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島”號完蛋了,盡管不願承認但加藤寬治心知肚明,誰也救不了這艘皇國海軍引以為傲的戰列巡洋艦。果真,爆炸相繼響起,此起彼伏下“霧島”號龐大的艦體四周騰起了一股股的火光。
突然,整個夜空爆閃了一下,巨大蓋過以往歷次爆炸的聲音凌空炸響,“陸奧”號艦橋內的所有人哆嗦了一下,加藤寬治嘴角一陣抽搐,不用想都知道,如此猛烈的爆炸必然是大火或者魚雷爆炸引發的彈藥艙殉爆。殉爆對戰艦就像一隻奪命的惡魔,一旦張開血盆大口幾萬噸排水量的戰艦一樣會被吞下,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半點。
加藤寬治閉上眼睛不忍再去看海面上的慘狀,不忍去目睹自己的艦隊的慘狀,幾艘巡洋艦的沉沒他還可以接受,但一艘戰列巡洋艦連一炮都沒放就被擊沉,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這是一次雙方力量極不對稱的海戰,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戰局的勝負卻是正與力量的對比相反,擁有巨艦大炮的特遣艦隊竟然被幾艘沒膽子露頭躲在海面下偷襲的簡陋的潛艇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這場全國矚目的海戰再沒法逃過國人的目光,一旦這種荒唐的戰敗結局傳回國內,他加藤寬治即便剖腹謝罪十次也難抵其罪責吧。加藤寬治雖然身在戰場,但心思卻已經飛到了戰後,若是幾十年前那場決定皇國命運的大海戰,在東鄉平八郎的帶領下,也是在幾盡絕地的情況下,正值血氣方剛的他心中所想的只有以身殉國,而今時過境遷身份地位不同,心中的牽絆也變得愈多,道德底線終究抵不過權勢和地位的誘惑,此時他已經開始在想著如何才能擺脫罪責,如何能安全的把艦隊的殘余力量帶回橫須賀。
此時此刻,正值血氣方剛,全然想不到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了三個小時不到,他的命運在從橫須賀出發起航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注定,他注定在這個噩夢之夜裡見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陽。
當然,加藤寬智大將下了他能想得到的最合適的命令,令各船迅速脫離戰場。但此時的戰場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不論是中國潛艇的纏鬥,還是各艦指揮官的反對。
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站在他身側的“陸奧”號戰列艦少將艦長山本五十六。
山本五十六冷笑連連:
“大將閣下請恕我不能執行您的命令,這一刻起我山本以及整條戰艦,都將為了皇國為了天皇陛下戰鬥到最後一刻,直至勝利到來。”
加藤寬智就這樣失去了對整個艦隊的控制權,一個失去鬥志的統帥總是很容易會被自己的將軍們所拋棄,尤其是猛將如雲的特遣艦隊。山本五十六越級接管了加藤寬智對特遣艦隊的控制權,命令各艦立即進入戰鬥模式,所有探照燈打開,搜尋海面可以目標,一旦發現異常便以副炮以及高射炮、高射機槍反覆掃射。
只要中國潛艇在淺水處,必然會被高射炮彈擊傷,山本五十六在淞滬大戰後特意研究過這種叫做潛艇的水下艦艇,這種艦艇的致命弱點就是幾乎沒有防禦能力,脆弱的艇殼很容易就會被小口徑的艦炮所撕裂,一旦艇殼破損對潛艇來說將是致命的傷害。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盡一切可能來殺傷這些潛艇。
不過,山本五十六有些想當然了,這種戰術在第一次實戰中很快就會被證實是無效的。綏東軍的潛艇似乎並沒有停留在海水表面之下,不論高射炮亦或是艦炮所炮擊過後,沒有任何效果。相反,潛艇部隊再取得戰果,一艘重巡洋艦被擊中輪機艙而失去了動力。
山本五十六眉頭緊鎖,目不轉睛的通過望遠鏡觀察這海面上的戰況,由於很多船隻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整個畫面被照的如同白晝,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數枚魚類在畫面上劃過的白線,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劃向龐大的戰艦而無能為力。
位數不多的排水量只有數百噸的驅逐艦在各大戰艦縫隙間徒勞的左右奔波搜索著,僅有的幾艘攜帶深水炸彈驅逐艦已經投完了他們的全部備彈,即便聲呐發現了目標也只有無奈的在目標上海域徒勞的轉著圈子。
當然,讓這些拖拽聲呐的驅逐艦艦長們感到恐慌的並不是己方的深水炸彈已經用盡,而是依照聲呐的檢測,睡眠下的目標多的難以計數,至少在百個上下。
驅逐艦指揮官們甚至懷疑是不是聲呐設備受損而造成的誤報,但隨著這種敵情匯報紛紛匯總到艦隊旗艦“陸奧”號的艦橋指揮艙裡時,山本五十六眉頭擰的更緊了,似乎想把整個眉間的皮膚都擠掉一般,亦或是說石化更貼切。
這分明是中國人有預謀的攻擊,難道是中了圈套?這怎麽可能,那些一貫膽小懦弱的中國人怎麽可能有膽量敢用這些叫花子一樣的潛艇來偷襲皇國的特遣艦隊呢?
但事實是,中國不但敢想,而且敢乾,上百艘的潛艇在戰鬥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就把這支不可一世的特遣艦隊打的滿地找牙。山本五十六在無奈的事實面前,終於有點體會加藤寬智的心情了,但這決不能是逃跑的理由。
皇國海軍不能當逃跑的一方,只要堅持戰鬥下去,他相信勝利會眷顧他們的。
身後傳來加藤寬智不緊不慢的勸告聲:“山本君,不要足無謂的犧牲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清楚戰局嗎?在沒有專業艦隻對付支那潛艇的當前,迅速撤離戰場是最明智的選擇,只有犧牲掉你我的聲譽才能換來皇國海軍戰艦的安全!”
加藤寬智在被山本五十六篡奪指揮權後,終於想清楚了事情的輕重緩急,但山本五十六能如他一般迅速的冷靜下來嗎?到頭來明智的決定還是要逃跑,他能忍受逃跑的恥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