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東軍連長以上大大小小幾十號軍官全部被召集在一起,會議室頓時顯得擁擠,但所有人都鴉雀無聲,靜的幾乎可以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吳孝良將大致情況詳細做了敘述,並加以剖析,目前他們面臨的問題有二:一是尹營長被奸細引走,該如何去營救?二是雙城子俄羅斯旅旅長波將金已經發現他們,使者交涉不成肯定要派兵來攻,甚至已經在進兵的路上也未可知,這是當務之急,必須早作應對。
尹呈輔領軍剿匪,聯系中斷,若放在第四混成旅跟本不是問題,第四旅電台已經普及到團級單位,旅部直屬營作為精銳部隊自然也配有電台,聯系起來易如反掌。如今陸軍部勒緊了口袋,綏東軍的裝備水準在北洋軍中只能算是中等水平,整個部隊只有兩部電台,一部帶在旅部,另一部則留在了東寧辦事處,以方便聯絡
吳孝良首先便在尹營長的事情上定了調子,必須派人去救,目前研究的重點是如何救。
大夥一言不發,有的人暗暗擔心如果分兵去救那麽綏東軍本部又如何去應對老毛子的軍事威脅?只是他們不敢說出來,輕視袍澤性命在哪裡都是為人所不恥的。
吳孝良對眾人無聲的抗議感到失望,一支軍隊如果缺乏凝聚力,在亂世中便很難生存下去,面對各種困難與矛盾時便會很容易分崩離析,他要盡快加強綏東軍的凝聚力,而當前大戰便是最好的契機。綏東軍底子很好,大部分由軍校生與大學生組成,不會出現當今多數軍閥部隊中當兵隻為吃糧的尷尬。他掃視一眼眾人,慨然道:“秦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修我矛戈,與子同仇。尹呈輔乃你我兄弟袍澤,我吳孝良明知必死也必救之,他日換了在座之一被困敵陣,我吳孝良同樣義無反顧。”
吳孝良說此話時心中暗歎,可惜方其道不在此處,自己一直希望以理想與精神造就軍隊的靈魂,但如今還是迫不得已用上了封建軍隊兄弟袍澤那一套,但效果卻出奇的好,本來還抱有疑慮的各級軍官不再猶豫,紛紛響應這一次看似必死的救援。
路子銘帶著李正一也出席了會議,他第一個站起來道:“旅長,子銘願率隊前往。”
其他各連長也紛紛起立請戰,一時間群情激奮,士氣頓時上升到了頂點。
吳孝良示意眾人安靜笑道:“鎮東洋的名號不過是唬人罷了,遇上咱北洋的正規軍便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路連長你辛苦一趟,去接應下尹營長。”
路子銘是被尹呈輔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格外關心他這個老營長的安危,如今聽旅長果真讓自己率部去接應,欣喜若狂。
王懷事看尹呈輔的問題議完了,便清清嗓子開始發言:“諸位,諸位,鄙人忝為綏東市長,守土之責義不容辭,誓與綏東共存亡。”
若在平時大夥聽他如此說,定會揶揄他王村長,但此刻誰也笑不出來,中**隊同老毛子作戰還未有勝績,如今身在異土,敵軍數倍於綏東軍,形勢前景堪憂。王懷事這番表態大大鼓舞了士氣,所有軍官一年前還都是學生,如今雖然在軍隊中歷練滾打之下沉穩了不少,但此刻仍舊激動起來,紛紛表態誓與綏東共存亡。
吳孝良沒想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王布川還有這兩下子,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然後示意大夥安靜。
“雙城子距綏東二百余華裡,白俄軍隊一晝夜間可至,如今我們面臨兩個問題,一是白俄軍隊是否與本地土匪勾結算計我軍,二是制定應對策略,大夥都說說自己的意見吧。”
其實吳孝良早就有了主意,但之前幾次會議他率先表態後效果總是差強人意,支持的人不多,反對的人倒是不少,這也是他極力倡導民主會議所自食的果子,所以他學了乖,不馬上提出來,而是讓大家先發表意見,等到有人提出與自己相同的意見時再加以支持。
只是吳孝良沒想到,這一次王懷事堅決的站到了自己相反的一面,只見他又開始發表意見。
“白俄強大,我軍初立,我建議,綏東全軍收縮,堅守城寨,並向東寧發電報求援。”
他的意見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反對者寥寥無幾,吳孝良沉默不語,繼續等著大夥發言,終於有人發表了不同意見。
“堅守待援實乃下下策,守,無險要地勢,一人高的雪牆翻身可入,無長久支持之糧草,被圍幾日軍隊士氣戰鬥力都將大打折扣,待援一說更屬無稽之談,試問國內軍閥哪個有膽子敢和洋人開戰?”
一句話問的眾人啞口無言,吳孝良看清此人吃了一驚,原來是他。
此人正是剛提升為排長的錢銘鈞,他一直沒找到機會與吳孝良作對,前些天還機緣巧合被吳孝良給獎賞了一通,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這一次他見大夥都支持王懷事的主意,而王懷事又一貫是吳孝良的傳聲筒,所以便站起來侃侃講了一番相反見解,不過這番見解倒真是他心底所想。
吳孝良聽了一拍桌子,出聲道:“好,錢和甫說的好,我讚成他的意見。堅守待援無異於自縛臂膀等波將金遣人來擒。”
錢銘鈞目瞪口呆,這吳孝良是吃錯藥了嗎?他瞬間有種一拳打空的感覺,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說。
王懷事驚的將暖手袋掉在了地上,不堅守待援難不成還主動出擊?那不是以卵擊石嗎?連忙阻止道:“旅長不可,白俄人數眾多,裝備精良,豈可以卵擊石?”
錢銘鈞反對吳孝良不成便把槍口對準王懷事,不屑地道:“王布川,休長他人志氣,滅我綏東軍威風,你可知南朝陳慶之以區區七千戰兵便將北魏數十萬大軍打的望風而降?我綏東軍兵強馬壯,士氣正盛,如何不能與白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