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齊然道破天機，瘦猴哥幾個都窘得很，做壞事總是心虛的，隻好涎著臉賤賤的賠笑。

  如果說追過來的男生女生最開始還有點沒搞清狀況，齊然都這麽說了，再看看牆上女生更衣室的百葉窗和瘦猴直往身後藏的攝錄設備，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一時間群情嘩然，女生們立刻唧唧喳喳吵起來。

  “太惡心了，這都什麽人呐！哎呀，我們都跳了半學期了，一直在更衣室換衣服，不知道他們以前有沒有做過……”這是普通女生。

  “音體教室外面裡面搞這種事情，音樂的熏陶都不能淨化你們的心靈嗎？”王夢楨雙手抱在胸口，很有文藝范兒的質問著。

  “靠，有沒有搞錯，回家看你媽去！”雲滄滄一甩頭髮，乾脆利落的衝著對面豎起左手中指，大姐頭的氣勢很足。

  男生們不會像女生那樣吵吵嚷嚷，一個個憋著火，目光不善的盯住瘦猴這幾個家夥，但是因為對方有尤燦生、李天毅這些出名的厲害角色，就暫時沒有誰來做打響第一槍的英雄。

  “吵什麽吵什麽？！”李天毅不但不服軟，反而梗著脖子鼓起眼睛：“你們哪隻眼睛看見老子偷窺？嗯？！老子過來抽根煙不行啊？鄒小櫻，尤燦生，你們說是吧？”

  鄒小櫻不說話裝深沉，慢悠悠的吐了個煙圈。

  尤燦生盯著王夢楨飽滿的胸口，嬉皮笑臉的說：“王老師，我心靈急需淨化。您能不能抽個時間，單獨幫我熏陶一下？”

  王夢楨氣得雙頰霞飛。還是第一次有學生在大庭廣眾之下，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以前張樹森在的時候。尤燦生這些家夥可不像現在這麽囂張。

  不得不承認李天毅這家夥還有幾分急智，他凶巴巴的一通吼，鄒小櫻和尤燦生又擺出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勢，還真的鎮住了場面。趕過來的女生們動口不動手，男生們看到對面那幾個赫赫有名的人物，稍稍猶豫就被李天毅這夥人壓住了氣勢，暫時僵持起來，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齊然。

  此時少年的眉心深深擰了起來，他沒理會別的人。只是目光炯炯的看著江小渝，希望他給出一個解釋。

  江小渝的臉早漲成了豬肝，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然而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似乎用了很大力氣才挪開眼神兒，不再和齊然接觸。

  見齊然隻盯著江小渝，李天毅松了口氣，手放在背後隻管亂擺，讓瘦猴趕快拿著攝錄設備開溜。這個證據可不能被別人捏住。

  可惜李天毅棋差一著，隻防著齊然，忘了現場還有個惹是生非不嫌事大的小魔頭。

  雲滄滄平時都唯恐天下不亂，這回被人欺負到頭上還能忍得住？撇著嘴嘻嘻一笑。悄悄撿了塊泥巴攥在手裡，不扔李天毅，不扔鄒小櫻。瞅準正要開溜的瘦猴丟過去。

  準頭挺好，不偏不倚砸到瘦猴臉上。立馬就開了滿臉花。啪嗒一聲，攝錄設備掉地上了。這家夥兩隻手捂住臉亂揉，眼淚嘩啦啦直往下淌——碎泥巴扔眼睛裡去了，難受得要命。

  剛才馱著瘦猴爬窗口的大個子就站旁邊，兄弟吃虧他立馬就急了，嘴裡不乾不淨的亂罵。

  李天毅本能的覺得要糟，叫了一嗓子沒叫住，大個子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滄滄面前，劈手就要去揪她。

  滄滄這機靈鬼怎麽會讓他揪住？哧溜就鑽到齊然背後去了。

  “讓開！”大個子見齊然擋路，掄起拳頭就朝他胸口擂。

  齊然沒跟他客氣，往旁邊稍稍側身讓開對方拳鋒，一記勾拳就狠狠掏在了大個子最柔軟的上腹部。

  大個子只是虛胖，齊然的拳頭卻是真硬。挨了這下狠的，他的五髒六腑都離了位，腰杆立刻就彎了，身子弓得像個大蝦米，捂著肚子跌跌撞撞往旁邊走了幾步，突然哇的一聲大吐特吐。

  滄滄衝大個子做個鬼臉，再拍拍齊然肩膀：“喂，我說你這人走路太不小心了，怎麽撞到我哥們兒拳頭上啦？”

  齊然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帝國主義嚇不倒人民群眾，齊然帶頭打響了武昌起義的第一槍，革命的烈火立刻熊熊燃燒：有男生終於按捺不住去揪瘦猴，尤燦生、鄒小櫻當然要出手阻攔，推推搡搡很快變成了拳腳相加，雙方你來我往上演了全武行。

  即使膽子小戰鬥力差的男生也瞧出了便宜，朝被泥巴砸個滿臉花的瘦猴下手，打得他滿地亂滾。齊然懶得動手，走過去撿起了被瘦猴扔掉的攝錄裝置，這可是重要物證。

  滄滄也不會閑著，衝彎腰乾嘔的大個子飛起一腳，踢屁股上摔他個大馬趴：“哼，想打我？去死吧你！”

  別的女生沒動手也在旁邊呐喊助威，讓己方士氣大振。

  只有陳雨萌呆呆的站在一邊，尷尬得不知所措。如果李天毅偷拍成功，連她也會是受害者，那麽在李天毅心目中，她究竟有什麽地位可言？

  江小渝也好不到哪兒去，驚恐的看著戰場，一步步的往後退。

  他不想參戰，但別人眼裡他就是偷窺眾的同夥。幾個沒敢和李天毅尤燦生動手的學生，惡狠狠的朝他衝過來——這家夥一看就是菜鳥弱雞，不虐他虐誰？

  江小渝本來就做賊心虛，往後退時踩到路沿石一個趔趄，眼睜睜的看著對面老大的巴掌朝他臉上扇過來，嚇得他閉上了眼睛。

  等了幾秒鍾，臉上並沒有火辣辣的感覺，睜眼就看見齊然站在前面，伸手擋住了那隻扇過來的巴掌。

  “算了，”齊然指著江小渝，告訴那幾個男生：“跟他沒什麽關系，剛才他還一直在勸不要去偷拍。”

  稍微硬氣點的男生都在和李天毅、尤燦生打架，這幾個過來收拾江小渝就是柿子撿軟的捏，不管他們信不信齊然，總之這會兒沒人傻到和他犯別扭。

  江小渝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感激的表情。

  可是齊然已經歎著氣，背轉身走開。友誼是雙向的，永遠沒有單方面的付出。人可以大度，但不能沒有原則。既然江小渝選擇和李天毅這夥人混在一起，那麽齊然和他的交情就完結了，從幫他擋下魏鑫一夥的敲詐開始，由幫他擋下剛才的那一巴掌結束，有始有終。

  江小渝瞬間變得失魂落魄，木木呆呆的杵在那裡。他並不怨恨齊然，因為從他選擇和李天毅瞎混起，就有被齊然知道的覺悟，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快，又是在這樣尷尬的情形下。

  滄滄和王夢楨說著話，都看到了這一幕。滄滄不怎麽在乎，她本來就不太喜歡江小渝，還是王夢楨心軟，輕輕拉了拉走過來的齊然，朝江小渝那邊努了努嘴巴。

  齊然搖了搖頭：“他不是小孩子了。”

  只有小孩子才是犯了錯總會得到原諒，而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需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

  齊然回頭看了眼江小渝，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夠讓他有所覺悟，算算國紀委文秀華離京的日子，沒有太多時間讓這家夥慢慢成熟了……

  這時候花園裡的大戰也分出了勝負。

  李天毅尤燦生鄒小櫻雖然威名赫赫，但既不是李小龍也沒有三頭六臂，無非是打架經驗多再加上背景硬打架時敢下死手，其實真的打起來，和別的男生也沒什麽實質性的差距。

  偷拍這夥人去掉戰鬥力已經廢掉的瘦猴、大個子，再去掉一個靠邊站的江小渝，就只剩下四五個人。被齊然引著過來的男生卻有十幾個，他們開始打的時候還有點放不開，後面打出真火了哪管你什麽背景，都是十六七八歲的男生，血湧上頭連天王老子也不怕。

  這次對方也做得太齷齪，女朋友或者心儀的女生差點被偷拍，哪個男生忍得住？何況女生們都站旁邊看著，這時候誰肯當孬種？

  於是縱橫東川一中江湖多年，威名赫赫的李天毅等人，終於遭遇了滑鐵盧。被一群名氣遠不如他們的男生，打得屁滾尿流：李天毅背靠著牆角，被三個人圍著打；鄒小櫻趴地上，衣服褲子多了好幾個鞋印子；尤燦生鼻血淌了一臉，不停喊：“莫打了莫打了！”

  尤燦生喊停不一定有人聽，但校長助理黃偉燦急匆匆的帶著保安趕過來，就再沒有人動手了。

  男生們紛紛停手站到旁邊，一中畢竟是一中，即使校風大不如前，敢在學校裡當著老師面大打出手的學生還不多見。

  沸騰的熱血漸漸平靜，看著狼狽不堪的李天毅鄒小櫻這夥人，男生們都有點不敢置信。

  李天毅這夥人在學校裡橫行霸道，單憑凶巴巴的眼神都可以讓普通學生心驚肉跳，曾幾何時，他們竟被這群臨時集合起來的男生打得屁滾尿流，一個個威風掃地。

  好些目光投向了齊然。如果不是他的率先出手，也許大家直到畢業，甚至更長久的人生中都不會知道：某些大家痛恨的東西，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強大。當你真正下定決心後才發現，原來它根本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