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情並茂完全可以形容蕭何所表現出來的一切,說到難受處的時候,他的眼睛會泛紅;說到開心處的時候,就會開心的大笑;說到凶險處,整個人都會呈現出緊張無比的表情。
顏烽火很奇怪,他竟然一口氣聽了下去,並且聽完了,而且情緒還能隨著蕭何的情緒變動。
他得承認這個故事非常精彩,完全是一個傳奇故事。一個男孩跟著母親流落到異國他鄉,男孩憑借著努力,最終站在能讓萬人仰慕的巔峰位置……
“我現在在跟國家博弈,因為我需要國家為我父親平反。”蕭何伸出一根手指道:“這是我的條件,如果不能為我的父親平反,我不會把華人智囊放手。華人智囊最關鍵的部分在我手裡,當我忍痛借助你拔出神罰的時候,正在觀察國家的態度。我承認我對國家充滿怨恨,但是並不妨礙我對國家的忠誠。也許你不理解一個流落在外幾十年的浪子為什麽對國家忠誠,可當你知道我的父親被迫害到死的時候都念叨著我黨萬歲,毛主席萬歲的時候,就能清楚他的言傳身教究竟是怎樣的。我不敢叛國,我不敢忤逆父親的意志,我所要的只是平反,恢復我父親的名譽。”
這番話說的很合理,也很中肯。那個年代太多的人遭受迫害,太多的人冤死在牛棚裡。當一切都過去的時候,許多人平反了,但是還有許多人依舊沒有平反。
這些人死了,他們的後代卻從來沒有忘記為自己的祖輩平反,榮譽、尊嚴……有的時候這種東西比生命還重要。
“平反並不困難。”顏烽火說道。
“呵呵,你不懂。”蕭何搖搖手道:“對我來說很困難,你要知道,我已經在外呆了三十多年,錯過了最好的平反機會。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只是決策者一句話的問題,可是我父親的問題太過於敏感,或者說被人下了圈套。當我少年時代接到這個任務,並且一直為之努力,並且最終完成任務的時候,反而變得很複雜很困難。幸虧你沒有殺我,否則這項工作必然落在你的肩膀上,讓你更加為難,呵呵呵。”
究竟有多複雜,顏烽火不想知道,他也不承認自己跟蕭何有任何關系。因為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僅僅靠嘴巴說,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信服。
“如果我有什麽不測,你去找孔雀,我留給她一串代碼。這一串代碼就是華人智囊的最核心的鑰匙,沒有它,華人智囊只是一部沒有靈魂的機器罷了。”
“我不需要。”顏烽火很是不屑的看著蕭何道:“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我來是為了殺天罰。至於你……你跟國家怎麽博弈我管不著,我只知道我的立場。”
“你的立場?”蕭何突然笑道:“你還有什麽立場?你現在只能跟我綁在一起,因為我一直在幫你,你一直為我做事。我相信,我們之間的一切早已擺在上面人的面前,在他們眼裡,你跟我,已經是一體的了。記住,我的父親是你親外公,我是你的親舅舅!”
“胡說八道!”顏烽火冷笑。
“我可不是胡說八道,在一個以政治為首的國家,你已經擁有了政治汙點。如果你想擦去這個政治汙點,就必須跟我一起與國家博弈。成功了,你的汙點就會消失;不成功,你會接受你所能想象的一切審訊。”
蕭何的話砸在顏烽火心上,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當然清楚國家是一個以政治為首要的國家,他在外與蕭何的任何接觸,做出的任何事都可以被上面默認為他人工作。
而他與蕭何接觸的時候,他還是一名現役軍人。現役軍人幫助境外人員工作……應該是勾結,現役軍人勾結境外人員。
僅僅這一條,就足夠把他顏烽火砸進無底深淵;緊緊這一條,就足夠想收拾他的人把他收拾的淒慘無比,舉步維艱。
“我是中國軍人,我的信仰是黨,是祖國,是人民!”顏烽火眯起雙眼,用絕對不容置疑的聲音道:“哪怕我被冤枉了,我也是中國軍人。不管發生任何事,我必須站在黨、祖國、人民的一方。我可以誠實的告訴你,雖然我顏烽火劣跡斑斑,但是並不妨礙我對黨、對祖國的忠誠。我是愚忠,愚蠢的忠誠,最純粹的忠誠!不為別的,因為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就因為我是一個中國人,我是黨領導下部隊的一名職業軍人!”
“愚蠢!”蕭何吐出兩個字。
“哈哈哈,我就是愚蠢。”顏烽火大笑道:“你永遠不會理解一個中國軍人的忠誠究竟是什麽樣,因為你不知道這份忠誠是怎麽譜寫而成。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每一個中國軍人都是愚蠢的,他們愚蠢而堅定的信仰黨,愚蠢而堅定的信仰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愚蠢而執著的履行為人民服務的宗旨。當你在大街上走過的時候,會清晰的看到那些穿著軍裝的年輕人一臉呆滯,卻又謹慎的用羞澀的笑容跟人交談;你還會看到那些因為信仰而呆滯的年輕人買東西被黑的時候,只是輕輕一笑;你還會看到不公平事件的時候,那些年輕人會在第一時間挺身而出……簡直就是一群呆子,徹頭徹尾的呆子,哈哈哈哈……可就是這群擁有****信仰的呆子撐起了中國,就是這群二逼巴拉的呆子用脊骨闡述一份對黨、對祖國的忠誠!你有什麽權利說他們愚蠢,你有什麽權利指手畫腳?你是誰?一個隻想著自己,永遠沒有想過祖國,甚至一點國家概念都沒有的浪子而已!你不配跟國家談任何條件,一點都不配!”
這是發泄,這是罵,顏烽火狠狠罵著蕭何。一個國家特工,卻想著跟國家對弈,如果見到了不罵,那就太對不起人了。
“你知道什麽?”蕭何提高聲音道:“當我的父親被迫害,當……”
“我的親生母親有沒有任何怨言?!”顏烽火瞪著蕭何發出低吼:“你知道我的親生母親過得有多困苦嗎?她的父親是右派,她是右派的狗崽子,她的母親與弟弟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她沒有怨言,安守本分,甚至在困苦到沒有辦法的時候,把我賣掉。當然了,你可以罵我的生母愚蠢,可以,完全可以,因為你有這個資格,你掌控著華人智囊,你為國家立下了天大的功勞,有談判的資本。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如果你不要用這件事威脅國家,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父親的平反,可惜你錯了:中國,不是美國,不是英國法國。當你為國立功的時候,祖國會記住你,可惜你居功自傲,愚蠢!”
愚蠢兩個字原封不動的還給蕭何,硬是讓對方嗡動著嘴唇,半天沒有說出話。
“天罰呢?”顏烽火不屑的眯了下雙眼:“我要殺天罰,殺掉你最依仗的一條手臂。這次不是為了張朝陽,而是為了我的祖國。”
“我在這裡。”身後的老人發出略顯沙啞的沉悶聲。
老人背著雙手一步一步走來,沉穩無比。
這一瞬間,他佝僂的腰身仿佛直了起來,整個人向外散發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息,鋒芒畢露,不加掩飾。
“你……”
蕭何剛要開口說話,就被老人揮手打斷。
這個時候,蕭何已經沒有任何發言權,在老人……不,在天罰面前。
天罰停下腳步,站在顏烽火面前五米的位置,輕輕閉上雙眼。
“吼!!!……”
陡然間,一聲虎嘯龍吟的爆吼聲從瘦弱天罰的身軀裡爆射而出,充滿殺機,充滿來自地獄的死亡氣息。
這股氣息恍若海面上轟然掀起的狂暴海嘯,鋪天蓋地的朝著顏烽火席卷而來,一浪接著一浪,一浪強過一浪。
顏烽火驚懼了,他終於感受到天罰的恐怖,卡特琳娜騙了他,因為天罰比卡特琳娜形容的還要強!
爆吼之後,天罰慢慢的睜開雙眼,渾濁的雙眼變得無比平靜、清澈,帶著洞穿一切的無欲無求。
可顏烽火卻感到心臟一陣刺痛,在他眼裡,站在那裡不動不搖的天罰不是人,是一把烏沉嗜血的屠戮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