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軍裝的士兵們被黃軍裝打的狠了,不敢向他們投降,所以便宜了人數更少的綏東軍突擊隊。李五一上前揪起那上校軍官,問道:“打劫東寧你有沒有份?”
此話問的上校軍官一凜,突地想起那個被亂槍打死的少尉軍官,連忙搖頭:“我不知道你說啥!”
李五一當慣了警衛員,最善於察言觀色,如何看不出此人在說謊,但戰陣之上危機四伏,須先回城再做計較,於是將他扔給突擊隊員,“綁了,帶回去收拾!”然後便指揮人收攏投降的潰兵。
黃軍裝們氣喘噓噓趕來,看到被別人摘了桃子,為首的上尉軍官立馬火了,提著盒子炮,指著綏東軍士兵罵道:“你們哪的隊伍?老子出生入死,你們這幫癟犢子倒會撿便宜啊!”
別看李五一在吳孝良跟前是老實的像頭小綿羊,但出了旅部就沒有他能服的人,聽對方軍官罵的難聽,也不客氣:“老子是綏東軍的,人是老子抓的,槍是老子繳的,有種便放馬過來搶!”
上尉軍官一看遇上了茬子,絲毫不拖泥帶水,端起盒子炮啪啪就是兩槍。李五一嚇的一縮脖子,他哪知道這上尉軍官一晚便在鬼門關轉了三圈,此刻心中憤怒委屈無處發泄,兩槍朝天而放已是極大的克制自己了。
吳孝良看到情勢不妙急急奔出城去,到了兩軍對峙的地方,眼看這上尉軍官舉槍,心下又急又駭,大喊:“不要!”槍聲響過,定睛再看李五一完好無損,一顆心頓時放回肚子裡,同時對這個上尉軍官也好感大增,能在怒極之時控制住自己情緒的人可不簡單。他排開綏東軍士兵,走到那上尉軍官面前,道:“我是綏東軍的吳孝良,兄弟們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在這裡替他們賠罪,還望海涵.”
上尉軍官對吳孝良這個名字當然是如雷貫耳,並且此次他們押運的物資便是張督軍為支援吳旅長抗擊老毛子而特意贈送的,人家身為少將旅長,不護犢子拉偏架,一番話說的又極客氣,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好又咽回肚子裡,敬了個禮,大聲道:“奉軍第二旅三團二連連長馬佔山見過吳旅長!”
馬佔山!吳孝良倒吸一口冷氣,此人便是東北軍的傳奇名將馬佔山?再看此人身形頎長消瘦,面部顴骨突出,哪有半分名將氣勢?
“馬兄因何與這些人激戰?”吳孝良慕前世馬佔山抗日之名,態度自然謙恭的很。
見吳孝良竟兄弟相稱,馬佔山受寵若驚,又大為不解,他和這位年輕的旅長素昧平生,如何初次見面就如此紆尊降貴禮遇於他?也難怪馬佔山有此一想,民國年間上下尊卑等級森嚴,一個小小的地方軍少尉和北洋少將在身份上那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裡,平日裡別說稱兄道弟,便是與少將級別的人見上一面也夠讓他興奮半天。他穩定一下心神,回答道:“旅長,實不相瞞,佔山此次是馮大帥之命運送物資來支援綏東的,豈料這群宵小半路埋伏,他們俘殺了第一連整整一連人那!”說到此處,這個瘦消的漢子忍不住失聲痛哭,圍觀者無不為之動容。
馬佔山抹幹了眼淚,懇求道:“懇請旅長將那首惡交與佔山,佔山要親自槍斃他,以慰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吳孝良心道:原來如此,這張作霖手筆當真不小,竟能送來一整列車的物資拉攏自己。由於在奉天經歷的不愉快,所以他對奉軍高層將領感官都極差,這次張作霖下了血本的示好吳孝良竟沒領半點情,倘若張作霖知道了他此刻所想不知又該作何感想?
那個上校肯定不能現在就槍斃的,他只不過是一條小魚,吳孝良同樣也要為死去的綏東軍將士報仇,但他要揪出背後更大的魚來,因此他需要這些餌料,並且越多越好。
“不知馬連長可有表字?”吳孝良看出來他過於降低身份給馬佔山帶來了困惑,所以他決定還是依時下的規矩。
“表字秀芳”馬佔山見吳孝良遲遲不說正題,語氣有些急躁。
好秀氣的表字,與其名的氣勢竟然大相徑庭,吳孝良大跌眼鏡。
“秀芳,這個上校該殺,但現在不是殺他的時候。”
“為何?”馬佔山已經隱隱有了怒氣,在他看來任何事也沒有為兄弟復仇來的重要。
“劫奪軍火列車豈是一個小小的上校團長能擅自做主的?你現在殺了他,卻真真是便宜了他背後的主使。奉軍兄弟冤死的在天之靈又如何能慰?”吳孝良耐心的解釋著此事關鍵所在,又接著道:“不只你奉軍,我整整一個排的兄弟同樣被他們俘殺滅口,綏東軍同樣與他們有不共戴天的仇。”馬佔山聽了頓時一愣,馬上面露慚愧,他的確是報仇心切,被蒙蔽了眼睛,慶幸沒有一槍斃了那個癟犢子。
“旅長他們的幕後主使可是……”馬佔山話到一半,吳孝良脫口而出:
“吉林督軍孟恩遠!”
馬佔山入了東寧城,急不可耐的搜集了上百匹戰馬,帶著手下去追出城去追梁大有,天黑十分,他們驅趕著一群灰色軍裝的俘虜趕了回來。吳孝良暗歎道:馬秀芳有勇有謀,重情信義,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啊!突然心念陡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何不……
至此,整個東寧成都處於吳孝良的實際控制之下,高士儐的延渾軍兩大主力團全軍覆沒,第一團團長郭勇明,第二團團長梁大有雙雙被俘,重刑之下,兩個沒骨氣的人統統招供。
吳孝良得了口供,哈哈大笑:“孟恩遠啊孟恩遠,你這回便是不死也得扒下三層皮!”他立刻通電北京,吉林督軍孟恩遠縱容手下高士儐劫奪綏東軍、以及奉軍軍資,並屠殺兩軍士兵數百人……同時他還將此份口供給徐自冰發了一份。
很快,吉林督軍劫奪軍資,殺人滅口的消息便在北京城盡人皆知,政界、軍界一片嘩然,劫奪軍資屢見不鮮,但是屠殺受汙寸鐵的士兵上百人,就極為罕有了,加之報紙上付有慘死士兵的黑白照片,更加使人印象深刻,憤慨不已。
東寧知事公署,巡防營士兵慌張趕來。
“不……不好了……東面又來了大股人馬,敵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