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從山的東面跳上來,把第一縷光芒投下來灑向前明村的時候,顏烽火被嘴唇邊的濕潤弄醒,貪婪的伸出舌頭****溫熱的液體。
整整一夜,他都在接受無比痛苦的煎熬。揉進傷口的食言一點點融化,融化的鹽水滲進身體裡,蒸發水分的同時,蜇著他一根神經。
身體極度缺水,就像是一條被食鹽醃的死魚一般,水分與肌肉相脫離,乾癟癟的。
所以這一股溫溫的液體到達嘴邊的時候,他從昏迷中醒來,在身體所需的本能下****,吸取。
“慢點,慢點。”一個清脆溫婉的聲音傳到耳邊。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能夠肯定的只有一點:女人的聲音。
一口氣喝完整整一大缸溫水,顏烽火慢慢的睜開雙眼。
映在眼前的是跟孔雀幾乎一樣的臉頰,只是這張臉頰充滿了無奈與疲倦,與孔雀該表現出來的模樣完全不同。
看到這張臉頰,顏烽火回想起晚上的那一幕。孫恆讓自己看著這個女人的臉,結果自己真的被催眠了。因為這個女人太像孔雀,不管是鼻子還是眉毛,甚至臉頰輪廓都沒有明顯區別。
如果不是從前聽項宇說他們只有兄妹兩人,真的會把這個女人當成孔雀的孿生姐姐或妹妹。
“謝謝……”顏烽火張開乾巴巴的嘴唇,吐出乾巴巴的兩個字。
女人點點頭,擠出一個笑容,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顏烽火發出急促而低沉的聲音,叫住女人。
“你是不是被逼無奈?”顏烽火問道。
女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看到對方這幅表情,顏烽火深吸一口氣,在大腦裡組織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
毫無疑問,這個幾乎與孔雀從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女人絕非情願,她是被逼的。因為沒有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做一個男人想怎麽發泄就怎麽發泄的玩物,就算是被迫無奈,也是極不甘心。
“不,我不是被逼的,我是自願的。”女人搖搖頭,面露苦澀道:“我愛孫恆。”
聽到這句話,顏烽火組織起來的語言瞬間被瓦解。他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女人,這個親口說愛上孫恆的女人。
如果晚上不是做夢,孫恆就是當著自己的面把這個女人的衣服扒光,然後毫無顧忌的進入對方的身體,而且沒有任何一絲憐憫。
沒有人會願意被這樣對待,哪怕很愛很愛。因為與愛相比而言,一個人的尊嚴同樣佔據無比重要的地位。許許多多的有情人最終沒能走在一起,除了雙方家庭的因素之外,還有尊嚴。
當一方很愛另一方,卻被迫喪失自己的尊嚴之後,他可以忍受一時,卻無法忍受長遠。到了最後,自尊會戰勝愛情,讓他不得不一邊愛著一邊離開。
畢竟尊嚴是人最基本的需求,每個人都是自我的。
如果說一個人為了愛可以忍受這種做法,一是偉大,二是必有目的。
“呵呵,你很難以置信?”女人苦澀的笑笑道:“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但我的的確確就是愛孫恆,也願意……”
“愛,不是這樣的。”顏烽火糾正女人的執著。
女人依舊是笑笑,轉頭看向屋子,眼睛裡竟然透出足以融化寒冰的溫柔。
“我愛孫恆是因為我懂孫恆,他的本質不像外表所表現的一樣。”女人用柔柔的聲音說道:“孫恆的內心是善良的,是脆弱的。小的時候,他就是被人取笑的對象,因為他的父親是叛國者。他反駁,卻總是被無情的事實所擊潰。長大一點,孫恆想要向一切人證明他與叛國者之間的界限,然後拚命學習各種東西來填補自己,最終成為同齡人中最為優秀的。可是還不夠,他還需要更優秀,可偏偏有兩個比他還優秀的人如同大山一般遮蓋住他所有引以為傲的光芒。如果他想證明自己,那麽就得把這兩座大山從眼前挪開,可惜……”
這個時候,顏烽火注意到女人的眼中竟然散發出濃濃的母性光芒,她對待孫恆的不僅僅是愛情,更有母性。
“當他被兩座大山趕走之後,所有的夢都破碎了,因為那是唯一一個能讓他正面面對自己父親的地方,一旦被趕走,將會失去證明自己,證明孫家的唯一機會。”女人輕歎一口氣繼續道:“孫恆哭過,就蹲在那個地方的草叢裡哭過,但是沒有人看他一眼。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母親早已改嫁離開,甚至連房子都已賣給別人。他沒有親戚,更沒有朋友,因為他之前的優秀讓同齡人徹底孤立了他。他不甘心,他依舊想要證明自己,但是最終找到了他的父親……”
兩座大山就是趙紅旗與祖燕山,能夠最終留在龍巢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這兩人太強了,根本無法撼動,即便孫恆使出種種方法。
“這不是理由。”顏烽火笑笑,盯著女人的雙眼道:“這些事情孫恆是不會告訴你的!”
的確,這種事情孫恆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因為那是他的恥辱。他這種人只會把自己最為光線的一面展露出來,絕對不會向別人表現出自己曾經的脆弱。
“夢話,他喜歡說夢話。”女人淡淡的說道:“這些東西他在夢裡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我承認,一開始我喜歡的只是孫恆的瀟灑,但是當我聽到他的夢話之後,才真正走進他的內心,才真正愛上這個表面放蕩不羈,卻內心苦悶脆弱的男人。”
顏烽火想笑,卻最終沒能笑出來。這種愛情無疑是最可怕的,它完全是同情心在泛濫。而作為女性角色,同情心會逐漸變成母愛,願意為其做出一切。
眼前的女人能夠承受尊嚴被徹底踐踏的事情,不僅僅因為愛,更是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萌發的母性。
毫無疑問,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就是母性,母性不問任何對與錯,也不會在意任何人去說些什麽,她們所做的一切都源於母性的支配。
“龍巢的兵……是不會說夢話的。”顏烽火提醒對方。
“這一點我不知道,但是他真的每晚都會說夢話。”女人非常認真的道:“我知道他愛的是鳳凰,我也知道我是一個替代品,或者說只是他發泄欲望的工具,但是……我願意!”
說完之後,女人轉身朝屋裡走去,留下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的顏烽火。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北宋麻衣道人第七十五代傳人……”
聽到這個聲音,顏烽火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