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了，顏烽火揉揉疼痛的腦袋爬起來，走進浴室，把頭塞到水龍頭下狠狠衝刷起來，讓自己能變得好受一點。

  衝完頭，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朝客廳走去。

  張複基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指著外面的太陽道：“你睡了整整二十六個小時。”

  “喝太多了，嘿嘿。”顏烽火一屁股坐在張複基對面，拿起水杯一飲而盡，而後點上一根香煙吞吐起來。

  “為什麽不去找糖糖？”張複基放下報紙問道。

  “現在去找一點用都沒有。”顏烽火咧嘴笑道：“大隊長，被您給看穿了？”

  “看穿了。”張複基伸出手指輕輕敲著茶幾，想了一下對顏烽火說道：“你是怎麽打算的？”

  “先回部隊吧，有些事我得交代清楚。”顏烽火輕歎一口氣道：“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讓人有點應接不暇。大隊長，血狐重裝的大隊長職務我已經不幹了，由獵豹接手。我隻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你知道的，這是我一直以來想要的。”

  說完這句話，顏烽火露出一個苦笑。他是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他本打算回來以後找到老爺子，給老爺子一個交代，然後跟糖糖過著小日子。可是他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糖糖走了。

  可這能怪別人嗎？不能，只能怪他自己。他現在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那天他怎麽就能跟孔雀做那種事呢？當時自己只是覺得熱，燥熱難耐，根本想不到別的東西，甚至連糖糖都扔到腦後。

  顏烽火自認為定力很差，可他相信自己的定力不會差到那種程度。可事情發生之後，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祈禱糖糖跟孔雀卻是解決了關於他的問題。

  現在倒好，的的確確解決了，只是解決的方法讓他徹底失去過著滋潤小日子的資格。

  糖糖走了，一切都沒了。

  “這種選擇挺好。”張複基點點頭道：“我在部隊的時候，從來沒有你這種想法。我認為我的命就是國家的，我的最終歸宿就是戰場。可現在卻感覺到小家也很好，這種溫暖是部隊所沒有的。顏烽火，努力吧。

  張複基一直希望顏烽火能在部隊走的更高，走的更遠。可他知道顏烽火不可能一直呆在部隊，這是一個崇尚自有的人，擁有絕對自我的追求。

  也罷，終究為國付出了那麽多，享受小家的樂趣也可以。

  張複基不舍得讓顏烽火離開部隊，但是還是尊重顏烽火的選擇。

  “大隊長，你希望我成為什麽樣的人？”顏烽火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這不僅是他問張複基的問題，同樣也是問自己的問題。顏烽火覺得自己有些迷失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成為什麽樣的人。這些過所做的好多事，都在漸漸背離自己的初衷，陡然間發現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張複基哈哈的笑起來，指指頭頂，又指指腳下說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想做什麽樣的人是由你決定的，你只需要記住不管什麽時候都別忘記自己的信仰就可以了。”

  信仰，中國最缺乏的就是信仰，最不缺的就是信仰。張複基所說的信仰是忠誠，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當我殺人無數，是不是蒼天都在看著？”顏烽火笑問。

  “當你殺人無數，蒼天的確在看著。可蒼天看著你就能阻止你的殺人無數嗎？為了信仰殺人和濫殺是截然不用的兩個概念。我們的手裡都有無數條人命，我們罪惡滔天。可如果我們手裡沒有那麽多條人命，就只能看著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的生命消亡。這不是殺，這是救！”

  轉業回到地方的張複基少了一些鐵血軍人的強硬，多出幾分從來永遠不會有的睿智與哲理。很明顯，張複基也在反思他的戎馬一生。

  殺與救本身就是矛盾的，當你維護自己的妻兒殺人了，算是罪大惡極呢，還是算真男人呢？這是相對的，對你的妻兒而言，你是男人；對被你殺死人的親朋來說，你是不可饒恕的。

  動機很重要，任何你得益的事，都會損害別人的利益。如果凡事都要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考慮，絕對是一名聖人。

  很顯然，顏烽火絕非聖人。

  “我是好人？”顏烽火又問道。

  “你覺得你是？”張複基盯著顏烽火，忽然笑道：“其實我們是壞人，許多人都不知道，四方城的血狐大隊根本就是一個恐怖基地，哈哈哈哈哈……”

  得到了答案，顏烽火笑著告別張複基。

  好人、壞人、聖人……都是人而已，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做什麽人？想做什麽人就做什麽人，做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做人。

  跟張複基的一番話並非顏烽火突然想起來要問的，他一直都在糾結這個問題。現在他有答案了，這個答案就是信仰。守著信仰，做好自己。

  特甲類部隊總部，顏烽火見到了老爺子。

  老爺子已經把他晾了整整兩個小時，顏烽火就在那裡站了整整兩個小時。老爺子很生氣，非常生氣。

  顏烽火是老爺子很看重的一個人，如果不看重，也不會把他放在血狐重裝大隊長的位置上。顏烽火不想乾這個大隊長，卻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搶著乾這個大隊長。

  特甲類部隊一共就有那麽幾支特殊部隊，每一支部隊的主官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任期結束之後，他們可以選擇進入總部機關，也可以選擇進入甲類部隊。

  選擇進入甲類部隊的，級別一律上調一級。也就是說本來上校的，上調一級成為大校；本來是大校的，上調一級成為少將。

  而這些部隊的主管到卸任的時候，清一色大校級別。也就意味著他們若是進入甲類部隊的話，全部是少將。

  按照顏烽火的年齡，他可以在大隊長的位置上乾十年，十年之後若是選擇進入甲類部隊的話，將會成為四十歲的將軍，打破人們的常規認知。

  為什麽會如此看重顏烽火？因為顏烽火毫不遮掩的鷹派作風！鷹派作風配合上他的能力以及運氣，足以讓他受到最大程度的重視。

  在老一輩革命者漸漸消亡的時候，國家急需少壯鷹派。共和國沒有人們心中想的那麽孱弱，如果真的發生戰爭，你就會看到一頭頭蟄伏的雄鷹橫空出世，鷹擊長空。

  “我該稱呼你顏先生呢，還是稱呼你顏首領？”老爺子終於朝顏烽火開口說話了。

  聽到首長說話，顏烽火趕緊活動一下站的酸麻的身體，跑到老爺子面前，腆著臉齜牙笑道：“首長，我是小鬼。”

  “哎呦，我可不敢稱呼你是小鬼啊，你是大人物，華人智囊的首領！”

  “是小鬼，小鬼，呵呵呵……”

  老爺子重新把頭埋在辦公桌的文件裡，不再搭理顏烽火。

  這幅模樣把顏烽火弄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心裡頭老覺得有個水桶七上八下的。他腆著臉弓著腰站了好一會，發現老爺子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乾脆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站在那裡。

  華人智囊首領是一道保護符，他至始至終都知道自己是個兵。信仰之下共和國的軍人，紅旗之下共和國的人民子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