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難兄難弟
林蔚然羨慕顧寰,對於這一點他毫不避諱。用他的話說就是顧寰不用像他一樣在新韓廣告重新開始,顧寰在朝亞投資不但專業對口,更是混的如魚得水,短短幾月時光便已經在國大華手下進行專門深造,未來絕對是大有可期。但對顧寰來說,林蔚然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套用中國人講究的文治武功,他在朝亞投資工作到如今也絕算不上‘文治’,但林蔚然在新韓廣告的行動卻絕對算的上‘武功’。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視國大華為‘皇帝’的情況下,所以爭論到最後,讓他們偃旗息鼓的卻是這個一開始就錯誤的定位。
他們不是國大華的臣,在國大華眼中,他們充其量也就是表現良好的‘卒’。
再上班時迎接林蔚然的總是敬畏和巴結的眼神,他就好像一個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欽差密探,稍有不順心便可以讓某人丟掉飯碗。眾人津津樂道著那段林蔚然跑腿打雜的傳奇往事,就好像他是在借幫忙之名隱蔽調查公司內每一個職員,曾經被林蔚然幫助過的職員們人人自危,而一向沒什麽事情麻煩他的家夥們則是心中竊喜。沒人會懷疑林蔚然的平步青雲,事實上不少人都覺得他會是接替方志赫的最好人選。
這場由財務部開始的職場風波還沒波及整個公司便快速的銷聲匿跡,除了林蔚然這個傳奇人物之外,知情人中的兩個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家公司。唯一剩下的一個就是社長黃仁成,估計也沒哪個員工會大著膽子去問老板這事件始末。謎團越多就越讓人好奇,林蔚然搖身一變成為了公司內真正的名人。甚至連客戶服務部那邊都流傳著他的故事,要知道自打進入公司以來,林蔚然就去過一次那個陌生的部門。
午休時分,茶水間內有四五個正在用餐的職員,這是一天中慣例的閑暇時光,也是每天各個部門交換八卦的黃金時間,八卦的內容通常是天南地北,但最近幾天卻都圍繞在一個人身上,說的大多是這個人如何在注定失敗的職場爭鋒中幸存下來的詭秘,似乎這個平ri裡都吸引不到女職員曖昧目光的低調新人刹那間便高大威猛起來。
偶有女職員在洗手間閑聊時暢談了對他的傾慕之情,這些也都被拿出來做為談資,當然還有人表示了對這低調新人的不屑,似乎覺得這位戰勝了公司高層的神秘人長的不夠英俊,但在這已經不太注重男人臉蛋的圈子中,林蔚然的能力,還是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認可。
今天的茶水間內林蔚然又成為了永恆的話題,內容無非是哪個部門的漂亮女職員對他暗送秋波,他是如何成為這職場風波勝利者的隱秘讓人無從打探,眾人的目光也理所應當的分散到他周圍的閑情逸事上。
“就是不知道他是哪個大學畢業的,看他到哪裡的時候手上好像都捧著一本書。”
見有女職員開始抒發感慨,眾人立刻開始七嘴八舌。
一個剛進公司不久的年輕人唏噓道:“大學時見到手上捧著書的就覺得那是書呆子,現在看到手上捧著書的,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學一學。”
“那你去學啊。”最先抒發感慨的女職員道。
“學什麽,現在看到書本就頭疼。”年輕人搖頭道,本想活躍氣氛,卻發現面前的女職員臉se不對,他趕緊道,“要我說林蔚然的話,也不一定就能看進去那些書。”
“怎麽說?”女職員問道。
年輕人來了勁,“我注意過他手上的書,看到過‘公共關系學’,好像還有一本‘傳媒經濟學’,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一個科目的,看的這麽雜,很難專jing。”
另一人道:“對,我也覺得要學東西就要隻盯著一門,這樣效率更好,學起來也簡單,看的書太雜,最多也就是知道一個皮毛,做不了什麽事。”
四人中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熱一言不發,似乎是加入不進幾人的話題,他聽著其他人各抒己見,臉上只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不久,茶水間的門再度打開,中年男人立刻輕咳一聲,談論也戛然而已。
推門進入茶水間的男人年紀不大,長相也是平淡無奇,但在這家公司裡卻是無人不曉。四人見他點頭致意也連忙回禮,看他拿著一卷包飯走到微波爐旁,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一本‘公共關系學’,四人面面相覷。
微波爐轉動起來,茶水間內只有機器發出的輕微嗡鳴,這是林蔚然出現的征兆之一,無論他走到哪裡,好像都只有安靜。
林蔚然靠在牆上,對這種情況好像司空見慣,他打開手中的‘公共關系學’,又翻到了書簽的位置。
兩分鍾過去,茶水間內彌漫起一股紫菜包飯的香味,‘叮’的一聲輕響,四人中戴眼鏡的男人率先走到微波爐旁,把那卷紫菜包飯拿了出來。
“就吃這個?”
“前輩?”習慣了沒人和他搭話的林蔚然當然驚訝,當一個人被冠以降落傘之名,比起巴結,旁人更多的是jing惕。
“年輕人應該吃點營養多的東西,包飯和泡麵什麽的能少吃就少吃。”中年男人一邊把包飯遞給林蔚然,一邊還幫他倒了杯水,同時小聲道:“和你說話,在同事裡很有面子。”
林蔚然‘呵’的一聲輕笑出來,卻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個情況。要說加入職場也有兩年多,但在進入新韓廣告之前,林蔚然覺得那段時光倒更像是在培訓。面前這中年男人和他的大多數同僚不同,中年男人的微笑和坦然透著股只有年齡才能醞釀出來的溫醇,完全當得起如沐chun風這詞兒。
“你也別怪他們,每天的工作都是那些,枯燥又無味,剛進公司的時候還覺得新鮮,想要大乾一場,久而久之的也就習慣了。所以除了這些八卦,平時也沒什麽好聊的。”他瞧了眼林蔚然手上的書,問道:“這些書對你有用麽?”
林蔚然眨了眨眼,詫異道:“這些都是前輩的?”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溫醇的微笑中好像還添上了幾分落寞,“有用的話就好,沒用的話也希望你能把它隨便放個地方,別丟掉就好。”
中年男人沒等林蔚然開口就轉身離開,回到了屬於他的四人小圈子中,享受著後輩們敬佩的眼神。
林蔚然對這男人有些印象,但卻並不深刻,他總是坐在那已經離開公司的金姓男人和那卷發女人身後,偶爾插嘴和他們聊幾句天,或者只是像現在這樣,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靜靜的聆聽著。他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能寫出那些筆記的‘高人’,可以說是平ri裡全無筆記中的大膽和創新,他只是一個在職場工作了十數年,被歲月磨沒了棱角的普通人。或者說當林蔚然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幾乎願意相信這只是那中年那人為了面子而杜撰的謊言。
手中的書本有些變得沉甸甸的,以往能吃的很香的包飯也讓林蔚然沒了胃口,他匆匆離開茶水間,決定把有關這中年男人的一切都拋諸腦後。
事實上,當幾天后在他主持一次社區公益活動的時候,那中年男人的身影依舊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
穿著jing察樣式的卡通服裝,林蔚然和顧寰都在啃著手上的紫菜包飯,厚厚的帽子此時被坐在屁股底下,已經被悶了整整兩個小時的他們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衣衫。比起已經進氣少出氣多的顧寰,林蔚然的身體顯然好上一些,最起碼他現在還有jing神胡思亂想。
扯了扯胸前‘注意交通安全’的肩帶,顧寰看著連紫菜包飯都細嚼慢咽的林蔚然,有氣無力道:“不是,我說你還想這事兒呢?”
“什麽?”
“樸正昌,就你念念不忘的那個中年男人。”
林蔚然尷尬的轉過了頭,根本不接顧寰的話茬。
顧寰伸出一隻手,用手上的紫菜包飯指著林蔚然的臉頰,認真道:“你怕了!”
林蔚然否認道:“我怕什麽?”
顧寰一針見血道:“你怕你將來就會成他那樣。”
林蔚然啞口無言。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也怕。”顧寰收回手,把公仔服的領子又拉大了一些,繼續道:“在這兩年,見了太多有錢人一擲千金,也見了太多項目月入萬金。如果真讓我回去做一個朝九晚五的小白領,這輩子沒有出頭之ri卻勝在生活安穩,那根本不可能。”
“所以,往上爬就好了,沒什麽好怕的。”
聽顧寰的一席話,林蔚然永遠都不可能茅塞頓開,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怎麽回事兒,只是單純覺得不能把自己完全陷入這種恐懼的怪圈中。因為如果有一天國大華以送他回家相要挾要他做一些不好的事,那他也要去做麽?
林允兒出現在兩人身邊,柔聲道:“顧寰偶,你的水。”
“謝謝。”
待她走到林蔚然身邊,聲音卻冷了起來。
“唉,你的水!”
看她這副生氣的模樣,林蔚然笑著問道:“不說敬語麽?”
“我也是那種能讓你輕松聊天的人!”
林允兒的臉se和語氣一樣不善,她把水遞給林蔚然,還特別做了個‘我討厭你’的鬼臉,然後便立刻轉身,小跑著回到了另一邊的休息處。
顧寰疑惑的敲著林允兒的背景,問道:“能讓你輕松聊天的人,那是什麽?”
林蔚然輕笑一聲,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口中喃喃道:“是個成均館大學的高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