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同時撕裂一千匹布的巨大嗤啦聲,一道巨大的抓痕在江湖客中猛地拉過,爆出的血花,飛起的殘肢斷臂,滾落的屍體,仿佛一個神奇的畫師在密集的人群中突然劃出猩紅的一筆,將這群前衝的江湖客扯得支離破碎。
數十人同時發出的慘叫隨即響成一片,其中還有好些被腰斬的人發出的臨死的慘嚎,淒厲得讓吳大炮這種見慣了死人的老江湖也直起雞皮疙瘩。
當然這一抓並沒有將那群衝上去的江湖客全部擊殺,除了那些僥幸沒被籠罩在這一道抓痕中的之外,即便是中了這一抓的,也有人能及時抵擋格擋後退,或是千鈞一發之際閃躲騰挪開,甚至是鼓起一身橫練功夫硬受一記,隻傷不死。
“先天罡氣~!怎的有如此強橫的先天罡氣?”
“這小小的婆娘竟然已入先天境界?怎的可能?”
活下來,退下來的人都再也沒有繼續朝前衝去的勇氣,只是驚恐之極的亂叫。
“...觀想結印,凝念成形,這難道是佛門的降魔法術...?”吳大炮和所有人一樣的雙眼瞪得幾乎要掉出去,面se發白,頭冒冷汗,唯一不同的他還能認出這一爪的來歷。畢竟這個六盟主的頭銜也不是平白無故就落在他頭上的,眼光見識確實要比其他人高些,能看出這一爪並不全是武功。只是他臉上的難以置信也不比其他人的稍少。是...怎的,怎的會是個女的能用?”
再也沒有人敢朝少女那裡靠近,凡是活著的都在後退。只是下一刻,數十個少女的身影就都出現在了那些還能後退的江湖客身邊,或是拳打,或是掌擊,腳踢,手拍,那些看似纖細柔弱的手腳所觸所碰之處,無論是打熬多年結實得可以硬碰刀劍的筋肉還是骨骼。全部像紙糊泥塑一樣的粉碎,四處翻飛。
有些人措不及防之下被少女只是一擊就殺死,但也有能躲開,能招架的,但是那些殺掉了其他人的少女身影又不斷浮現在他們身邊。無論他們怎樣地反擊。最多只是將一些少女的身影打得消失散去。當最後一個使一雙周邊開了利刃的鋼盾的壯漢被兩個少女抓住了鋼盾,然後四五個少女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他拆成了一地的血肉的時候,距離這群漢子衝向少女也還不過十息的時間。
那些少女的身影都消失了。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少女踩著一地的血肉,就這樣慢慢地向著吳大炮這一邊走來,那雙璞玉般的小足踏在血泊中居然不沾上絲毫的汙濁,臉上沒什麽表情,卻也不是那種冰冷冷的漠然。只是恍如一個踏青少女行走在鄉間小路上一樣的輕松自在,身後那一地的殘肢斷骸好像根本和她無關。
好厲害的法術,好狠的手段。吳大炮吞了口口水,暗自慶幸沒有和那幫蠢貨一起胡亂前衝。但是現在該怎麽辦?轉身就逃?能逃得了麽?看這女子的表情不似有殺機,而且那分明是佛門的神通,應該不會是那種趕盡殺絕的窮凶極惡之徒才是。他勉強定了定心神,向這少女抱拳道:“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無端冒犯仙子正是自尋死路,不知仙子山門何處如何稱呼?我松嶺幫與茅山派正一教也有些許淵源。何掌門的妻弟正是在下結拜大哥的二叔......”
正說著,兩個白衣少女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吳大炮的身邊,四隻手就朝他的肩膀處伸了過來。
雖然嘴裡已經在報家門,拉家常,心裡也確實早就沒了鬥志和戰意。但是吳大炮的經驗還是足的,幾乎只是眼角剛掃到兩個白se的身影,雙拳立刻就揮了出去。情急之下這兩拳幾乎是他畢生功力所聚,砂鍋大的拳頭卻打出了勁弩般尖銳的破風聲。在少女的手觸到他的肩膀之前先打在了少女身上,兩個少女的身影呼的一下消散了。
“這女人定是天火派的援兵。要將我們滅口!大家並肩子上!”吳大炮一邊大喊,自己卻在抽身急退。但是這一退他才發現周圍早已經多出好幾十個一模一樣的白衣少女的身影來,居然隱隱將他們圍在中間,慌亂中已經有幾人被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少女給拍碎了頭顱,撕成了兩半。
原來這女人居然早就想著要將我們一網打盡?剛才這暫且的沒出手只是在凝神聚氣準備法術?但她那模樣怎的能那樣輕松自在?又怎的能用好似佛門法術的神通?又是什麽來路?怎的會碰見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煞星?早知道就不聽那老猴子的蠱惑來這冀州圖謀什麽靈火了!去***什麽靈火什麽黃金,老子早就說過這麽大灘渾水必定有世家大族或者是那些高門大派的高手攙和進來,這下果然碰到了!
一時間吳大炮心裡是又急又怒又不解,但事到如今再怎麽想也要靠著本事才能殺出條生路來,他怒吼一聲鼓起全身功力朝著幾個白衣少女衝去。
“阿彌陀佛。”
正當這時候,一聲佛號忽然傳來。所有的白衣少女忽然都是一頓。
這聲佛號似乎是極遠的地方傳來的,隱隱約約地聽不大真切,但是又好像是有人在耳邊輕輕低語似的親切入耳,所有人聽了之後都是不自禁地放松了下來,數十名白衣少女的身形固然都是一停,其他江湖客也是居然忘了趁機出招或是突圍。
“聽聞這冀州將有大劫,貧僧從青州一路趕來,遠遠看來此處血光衝天,戾氣逼人,不知諸位可有何天大的恩怨仇殺,可否能看在貧僧十方的面子上放上一放麽?”
這聲音確實很遠,遠得連人都看不見,但是就這一句話的功夫,眾人視野中就出現了一個小點,然後迅速拉近,待到這句話說完,一位灰衣僧人就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
這位灰衣僧人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一雙圓溜溜的大眼,蒜頭鼻子下是一張又大又闊的嘴,長得雖不英俊好看。卻很有喜感,似乎隨時都在笑眯眯地看著人,加上他姿勢氣度雖然都是一番得道高僧的模樣,但是眉目間那種年輕人的靈活跳脫的神se卻是掩蓋不了,讓人一見之下就忍不住生出親近。好玩的感覺。
但不會真有人會覺得這僧人好玩。剛才這不過短短幾息就從肉眼難及之處趕到這裡,卻依然是一副緩步而來的樣子,這分明是極高明的法術神通。而且他剛才還自報了名號,這裡的江湖客們雖然沒有見過他。聽過這名字的卻不在少數,頓時一陣驚呼。
“神足通~!是淨土禪院的高僧啊!”
“是十方大師,是小神僧十方大師!”
“原來是十方神僧!”吳大炮看著面前的年輕僧人,驚訝之余更是一陣狂喜。他也聽說過這位年輕僧人的名號。
如果說淨土禪院這數十年的崛起是一個奇跡,那這位年紀輕輕的僧人十方就是奇跡中的奇跡。據傳他十多年前本是密教尋到的靈童。受過密教高僧的灌頂,但是卻不知什麽原因又轉而投入了淨土禪院之下,直接成為主持晦光大師的嫡傳弟子,雖然年紀不過二十,一身神通佛法卻不輸於淨土禪院任何一位金剛和長老,曾經隻身一人深入北邙山的前朝皇陵,將其中已經修成鬼仙的十三隻前朝皇帝的厲鬼盡數超度,震動江湖。連龍虎山張天師都親筆將他的名字寫在除妖滅魔令上,傳告天下。隱隱中已為天下正道中少年一輩的第一人。
有這樣的一位神僧在此,便是什麽邪門歪道也都該滅了。這白衣女子雖然用的法術好似有些佛門神通的影子,但是如此殘忍嗜殺,肯定不會是什麽好路數。吳大炮心中徹底松了一大口氣。
“阿彌陀佛。”看著滿地的殘肢斷骸,血流成河。年輕僧人十方喧了聲佛號,皺眉歎了口氣,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人說江湖險惡,貧僧看來卻是人心險惡。大家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彼此之間又無生死大仇。怎會如此......”
說到這裡,十方神僧突然一頓,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也睜大到了極限,滿臉的驚愕,好似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眾人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原來他是看到了不遠處的白衣少女。不知什麽時候那些幻化出來的白衣少女已經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那原本的一個靜靜地立在滿地血泊之中,卻依然看起來無比的寧靜素雅。而此刻白衣少女也是正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年輕僧人,微微歪著頭,如畫的眉目挑起一些好奇,好像看著一件新奇事物的小孩。
十方神僧吸了一口氣,眼神依然鎖死在少女身上,只是那瞪大的眼睛上的一雙濃眉卻朝中間皺了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這位女施主...這位女施主...”
吳大炮立刻在旁開口提醒道:“便是她殺了我們這許多兄弟!還請十方神僧替我們主持公道!這女子來路不明,出手殘忍無情,定是邪道中人,說不定更有可能是妖物變化!”
但是十方神僧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吳大炮的話,依然還是眼都不眨一下地死死看著白衣少女,口中喃喃道:“這位女施主...這位女施主你....”
“這位女施主你好生漂亮。”終於十方神僧將這句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