄的國民政府整合成一支聯合力量,以避免將來可能發生的內戰。
關於這一點,吳孝良想的有點遠,但卻不能不早做籌謀,日本人喪心病狂,妄圖以區區四島征服世界,無異於蜉蚍撼樹,不自量力,即便是在短期內取得了一定的勝利,但是長久下去,其國力必然不堪重負,而隨著不斷的擴張,日本那位矮小而又奸狡天皇的野心也將愈發的膨脹,與美國因為利益發生戰爭也在遲早之間。
在這段漫長的等待中,吳孝良所需要做的就是將日本人拖進中國戰場這一坑大泥潭中去,直拖的他精疲力竭卻欲罷不能。
張學良走了,吳孝良獨自在城牆上想著心事,忽然副官來報,《大公報》的記者想要采訪他。
吳孝良平時不願見記者,山東系的報紙想要采訪他都是極為困難的,更何況是南京政府喉舌的《大公報》呢。
“不見,好生打發走吧。”
但副官卻站著不動。
“怎麽,還有事。”吳孝良覺察出副官似乎欲言又止。
“鈞座,對方直言是鈞座故人。”
故人,吳孝良大為訝異,在記憶力自己可沒有在大公報當記者的故人啊,此人莫不是為了見自己一面而說謊話了吧,心煩之下便欲讓副官將其打發走。
城牆高處忽然起風了,夾著西北的沙塵,吳孝良的眼睛忽然被迷住了,一時間眼淚橫流,恍惚間似有所動,隱約間竟想起了一個人來,於是,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讓他上來吧,告訴他,只有一刻鍾的時間。”
副官得令之後馬靴踏著城牆下了城去,吳孝良好半天才揉出了眼睛裡的異物,可仍舊是滿目迷離,眼前一片模糊。
吳孝良忽覺眼前站定一人,似有一陣春風刮了過來,他再揉了柔眼睛,眼前逐漸明亮了起來,那人的輪廓也逐漸變得清晰。
“果然是你。”
愣怔良久之後,吳孝良悠悠吐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