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義晴對自己的失禮連連鞠躬道歉,淺野洋子又是甜甜一笑。
“他不過是說些泄憤之言,何必當真?”
“哈伊!”
一陣清幽自竹下義晴身邊飄過,洋裝女子僅寥寥數語便勸服了動粗胖揍眼鏡青年的日本男子。竹下義晴畢恭畢敬的等淺野洋子回到座位坐下,才狠狠的瞪了眼鏡青年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竹下義晴坐下後,回首喚過他的同伴對其耳語了幾句,似在交代什麽,那人則頻頻點頭,不時還抬頭看眼鏡青年一眼。
眼鏡青年挨了揍趴在地上掙扎幾次才勉強爬了起來,活動一下手腳覺得一切完好,便直奔竹下義晴的座位而去。
“小日本我跟你拚了……”
不過,眼鏡青年的話剛說了一半便被人捂住嘴,拉到了座位之上。抬起頭卻見適才他奚落的那個中等個頭男子,正笑意吟吟的看著他。
“你,你麽幹什麽?”
中等個頭男子示意眼鏡青年不要喧嘩,回身暗指那兩個日本人對他道:
“不要命了?你可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麽身份?”
眼鏡青年冷靜下來,仔細看那兩個東洋矮子,果真腰間鼓鼓囊囊,似乎還別著家夥,不自覺就打了個哆嗦。雖然他言必出舍生取義,但真個遇上殺人狂突,還是本能的恐懼起來。眼鏡青年明白面前的男子是為他好,但又不願被自己此前奚落的人看出內心中的膽怯,仍舊嘴硬道:
“日本凶徒何足懼哉!他們還敢當眾殺人不成?”
中等個頭男子身邊的方臉闊額之人看他嘴硬,緩緩說道:“關東軍的特務,還是少惹為妙!年輕人愛國有愛國之心其心可嘉,卻要量力而為呀!”
眼鏡青年本反駁,可思索片刻後居然點頭施禮,謝過面前二人,徑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方臉闊額之人笑道:“此子還不算迂腐到家,維中那,你這次歸國怕是從此又要不得安生了……”
中等個頭的男子正是吳孝良,吳孝良眼望窗外大地房屋的向後而去,眼神變得有些飄忽。
“此次事情緊急,將大哥從美國叫回來也是情非得已,事關重大,車上人多耳雜不宜細說,待到了北京咱們卻是要好好籌謀籌謀,這是關乎東三省將來安危的鼎鼎大事!”
那方臉闊額之人便是吳孝良的義兄孫家鈺,如今的孫家鈺早已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如今他已經是龐大的商業帝國的掌舵人,其旗下產業涉及,製藥,銀行,船舶航運,資產不知凡幾。而這龐大商業帝國身後站著的人便是吳孝良,十年間,他商海沉浮,縱橫美亞歐三洲,賺下名聲財富無數,卻仍舊放心不下這片讓他魂牽夢繞的土地,隨著那個日子越來越近,他意識到回國的日子終於到了。
當年被迫下野,又被迫避走國外,何其狼狽,如今回來卻已物是人非。綏東已是建成一片樂土,礙於當年條約的限制,他不得踏入綏東地界,隻好偷偷遊歷一番,一片生機盎然之象,這讓他生出了極不真實的感覺。等到那一天到來,這一切平靜終會被無情的打碎。一路又到了奉天,氣氛又是迥然不同,街上不時過著一隊隊的士兵,如臨大敵一般,除了奉軍憲兵以外,還有身著同樣製式軍服的滿鐵獨立守備隊。
不禁感慨,日本人在東北越來越囂張,此時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滑向瘋狂的深淵了!
而今,時間已經進入19(年的5月,再有一個月,已經登頂北洋政府之巔的張大帥就要在皇姑屯一聲炸響之後,命歸西天。也正是因為張作霖的死,才導致了日本關東軍以區區萬人就敢發動兵變,在二十萬東北軍面前生生的奪了沈陽。也正是因為中國失了東北日本人才敢在十年後發動全面侵華戰爭。
吳孝良這次回來就是要阻止這一系列悲劇的發生,至少張作霖不能在皇姑屯事件中被炸死。以他目前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極有錢的商人,自從下野出國,遠離國內軍界、政界十年,他的影響力已經降至最低谷。由於條約的限制,他甚至不能調動當年的部下,為之驅策。
不過吳孝良認為,阻止張作霖被炸死的手段有很多,沒有他昔日部下的幫忙也依舊能夠做到。但他還是找了一些幫手,孫家鈺便是其中之一,還有當年的小東子,不過此時的小東子也不是當年的打雜角色,在京津一帶也是頗有名望,如今已然是良大製藥公司的總經理林正東。
唯一可惜的便是狼二,吳孝良下野後第二年,巴黎和會導致了學生鬧遊行,那一天他出去要帳,便再也沒有回來,為此小東子找了他不知道多少回,這麽多年從未停止,直至今天,一直杳無音信。
愣愣出神間,孫家鈺拍了吳孝良一下。
“北京到站,別傻愣著了,再楞又給你拉回奉天去了!”
吳孝良這才驚覺,車上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倒是那個日本女人淺野洋子挽著身邊的男子款款過來。
“洋子好威風,隻言片語退強敵啊!”吳孝良半開起了玩笑,然後又對她身邊的男子笑道:“孝國啊,你這日本貴族媳婦,堪比十萬大軍那,哈哈!”
說完便是一陣大笑,
淺野洋子也不惱,又是甜甜一笑,“二哥說笑了!”他身邊的男子正是吳孝國。當年,吳孝良下野時,便一並將他帶出了國,後來他提出留學日本。吳孝良曾問:“歐洲與美利堅哪一國不強於日本了?為何獨獨要去日本?”
吳孝國則半開玩笑似的回答:“中日早晚必有一戰,我去留學是假,刺探情報倒是真…….”
林正東指揮人提著大包小裹也趕了過來,看見眾人在議論吳孝國的日本媳婦,也忍不住發言:
“嘿!咱們幾個人裡還是孝國本事大,小日本天天想著征服中國。看人家孝國倒好,先把他們日本女人征服了,還是個貴族女人哩!”
幾個人有說有笑,下了藍鋼特快,外面早有人將嶄新的雪弗蘭轎車開進站裡等候。
突然,有人尖叫起來。
“不好了!殺人了!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