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督軍孟恩遠倒台在即,大廈將傾,各方人馬暗流湧動,日本人尤其蠢蠢欲動,為了應對日本人的增兵,他調吉長鎮守使高鳳城部入衛寬城子,但據說高鳳城當面頂撞了他的調兵命令,拒不配合出兵,氣的他摔門而走。由此可見,孟恩遠已經再無實力掌控吉林省局面,但日本人參合進來卻絕不是吳孝良所願意見到的。
吳孝良歎了口氣,現在綏東軍實力不濟,能做扇動翅膀蝴蝶已經是萬幸,真刀實槍的和日本滿鐵守備隊乾,他還遠遠不具備這樣的實力。滿鐵守備隊在名稱上和後世的日本自衛隊一樣只是掩人耳目的叫法,實際上它便是後世臭名昭著的日本關東軍前身,此時整個滿鐵守備隊在南滿隻擁有兩個師團八個守備大隊,但是依照記憶裡,在明年也就是1919年,關東州都督府裁撤實施軍政分離,直轄於都督府的滿鐵守備隊獨立成軍,正式更名為關東軍,從此這支租借地武裝開始急劇的膨脹擴張,最終成為侵略中國的主力與急先鋒。
想到這裡吳孝良有些疲憊,高士儐的鎮守使公署當真舒適氣派,遠不是東寧知事公署可比擬,寬大柔軟的沙發坐進去就使人昏昏犯困,他揮揮手示意衛兵們出去,然後整個身體都深深的陷進沙發裡,他開始為綏東軍的未來擔憂,敲門聲響起,馬佔山走了進來。
“吳旅長,大帥來電,正式邀請你去奉天一唔。”聲音裡有好不掩飾的高興,他很希望這個年輕的旅長能成為奉軍的盟友,而不是敵人。
張作霖是個實足的實用主義者,態度曖昧,遊走於日本人與北京中央政府之間,絕不是一個可靠的盟友,但是取得他的支持,對綏東軍而言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助力,能否有一個穩定的後方,張作霖的態度至關重要,所以,他必須去奉天見張作霖。只是,他並不想把目光過多的放在東三省國內,烏蘇裡江,綏芬河以東數十萬平方公裡的土地,才是他目的所在。
“秀芳兄,孝良早就想去奉天拜望大帥,只是年資甚淺不敢做打擾之舉,如今承蒙大帥錯愛,孝良慚愧汗顏,待此間事畢,必定親自去奉天拜望大帥。”
馬佔山很不適應吳孝良稱兄道弟,自己不過是個區區上尉連長,而他卻是堂堂少將,屬於一方鎮守使級別的人物,兩方差距太大,二十余歲便身居高位,年輕氣盛,囂張跋扈在所難免,在他身上卻見不到一點這樣的影子,總是給人一副謙謙有禮,恭遜有加的樣子,但也正因為如此,一貫心高氣傲的他對這個年輕的旅長從心裡由衷的感佩。
“太好了,吳旅長我這就給大帥回電去。不日,大帥將會正式發電邀請的。”
次日北京政府發來賀電,同時將新任延渾鎮守使的人選提前透露給了吳孝良,誰也沒想到,繼任者竟是奉軍的上尉連長馬佔山,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連長直接提拔為鎮守使,這有悖常理,但如果窺透其間博弈過程,便不難看出馬佔山在正確的時間站在了正確的地點,這個鎮守使位置還真是非他莫屬。
這一決定引起了綏東軍諸將士的極大不滿,尤其以李五一為首,他怒氣衝衝的來找吳孝良理論:“旅長,咱們綏東軍拚死拚活,憑什麽讓他們奉軍摘桃子?”
吳孝良皺皺眉頭,李五一最近越來越行事莽撞不知收斂,和當初汨水邊那個誠惶誠恐的警衛士兵已經判若兩人,如果長此下去,在他身邊倒還好說,處處有自己護著,但他遲早要將之放出去獨當一面的,到時候還是這樣沉不住氣,像炮筒子似的直來直去,難免要吃大虧,這是他最不希望見到的,他不想綏東軍再出第二個胡六一。
吳孝良語重心長的說道:
“五一啊,你今年多大了?”
李五一一愣,有點莫名其妙,旅長如何問自己年紀?
“今年虛歲十九,過年便二十了。”
“好,你這也算成人了,也不能總是五一、五一的叫了,今天給你取個名字吧。”吳孝良直了直有點酸軟的腰,久坐辦公連這二十歲出頭的身體都有些吃不消,於是站起來在廳中踱著步子,緩緩的道。
“還起什麽名字,我覺得五一挺好,就叫一輩子了。”李五一心裡念舍不得這名字,嘴上卻硬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吳孝良則收起笑容,嚴肅的道:“你代表的是綏東軍,不能在隨隨便便阿貓阿狗的叫了。”說著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自今天起你便叫李澤軍,字謙亭。”時下人北方人取字,喜歡帶一個亭字,所以吳孝良也趕了一次時髦,亭前一個謙字便是希望他時刻記住謙遜待人,不可一味的莽撞冒失,他不厭其煩的講述了,名與字的含義。
李澤軍此刻,早沒了脾氣,坐在吳孝良對面頻頻點頭,以示自己聽明白了,心裡卻腹誹著:旅長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為啥給我改個名字,又囉裡囉嗦的說這一大堆不相乾的話?
吳孝良如果此刻知道他心中所想,恐怕要氣炸了肺,他講的口乾舌燥,這夯貨卻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囉嗦完,吳孝良才進入正題,他沒有解釋為何不爭這個鎮守使的位置,而是反問道:“謙亭,如若讓你來做這延渾鎮守使,你可守得住這延吉與琿春?”
李澤軍眨著眼睛想了半晌,道:“那要看旅長給我多少兵?”
“一兵一卒都沒有,綏東那裡還捉襟見肘如何能再分兵?”吳孝良毫不留情的回道。
“那如何能守住?若是給我一個團,別說他孟恩遠,就是張作霖來了也不怵他。”
吳孝良連連搖頭,心道自己剛才算是白費唇舌了,“綏東怎麽辦?咱們滿打滿算也只有一個團的人馬,都給了你綏東,就讓給老毛子和土匪?你別忘了張作霖對吉林這一塊地盤志在必得,延渾一路緊挨奉天,就像是插到人家胸口的一根釘子,不滅了你寢食又如何能安?。”
李澤軍說不過吳孝良,悻悻的問道:“那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