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互需求的艱難情況下，兩個人共同渡過了大雪封山的漫漫寒冬，迎來了第二年的春天。這裡的春天與別的地方迥然不同，到了五月份才算春天的到來，他們在這裡呆了整整半年。

  隨著春天的到來，積雪開始大規模融化。融化的雪水順著低處匯聚成一道道小溪涓流流入北面的湖泊，而湖泊已經徹底解處冰凍，水流湍急，彰顯著春的氣息。

  被大雪覆蓋一冬的樹木也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嫩牙輕吐，生機勃勃。

  終於要到離開的時候。

  外出的顏烽火采摘了許多新鮮的野菜，這些是極好的東西，整個冬天都在吃肉，吃的讓人發瘋。

  “帕拉，我摘了許多野菜，哈哈，終於能好好嘗嘗鮮了。”捧著一大兜野菜，顏烽火滿臉開心的走進洞穴。

  剛剛走進去，他就清晰的聞到一股槍油的味道，以及陌生人的味道。

  一支步槍頂在他的腦袋上，逼著他走出山洞。

  陽光下，六名全無武裝的印藏特種邊境部隊士兵死死盯著他，面無表情。

  這些是千方百計營救帕拉的人，終於在開春的時候尋找到這裡。

  “OK，OK，誰有槍誰老大。”顏烽火毫不猶豫的舉起雙手，一臉的無奈。

  帕拉從山洞最深處走出來，她換了一身作戰服，同樣的全副武裝。臉上的面紗變成從前專用的面紗，雙眼中透著濃濃的陰狠。

  看到帕拉這幅模樣，顏烽火苦笑一下。他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再次變了，從白色空間的相互需求、相互依賴重新變成死敵。

  “這麽快找來了。”顏烽火衝帕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指指散落在地上的野菜說道：“能讓我先吃了這些野菜嗎？整整半年了，天天吃肉實在是讓人煩不勝煩。”

  帕拉的目光放在散落的野菜上，而後死死盯著顏烽火，舉起可以最大程度完成速射的勃朗寧手槍。

  “砰！”

  槍聲響起，一蓬鮮血迸濺到顏烽火臉上，滾燙滾燙。

  “砰！砰！砰！砰！……”

  槍聲急促響起，幾名背對帕拉的印藏特種邊境部隊士兵中彈倒下，臉上露出難以相信的表情。

  開槍射殺的帕拉走到一名未死的士兵跟前，朝著對方的腦袋補了一槍。

  “砰！”

  腦漿迸裂，這名士兵帶著濃濃的不解瞪大雙眼死去。

  轉眼間殺掉六名士兵的帕拉收起槍，蹲在顏烽火面前把野菜細致的撿起來，朝山洞裡走去。

  滿臉鮮血的顏烽火拔掉一個與自己身材大致相同的士兵衣服裝備，擦掉臉上的鮮血穿上。而後把這幾名士兵的屍體拖到遠處的山林，挖出一個坑埋起來。

  等到顏烽火處理完屍體回到山洞之後，一股誘人的香味傳到鼻孔：帕拉用野菜與熊肉燒了許多肉湯。不僅燒了許多肉湯，而且已經盛好放在那裡，等著他的歸來。

  這是半年以來的習慣，每次顏烽火出去，帕拉都會做好飯等著。顏烽火不回來，帕拉就不會吃，每次都是這樣。

  顏烽火的碗裡全部是綠油油的野菜，帕拉的碗裡只有少許野菜，更多的是熊肉。在這裡，野菜遠遠比熊肉更加珍貴。

  顏烽火一句話都沒說，幾口把碗裡的野菜吃完。在他剛剛吃完的時候，帕拉又把自己的野菜全部扒給他，自己吃著半年來早就吃到反胃的熊肉。

  一頓飯在兩個人的沉默中吃完，然後四目相對。

  “他們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士兵。”帕拉打破沉默，對顏烽火說道。

  “嗯。”顏烽火點點頭。

  親手殺掉自己訓練出來的士兵對顏烽火來說難以想象，也許這就是他們跟中國軍人最本質的區別吧。但是他知道，帕拉的行為完全是因為自己。

  “你的命終於還你了。”帕拉輕歎一口道：“從此以後你我各不相欠。”

  “好！”顏烽火點點頭。

  兩個人再次陷入無邊的沉默，顏烽火點燃一根屍體上搜到的香煙，看著帕拉把山洞裡他們曾經用的一切默默收拾好。他從這個女人的眼睛裡看到了留戀……

  整整一個下午過去，兩個人都在準備離去的一切。其實他們根本不需要這麽慢的速度，但是他們就是這麽慢，仿佛有許多需要整理一般。

  到了晚上，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坐在篝火旁緊緊依偎在一起，享受最終的夜晚。他們沒有說話，沒有任何言語，一切都在沉默中享受這種曾經渡過無數次的夜晚。

  “回去了做些什麽？”顏烽火輕聲問道。

  “繼續做以前的事。”帕拉回答顏烽火，反問道：“你呢？”

  顏烽火笑笑，點上一根香煙道：“跟你一樣，繼續做從前的事。”

  “我們都還能找到自己，對嗎？”帕拉問道。

  “不錯，我們依舊還能找到自己。”顏烽火吐出一口煙霧，起身說道：“我去方便一下。”

  走進那片山洞前的山林，顏烽火仰天大口呼吸，平息心中湧出的感覺。

  這是一種可怕的感覺，是被可怕的習慣養成的。他對帕拉有種戀戀不舍的感覺，在即將結束這一切的時候。

  “嗷嗚！！！……”

  淒厲的嚎叫聲從顏烽火的口中發出，他瘋狂的朝前面的山頂狂奔而去，一口氣奔到最頂端，站在山頂大口喘著粗氣。

  當他往遠處眺望的時候，忽然發現一行人影在快速奔襲。

  看到這一行模糊的人影，顏烽火立即拿出紅外望遠鏡進行觀察。

  這是一支俄羅斯小隊，總共由十二個人組成，全副武裝，帶著軍犬。

  看到這一隊俄羅斯軍人，顏烽火立即朝山下狂奔，一口氣衝進山洞。

  “快，離開這裡，俄羅斯軍方來人了！”顏烽火衝帕拉發出急促的聲音。

  他落入俄羅斯軍方手裡倒沒什麽，如果帕拉落入俄羅斯軍方手裡的話，恐怕不容樂觀。

  “汪汪！汪汪！……”

  軍犬的吠聲遠遠傳來，那一行俄羅斯軍人的速度很快，依舊繞過那前面的山頭搜尋到這裡。

  顏烽火一把將帕拉拉出來，盯著對方的雙眼道：“往西跑，然後往南，看到俄羅斯軍方立即避開，明白嗎？”

  盯著顏烽火的雙眼，帕拉輕輕點頭，毫不猶豫的朝西奔去。

  望著帕拉離去的背影，顏烽火露出一抹複雜的笑意：結束了，終於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