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佐聽說馬佩璂找吳孝良麻煩一點也不驚訝,這斯任長沙警備司令長沙十余年,是長沙第一地頭蛇,如今來了個年紀資歷都不如他的北洋旅長,不但奪了他的警備司令,還處處壓製他,如何能服氣?早晚都得鬧出大事來。
“維中啊,這個人表面跋扈魯莽,實則頗有心機,不能掉以輕心啊。”傅良佐沉吟著說出自己心中的看法,他剛督湘時也吃過他的苦頭。
吳孝良冷笑道:“若不是從大局出發,穩定局面,孝良早就動手,怎會讓這樣一個不穩定因素上躥下跳。再者,他是譚省長嫡系,不看僧面還是要看佛面的。”
“你看他譚祖安的佛面,人家可未必領你情呦!”傅良佐聽吳孝良提起譚延闓滿臉的不屑,這個譚祖安既想保住權位又沒勇氣徹底與中央政府鬧翻,私下裡小動作不斷,可沒少了給他添堵。
吳孝良當然從傅良佐口中聽出了他對譚祖安的不滿,笑道:“當前督湘人選未定,一切從穩定大局出發,只要他們不過分,就先忍耐幾日,由著這些人鬧騰,又有何妨?再者,中央想在湖南站穩腳跟,跟這些本地實力派一下子鬧的太僵,不利於打開局面。”
傅良佐哈哈一笑,說道:“維中說的是,且先讓他們猖狂幾日。”他暗暗讚道:這吳維中小小年紀竟如此穩重。心裡又是一陣惋惜,當日我就是吃了這貪功冒進的虧,一下子將湘人逼的狠了,如若也循序漸進的來何至於此,落到今日之田地,
突然有衛兵進得大廳,在吳孝良耳邊耳語幾句。吳孝良立刻臉色大變,起身對傅良佐道:“清帥,馬佩璂打上門來,扣了第四旅的士兵,孝良先行告辭。”
傅良佐也吃一驚,忙起身擺擺手:“速去,速去,別鬧出大亂子。”
兩軍鬧矛盾搞衝突,如不及時製止是容易兵變的,傅良佐知道其中利害,是以催促吳孝良速去處理。
吳孝良匆匆趕回城東瀏陽門外五裡的第四混成旅旅部,同時也是長沙警備司令部。旅部直屬營營長尹呈輔滿臉焦急,見旅長歸來,急忙敬禮匯報:“旅長,直屬營士兵在街市上與馬佩璂的人起衝突被扣了,屬下派第一排排長帶人去調解,姓馬的王八蛋太囂張,直接就把人繳械扣押。只要旅長一聲令下,兄弟們這就去踏平了他湘軍第一旅。”
吳孝良之所以對馬佩璂多有忍讓是不想在湘督確定之前鬧出亂子,所以命令手下人一定要克制。一旦他出任湘督的任命在國會通過,倒要叫這幫跳梁小醜們看看什麽是雷霆手段。
“早就告訴你們要低調,低調……”
尹呈輔實在憋不住插嘴道:“旅長,啥是低調?”
吳孝良心中大汗,民國時沒低調這個詞嗎?
“就是讓你們先把尾巴夾好,如今咱們第四旅剛剛進城,於長沙是客軍,一個搞不好就要失去民心。”吳孝良語重心長起來。
但手下吃虧了,他身為旅長沒有繼續做縮頭烏龜的道理,這個場子必須找回來。
“尹呈輔聽令!”
尹呈輔啪一個立正。
“聽好了,現在就去街上抓人。”
“抓誰?”尹呈輔嘴快,沒等吳孝良講完就插道。
“我說老尹,你能不能等我講完話再插嘴?”
“是,旅長!”尹呈輔又是一個立正,當初吳孝良區區一個夥夫,逼得他叫了三聲爺爺,鬧出好大一個笑話,兩人從此不打不相識。軍校一番作為讓他更加佩服吳孝良,所以從成立護國支隊時起,一直追隨至今。
“去抓馬佩璂的人,他抓了咱們一個排,咱就抓他一個連。”
“旅長,以什麽名義逮捕?”尹呈輔問道。
“榆木腦袋,隨便安個罪名,擾亂治安,,調戲婦女,搶劫街市……先把人抓來再說。”
“是!旅長!”
……
湘軍第一旅第二團上校團長邵之孝得意洋洋、急不可耐進了窯子鋪,這幾個月跟著旅長東奔西跑,憋了一身火氣,今日總算逮著空來找老相好瀉火。
老鴇子諂媚的搭著邵之孝肩膀,笑道:“卲團長這些日子不見,可想死我們秋紅了!”笑容擠出滿臉褶子,臉上厚厚的乾粉撲撲直掉。看的邵之孝直皺眉頭,但渾身上下火氣正旺,也顧不得許多,急三火四嚷嚷:“秋紅——秋紅——”
一個身著水綠色絲綢旗袍的女子迎了上來,粉黛略施,倒是標志很。邵之孝拉住女人胳膊便上樓,邊走還邊說:“秋紅,乖乖寶貝,我做夢都想你呢!”
秋紅被抓的疼,吸氣道:“死鬼,你抓疼我了,慢點……”
邵之孝閑秋紅囉嗦,一把抱起女人,進了房間,笑的愈加猥瑣,一隻大手在圓渾的臀部上不停遊走……
正要劍及覆及,房門被踹開,邵之孝被嚇了一跳,張嘴就罵:“哪個龜兒子不長眼……”話到一半卻不敢再說下去。
一群憲兵破門而入,揪著邵之孝便走。
“你……你們是……是誰?憑什麽抓我”卲團長被拖到樓下,狼狽不堪,多虧他前戲做的足,身上還留了條褲衩,否則光腚就給人看個遍了。
“衣……衣服……”
一個憲兵上前抽他一頓嘴巴,“哪來那麽多廢話!”又掃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冷冷道:“警備司令部憲兵隊拿人,閑雜人等都躲遠點。”
看熱鬧的嫖客老鴇嚇的一縮脖子,紛紛回屋關門不敢出來,生怕牽連到自己。
長沙城瞬息間雞飛狗跳,當兵的抓當兵的,百姓們看了一出好戲。一個小時,尹呈輔竟然抓了一百余人,其中,排長、連長一級的軍官就十多個,當然,除了這些小魚小蝦米以外,他們還逮到一條大魚,就是湘軍第一旅第二團上校團長邵之孝。邵團長今天可丟了大人,堂堂上校團長隻穿著一條大褲衩,從街上一路被驅趕到城東警備司令部,沿途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更有記者端著照相機卡擦、卡擦拍著。
消息傳到湘軍第一旅,馬佩璂氣急敗壞,大罵手下蠢貨,讓他丟了這麽大的人。看來那個娃娃旅長不好惹,這麽多手下被抓了去,硬碰硬肯定要吃虧,不如就先服個軟,往後日子長著呢,多的是機會整治他。
馬佩璂打來電話服軟,派了一位副旅長親自將尹呈輔直屬營的人送回旅部,副旅長態度誠懇並一再道歉。吳孝良見對方墊了台階,也不想將事情鬧大,便放人了事。
吳孝良突然想起在汨水時收留的小乞丐,彼時答應她到長沙後便送其去投親,所以直奔小乞丐的住所。幾日不見,吳孝良差點認不出來,眼前之人哪裡還是渾身髒兮兮並且散發著陣陣餿味的小乞丐?略顯蒼白稚氣的素臉明眸皓齒,頭髮隨意分在兩邊肩上,綁著精心打成蝴蝶結的布條,小號軍裝服穿在身上略顯肥大,依舊掩不住滿身清麗之氣,好一朵含苞待放的空谷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