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唯依深陷在徐賢的‘魅力’中不可自拔，像是被始亂終棄的怨婦，除了大筆投資的影視劇集外她從未如此認真的讀過那些男藝人簡歷，而此時的她卻是坐在觀眾席上翻閱這些東西整整數個小時，時而如老僧入定般閉目沉思，時而如幼稚孩童般天真傻笑，再加上她偶爾用跟林蔚然借來的鋼筆在簡歷上寫寫畫畫，瘋魔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林蔚然沒有如同韓唯依建議的那般擺出一副我就是會長大人的王霸架子，而是更細致入微的在現場考察民情，跟這些在製作行當消磨了整個職業生涯的人睡在一起只是第一步，吃在一起則更為重要，當他出現在現場開夥的地方自然引得所有人矚目，特別是當眾人注意到他的那份配餐和自己別無二致時，腦海中立刻萌生了一個本能的想法。

  這是在作秀。

  只是明知道這是虛情假意，也並非所有人都無動於衷，畢竟值得會長大人親自表演吃苦耐勞的人掰掰手指也沒有幾個。和尹相賢在一張桌上吃了飯，昨天沒有見到的趙成壽和李靜奎也在旁作陪，面對讓他們受了委屈的林蔚然不說是冷眼相待，倒也是隱有敵意，在其他人眼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不卑不亢。

  唯一缺席的尹ri錄說是請了假，林蔚然沒有多問，卻注意到他問起尹ri錄的去向時李靜奎目光閃爍，其中顯然大有隱情，不過林蔚然卻沒有多問一句，只是安安靜靜的吃完了飯，兩三句間和尹相賢定下晚上的聚餐事宜，然後便又打了一份配餐，在眾人的注目禮中離開，剛出了門就引發一陣私語。

  還不滿意的說林蔚然這是敷衍，受到打動的說林蔚然這是重視，還有的根本就是風輕雲淡，仿佛到了四大皆空的境界。但不管眾人如何去說。能做出決定的仍然是剛剛和林蔚然一桌的三人，對他這份誠意接受與否，三人愁眉不展，似乎是在面對不小的難題。

  林蔚然提著工作配餐回到看台，上了台階便能遠遠瞧見還在寫寫畫畫的韓唯依。她整個人都蜷縮在窄小的座椅上。神情專注，心無旁騖。

  林蔚然越走越近，刻意放輕腳步，七分禮貌。三分恐懼。只是到了距離韓唯依大概十幾步的地方還是被對方發現，她非但沒有因為被打擾而惡語相迎，反而雙眼放光的轉頭望來，不是對林蔚然，而是對他手中的食物。

  一直到林蔚然坐在她身邊韓唯依都目不轉睛。修長的脖子被盡皆伸展出來，林蔚然見獵心喜，拿起手中的食物搖了搖，笑著問：“想吃嗎？”

  韓唯依沒有收拾這個把她當吃貨的家夥，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林蔚然不知所措，微微一愣後只能把食物遞了過去，韓唯依立刻對他抱以笑臉，或許是加了一份往ri裡從不曾展露的單純，所以讓人目眩。她一把就將林蔚然手中的餐盒搶了過去。然後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一個女人在別人面前這麽吃飯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根本不在乎，二是根本沒有把這個人當男人。

  瞧她急吼吼的進食中仍然不忘在那寫了半頁簡歷上寫寫畫畫，林蔚然好奇的撿起她已經寫好的一張。上書的排頭還能看懂，‘多元盈利模式’，下面密密麻麻的潦草字跡還沒看就讓人望而生畏，翻開第二頁中間有一塊被畫了結構圖。繪畫水平和幼稚園兒童差不多，林蔚然簡單的看了一遍。除了知道是以結構圖中心的徐賢跟一個問號為核心之外，其他的愣是沒看懂，像是在看其他作者的構思大綱，想深入淺出的研究一番，卻只能一頭霧水。第三頁依舊沒有那種一目了然的通透，右下角卻有一排小字被用重點符號標識出來，林蔚然仔細去瞧。

  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

  媒介生態學。

  娛樂節目與快樂哲學。

  林蔚然心中一動，表面卻是不動聲se，看了眼韓唯依，發現她正糾結是不是要用油乎乎的小手去抓手機，便率先代勞，越過韓唯依身前的時候，還被她用防備的目光瞥了一眼。

  “說，要找什麽。”林蔚然回到位置問。

  韓唯依沉默了大概兩秒鍾，然後說：“sbs、kbs、mbc，08-09，節目模式報告。我通訊錄裡有個‘最不常用’的通訊組，你找到，然後再問我。”

  打開這‘最不常用’通訊組，看著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林蔚然眼前一亮，然後便歸於沉寂。又問：“接下來呢？”

  韓唯依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是源於這些年來吃一塹長一智而積累下來的本能，發現林蔚然並未越線，便投桃報李，用手指示意了一個名字，然後停下，林蔚然默契的往下翻，當她動動手指，又停下，等她示意了那個名字，之後繼續往下翻，等找齊了三個名字便編輯在一起，然後發了條短信。

  觀眾席上空無一人，剛上來時還不覺得安靜，此時卻覺得即便是耳語也能響徹全場，林蔚然和韓唯依都不再說話，只是一個把手機還了，一個側起身，讓他直接放進外套的口袋裡。

  不用片刻韓唯依便重新專注起來，肚子裡有了東西，她仿佛渾身都有了力量，紫菜包飯裡的芝麻油粘在她手上，林蔚然不忍心她再糟蹋自己的鋼筆，便搶了她的稿子說：“你說，我寫。”

  韓唯依不說話，只是又咬了口紫菜包飯，這次是一小口，不是剛剛的大快朵頤。

  林蔚然一挑眉頭，問：“怎麽？怕我這個外國人寫韓文都能讓你無地自容？”

  韓唯依對他怒目而視。

  林蔚然這次倒是不怕她倒戈去幫徐賢了，只是抽出鋼筆，說了句：“快點，等下午我還要回去一趟收拾下，晚上得繼續回來住。”

  韓唯依‘切’了一聲，也不追究，只是敲著自己的稿紙叫林蔚然先列個提綱，一共三項，捕捉受眾人氣、角se設置凝聚人氣，以及周邊產業盈利。到最後一個，林蔚然問為什麽家族誕生雖然收視率不錯但周邊銷售一直冷清，我們結婚了在第二季之前收視率一直下降但憑周邊銷售還能保證我們不虧本？韓唯依指向第一條，說是組合效應。林蔚然慢慢點頭，最近他正打算製作虛擬偶像相應周邊，並準備將它打造成虛擬偶像未來的主要贏利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算是互相取經，在這個分分鍾便會被淘汰的娛樂圈中，除了藝人們需要時刻跟上chao流，他們這些幕後黑手也要跟上這個圈子的節奏，唯有不停的學習、吸收、成長才能保持一種持續前進的旺盛勢態，直到他們能影響甚至掌控這圈子的節奏為止都不能停歇。

  細化這些提綱是個很能消磨時間的工作，搜集的大量提綱不在身邊，韓唯依也只能潦草的念叨著自己那些不成熟的想法，列舉，選擇，再列舉，再選擇，一直到這些想法變成具有可行xing的方案為止，韓唯依的所有時間和jing力都要搭在這裡。

  林蔚然用兩個小時才把這些混亂的想法一一付諸紙上，不用韓唯依拜托就開始在另一張稿紙上進行整理，他對這類報表似地的東西就好像是有強迫症，一直都看不慣它亂作一團。不知道在哪裡弄乾淨了手的韓唯依則是在擺弄手機，神情專注，兩根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健步如飛。

  林蔚然偶然間看了一眼，發現那居然是徐賢的綜藝劇本。他低頭瞅了瞅手上的東西，這才意識到韓唯依並不是閑得無聊。

  “算了。”他突然輕聲說道。

  韓唯依固執的搖了搖頭。

  林蔚然老氣橫秋道：“你現在也很忙，把時間和jing力都搭在這上面不值得。”

  “我這就是在放松呢！”話音剛落，韓唯依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林蔚然忍不住嗤笑一聲，直接收到韓唯依‘你再笑我就給你好看’的凌厲眼神，他隻得輕了輕嗓子，然後繼續埋頭整理這份筆記。

  第一次，林蔚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大學時代的圖書館，沒有紅袖添香，卻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原本打算下午離開的林蔚然不得不推遲計劃，因為當他和韓唯依反應過來，時間已經晚了，這位從頭到腳都習慣並且很適合jing致的女人頂著大大的黑眼圈離開，還沒來得及把那雙裹了黑絲的撩人美腿暴露在越來越冷的夜風中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樸正昌，新韓it內的大紅人，外界戲稱他是林蔚然的天字號狗腿子時都忍不住用上羨慕的語氣，從當初管理財務的小職員平步青雲到今天的新韓it本部長，他隻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知道這是林蔚然的嫡系，所以韓唯依便大大方方的交出鑰匙，林蔚然這種注重細節的能力是習慣也是他的福利，一個沒那麽關心，而另一個則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但當韓唯依打開置物箱存放筆記時卻看到整整齊齊擺在裡面的三本書。

  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

  媒介生態學。

  娛樂節目與快樂哲學。

  “韓社長請看看這基本書對不對，會長親自吩咐下來的事兒本來我應該去做，但因為工作脫不開身，所以就找了助理去……”

  當聽到‘會長吩咐下來的事兒’這段時，樸正昌的話韓唯依便再聽不進去，她愣愣的看著手中的三本書，陷入到不可知的思緒裡。

  ps：後半夜拚死寫下半章，實在沒頂住就去睡了，今兒下班回來先把這更補上，然後繼續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