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間雄一祈禱著,一刻鍾,一個鍾頭,兩個鍾頭,直到槍聲漸漸減弱,他所期盼的友軍仍舊沒能夠跨上縣城傷痕累累的城牆半步。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支那人是如何將英勇無畏的皇國陸軍擋在城牆下的,亦或是說他在疑惑,皇國陸軍為何連這些窮途末路的支那軍隊都打不過。
被打退了嗎?盡管本間雄一不相信這是真的,但事實告訴他,第九師團的確暫停了進攻。那個支那軍官,不,是支那將軍,按照支那的軍銜此人是一位中將,來到他面前開始和他對話。
很快,本間雄一就意識到,這不是談話,而是對他的一次審問。
在身上多了幾個腳印之後,忍受著身體的痛處,壓製住被當猴子參觀的屈辱,他開始嘗試回答支那中將的問題。換種說法,他開始嘗試屈服,屈服於內心的恐懼,屈服於生的渴望。
因為就在戰鬥打響之前,他親眼瞧見了支那軍官是如何處決他的部下的。沒有階級而又幸存的士兵被驅趕到城牆邊緣,然後支那士兵便毫不猶豫的扣動衝鋒槍扳機,將那些已經放下武器的皇國士兵打成了塞子,然後變成了屍體的士兵們紛紛跌落到城下。這樣,他們連清理屍體的力氣都省了。
本間雄一那時候便明白,自己之所以沒被處決能夠活下來,不是他命大,而是因為他的大佐軍銜。看來,在支那人眼裡,他們還不如猴子。
他雖然學習過漢語,但實在是有點聽不懂那種帶著晦澀方言的漢語。即便此時他已經下了屈服的決心,也嘗試著努力回答問題,但他真的沒聽懂那中將問的是什麽。所以,他比比劃劃意思自己沒聽懂,請求對方講慢一點。可就是這樣,還被中國士兵誤會了,以為他不過是狡猾的對抗。隨前胸和後背又多了幾隻鞋印。
在本間雄一的印象裡,中**隊多數都配備幾個會說日語的翻譯,可不知為何這支部隊竟然沒有,明明交流成問題,還在那說個沒完。找個日語翻譯不就得了嗎。但他是俘虜,俘虜是沒有發言權的,即便他要求也不會有人理會。就算理會,張鍾麟部下裡精通日語的參謀也在戰鬥中都犧牲了。
張鍾麟對這個日本大佐的軟弱與合作感到驚詫,在他的印象裡日軍從士兵到軍官都是冥頑不靈的死硬分子,沒有當場自殺就算很給中**隊面子了,更別說像眼前這個大佐這般合作。
其實,他也沒什麽必須要得到的情報想從這個大佐嘴裡套出來,所謂的訊問,不過是維持部下士氣的一種變通手段。日軍的進攻很猛烈,之所以暫時退去是他們不想因為強攻一個縣城造成不必要的損失。他相信,很快日軍將再次發起攻擊,而且將更加猛烈。而他的軍官和士兵們也應該意識到,此刻大家已經陷入了一種絕境,奚落日軍的一名高級軍官這種行為雖然有些不恥,但可以驅散大兵壓境帶來的緊張壓抑情緒。
“你的軍銜,部隊番號,姓名……”
“……”
“你們來了多少人,司令官是誰?”
“……”
“你是聾子嗎?”
“……”
張鍾麟可以明顯那看出來,日軍大佐顯然極力想迎合他部下的提問,但他漢語的水平實在也太差了,這個部下是一位山東本地人,山東口音雖然濃重,但相對於以北方語言為基礎的官話來說,還沒到那種難以辨認的程度。
“我,叫,本間,雄一…… ”
生硬的漢語一字一頓的終於蹦出了幾個完整的字音。其實本間雄一並沒有聽懂中**官的問話,而是覺得自己一味說自己聽不懂,那些人未必會體諒,如果自己主動交代一下自身的情況,總會取得那些人的諒解吧。
果真,本間雄一磕磕巴巴的用漢語交代自己的姓名和職務時,幾個中**官終於不再拿腳踹他,而是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開始記錄他所交代的基本情況。
其實,也沒啥好記的,無非就是他的姓名以及所屬師團,他的聯隊番號,和一個聯隊長的職務。
張鍾麟暗道:這家夥果真是個聯隊長,沒想到運氣這麽好,竟然生俘了日軍的一名聯隊長。他早在發現對方身著大佐軍銜時就已經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但其實還是有疑慮的,說不定是對方的高級參謀呢!
如果這家夥所言屬實,那還真得好好將他保護起來,這是可居奇貨啊!
噠噠噠……
“旅座,小鬼子又衝上來了……”
岡村寧次果真沒給他多少時間,很快又集結部隊衝了上來。
……
栗林忠道摸著黑連夜奔襲濟南,一路順利之極,雖然偶有抵抗,可完全不是對手,一交鋒便被打的四下奔逃。但在一個叫臨淄的縣城卻意外的遇到了頑強的抵抗,亦或是說不叫抵抗了,而是瘋狂的阻截。
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這隻阻截部隊很明顯不是中國的正規軍,因為這些參加阻截戰的士兵們,有很大一部分人連軍裝都沒有。這應該就是支那人所謂的民團吧!
栗林忠道本想命令全體騎兵不予理會這些不自量力的支那人,但考慮到後續跟進的三宅光治是步兵,在急行軍中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如果讓他們來應對的話,恐怕會付出不必要的傷亡。
不如就拿這些人試試皇國騎兵的戰鬥力,騎兵對步兵本身就有著天然的優勢,更何況是些連正規軍都不是的烏合之眾。
這支部隊的確不是隸屬於中華民國山東軍戰鬥序列的正規軍,但武器配備和訓練絲毫都不遜於正規軍。這就是臨淄縣的地方保安旅,由於是吳孝良在山東的發跡之地,所以這裡無論在人力物力上都得到了主持全省實際工作的朱武生副主席的大力支持。
而且保安旅旅長也大有來頭,當初一心與吳孝良作對的孫家長子孫百光,本來認為已經失勢,能保住小命就已經是燒高香,誰知卻被省主席親令啟用,任命為臨淄縣保安團長。
孫百光早前與吳孝良作對無非也就是為了保住家業,如今人家地位連蔣委員長都得禮讓三分,現在不計前嫌他連連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所以做起工作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