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良首先打破沉默,
“李大哥,既然如此,何不派人潛入接官廳,探聽一下虛實,也好對應做些準備。”
“吳兄弟有所不知。接官廳張大虎防范甚嚴,外村人太扎眼,很難進去。”
吳孝良略一沉吟,按照腦中原來的記憶,想起有個表舅住在接官廳。
“這好辦,我有個表舅家住接官廳,為人仗義,去投奔他,然後再伺機而動,諸位兄弟看如何?”
李振清第一個站起來反對,他不想讓這個小兄弟身處險境。接官廳龍潭虎穴,一個不小心就能丟了性命。老二老三也極力反對,一旁的安娜更是搖頭。
吳孝良聽後哈哈大笑:
“諸位哥哥,你們也太小看孝良了。為民除掉這一害,我義不容辭。頭掉了不過碗大的疤,有什麽可怕的”
吳孝良學著前世電視裡的語氣說的豪氣乾雲,他是真心想結交這些豪傑。重生後,他覺得自己丟去了很多前世的世故,開始變的感性,衝動。大家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物,對於致命的威脅當然是先下手除掉才是上策,最終都同意了吳孝良的計策,除此外他們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臨下山時,安娜仍舊穿著那件棕色長裙,
“吳,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要回來,把心放肚子裡,別忘了我還得給你講故事呢。”吳孝良滿臉輕松,上前將安娜擁入懷中,他沒看到安娜眼裡噙的淚水。
穿越後,吳孝良總有種看戲的心態,這些天來發生的事件如走馬觀花,他隻覺得自己是個看客。和安娜一起久了,他才驚覺,自己已經離不開這個世界,他的人生已經徹底融進了民國四年。
他故作輕松自然是希望安娜不要擔心此行的諸多不測,他心裡緊張的要命,隱隱的還有一絲興奮。
四方頂雖然只有區區八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軍火庫,地窖裡各種步槍手槍,子彈成箱,天知道他們哪裡弄來這麽多武器。武器充足,唯獨缺馬,只有一批拉貨的駑馬。開始吳孝良很不解,原來冬天大雪封山,人吃的東西都不夠,哪還有多余的糧食喂馬。
每人扛上一杆德國造,腰間掛著盒子炮,喊著號子下山去了。老三則留在山上保護安娜和大胡子。
一行人路過吳家趟子時,吳孝良順便回了吳家趟子,家中早已是人去屋空。屋裡沒有遭劫的痕跡,一些衣服乾糧也還在,顯然他們走的十分倉促。想向鄰居杜家打聽一下消息,偏巧他家房門緊鎖。
掌燈十分,眾人離接官廳越來越近。吳孝良大病初愈,走的有些脫力。心裡腹誹著:前世電視上土匪都是高頭大馬,這李大哥卻連匹馬也沒有,真夠寒磣。為了不耽誤大家時間,腳下又加了把加力。前面獨眼漢子老二衝李振清努努嘴示意他注意身後。
“老二,後面那崽子到避風地兒時給插了。”
李振清頭也沒回又接著說:
“告訴老五,老六護著點吳兄弟。張大虎的崽子不會隻這一個”
吳孝良走的氣喘噓噓,一抬頭見獨眼漢子放慢了腳步。正疑惑間見他示意自己身後,忍不住瞥眼看去。只見一個挑腳的漢子在二十步開外不遠不近的綴著。他明白,這一定是張大虎的探子。突然白光一閃,那漢子突的停住了腳步,雙手捂向脖頸間,緩緩的倒了下去。獨眼漢子慢吞吞走上前,撥開那漢子的手“噗——”一聲拔出把匕首。抬起腳往鞋底蹭了兩下,放回懷裡。
“老四,把這處理乾淨了。看來,大路我們是不能走了。太扎眼。”
李振清沉吟一下又接著說:
“走,進林子。”轉頭對吳孝良一笑
“吳兄弟處埋死人你就不必動手了。一會咱們要進林子,能吃得消不?”
吳孝良心中暗笑,李振清啊李振清這回你可走眼了。當外科大夫的哪個不是見過死人無數。各種屍體就是你這英雄好漢見了也難保不吐個七葷八素。但既然現在只是個17歲的少年就要裝的像點。
“還,還真是頭回處理死人。”伸手摸了把額頭,做擦汗狀。
李振清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把吳孝良後背。
“好樣的,吳兄弟。哥哥我第一次見死人可是要把胃都吐翻過來了。”
吳孝良尷尬一笑,還是幫老四將屍體埋進雪裡,又清理了周圍痕跡。一行人轉進林子,繼續向接官廳前進。林子裡大雪齊腰,走起來分外艱難,吳孝良咬緊牙,他不希望成為大夥中拖後腿的那個人,腳下突然一絆,身子失去平衡向前倒去。一雙大手從身後托出,李振清扶穩了他。
“吳兄弟,要小心雪窩子下面的樹杈子”
吳孝良點頭稱是,在腳下又加了把力。
天終於黑透,又嫋嫋的飄起了清雪。獨眼漢子看了眼伸手難見五指的前方
“這賊天,是存心要與我們兄弟為難。”說罷重重的吐了一大口濃痰。沒留神腳下不穩,卻被絆了一個跟頭。眾人見狀都是哈哈大笑。獨眼漢子也不惱,也跟著嘿嘿笑。
獨眼漢子蹲在雪裡扒拉了幾下,身子忽然定住不動,接著一屁股向後跌坐在雪窩子裡。借著微弱的光,依稀看見一截人的手臂支出雪窩子。
“呸——,晦氣!”獨眼漢子定定神又狠狠的吐了一大口濃痰。
李振清走上前去一點點將雪扒開,是一具男屍。吳孝良也跟上前去,這男屍頭部沒了半拉,面目全非的隱在黑暗中猙獰可怖。
“是老洋炮打的。”
“應該是張大虎的人做的”
李振清檢查完長出口氣,又吩咐老四把它埋好。等繼續趕路,大夥都不約而同的沉默起來,之前輕松氣氛一掃而空。
將近半夜,幾個人到了接官廳,吳孝良讓李振清幾人在屯東頭的樹窩子裡藏起來,自己按照原來的記憶摸進屯子。接官廳屯坐落於大路拐彎處,房子蓋的凌亂,七拐八拐終於摸到表舅家,一推院門,裡面上了鎖。他沒敢敲院門,而是直接翻過低矮的泥牆。院子裡三間土房,右手邊就是表舅的屋子。吳孝良在窗戶根上輕輕的敲幾下。
很快,屋裡亮起燈。
“誰啊?”帶著睡意的聲音傳出來。
“是我,表舅。孝良啊。”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30多歲的漢子披著件滿是補丁的棉襖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