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直升機第一時間趕到,載著僵硬冰冷的顏烽火前往最近的醫院進行搶救。大量失血,失去脈搏跳動,只有胸口僅存一點殘溫,讓醫生有點束手無策。但在才子幾個急的要斃人的眼光下,硬著頭皮進行搶救。
在醫生看來,顏烽火這種情況根本就沒救了,應該做的是安排後事。
盯著急救室亮起的紅燈,才子心煩意亂,大口大口的抽著香煙。他最不喜歡呆在醫院的急救室外面,因為這真不是人乾的活,他寧願呆在急救室裡面。
“同志,這裡不許抽煙。”一個俏麗的小護士製止才子。
“滾蛋!”一向斯文的才子粗暴的吼道:“人要是救不活,老子一把火把你們醫院給燒了!”
小護士被才子的模樣嚇到了,小嘴癟了癟,眼睛立刻紅起來。
“哎,別哭呀。”茄子跳出來打圓場,衝小護士說道:“我們有一個戰友在裡面搶救呢,我這戰友呢脾氣又不好,姐姐你可別介意啊。如果您氣不過的話打我兩拳,就當給您賠罪了,要是再不行的話,我認罰,罰我帶您看金魚怎樣?”
“流氓!”小護士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罵了一聲捂著臉頰跑開。
茄子聳聳肩膀,拍拍才子的肩膀說道:“有點氣度,只是一小姑娘。這醫院醫療條件太差。我剛給我爸打電話了,已經請到最好的專家前來搶命。”
“再好的專家也沒用。”洛龜盯著那盞紅燈沉聲道:“這條命是要顏烽火跟自己搶,如果他想活的話。”
才子坐在地上,仰著臉頰盯著那盞持續亮著的紅燈,眼睛不知不覺的濕潤了。
洛龜與茄子獵影都不知道才子為什麽會這樣,但他們知道才子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守候在急救室外盯著紅燈的事不是第一次了,這種情況能把人折磨瘋掉。盡管他擔憂顏烽火,但絕對沒有達到淌出眼淚的程度,因為兩人根本還沒有戰場的生死情誼。他是想起了另一個人,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在逆境中頑強不息的人。
急救室裡,顏烽火硬邦邦的躺在那裡,臉上掛著一抹睡著時的笑容。圍繞他的醫生采取各種方法提高他的身體溫度,刺激他的心壓與血壓。但是幾乎沒有任何效果,體溫始終無法回到人體正常溫度。到了最後,束手無策的醫生們只能盡人事安天命了。
而此時的顏烽火正坐在自己的身體旁邊,他看著醫生們對自己的身體進行忙碌,自己則皺著眉頭思索自己的問題。
這是做夢,又或者說這是一種瀕死的感覺。
人在要死亡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夢境,也許只是一個夢,但你若問一些死裡逃生的人之後,會得到他們堅定的回答:不是夢!
不管怎樣,顏烽火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看著自己的身體,那種感覺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坐了很久以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死了,但他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活過來。
真的要死?
顏烽火皺皺眉頭,深深歎了口氣,飄飄蕩蕩的向自己撲去。他得活著,活著才會有尊嚴,死了的話只會讓愛自己的人流淚。
“體溫回升!出現脈搏!開始呼吸!”醫生的眼中露出興奮。
緊張的搶救工作再次進行,能夠救活一條人命是他們最想看到的。
紅燈終於變成綠燈,掛著氧氣的顏烽火被推了出來。
“醫生,怎麽樣?怎麽樣了?”
“挺過來沒?”
“……”
“沒事了。”醫生衝這群大頭兵們點點頭。
突然間,才子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整個人都抽動起來,笑的眼淚花子都冒了出來,笑的讓人莫名其妙。
“顏烽火,想活。”洛龜淡淡的說道,臉上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
搶回一條命的顏烽火立即轉到一家奢華的醫院,進入最高檔次的特護病房,這是茄子專門找他父親安排的。
病房不像病房,倒更像豪華賓館,這是給權貴或者真正有錢人住的地方。
醒轉過來的顏烽火先是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到沙發上的人再次愣了一下:他看到茄子正摟著一穿著時尚的姑娘在那竊竊私語。
茄子很含蓄,姑娘很主動,不時的動手動腳進行撩撥。似乎很好茄子這一口,充滿饑渴的味道。
“我在哪?”顏烽火發出虛弱的聲音。
“醒了?”聽到顏烽火的聲音,茄子拍開姑娘亂摸的手,走到病床前笑道:“你小子還是命大呀,失血三分之一都沒能掛掉,閻王爺也怕你,哈哈哈……”
顏烽火沒有理會茄子,目光全部被那個穿著時尚的姑娘吸引住了,總覺得很臉熟,似乎在某電影裡看到過。
“草燈和尚……”顏烽火晃晃發沉的腦袋,抬起手指向姑娘說道:“玉、***……”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大驚小怪的?”茄子樂了:“人家的演繹生涯已經進入一個瓶頸狀態,現在致力於在日本發展,只要瓶頸一突破,立馬就是一線紅星。”
說完之後,茄子捏了一下那姑娘的屁股讓她先走。
“你到底幹嘛的,連明星都泡?”顏烽火覺得這個世界很瘋狂,剛醒來就看到自己熟悉的明星被茄子泡。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哪雙眼睛看到我在泡她,明明她在泡我!”茄子一臉嚴肅,滿臉憤慨的說道:“你們怎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我承認我是高富帥,被很多人仇視的高富帥,可我骨子裡是很傳統的好不好?高富帥不是階級敵人,我們都是革命戰友,請不要率先發動階級戰爭!”
顏烽火笑笑沒有說話,撐著身體讓自己坐起來。
茄子走到落地窗前,指著樓下停放的一輛跑車說道:“我茄子說話算話,那是輸給你的跑車。”
順著茄子的手指方向,顏烽火看到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眼睛裡充滿難以置信。
“你家裡有多少錢?”
“活錢差不多也就幾十億吧,要是算上固定資產啥的也就幾百個億吧。”茄子無所謂的笑笑。
“這麽有錢你還當兵?”顏烽火瞪著茄子:“你這不純粹找不自在麽?”
“我是找不自在。”茄子歎了口氣,眼神無比落寞的說道:“你知道嗎,其實這些不是我想要的……”
聽到這句話,顏烽火覺得胸口一陣煩悶,傷口跟著疼起來,有種想掐死茄子的心。
“所有的東西我都玩膩了,玩車、玩古董、玩表、玩小明星……漸漸的我找不到了自己,我迷失了……”茄子歎口氣,滿是憂鬱的繼續說道:“我一直覺得生命中缺了點什麽,這是玩任何東西都無法彌補的。就在我茫然之際,突然聽到遠方有一個號角在召喚我,它令我得以撥開雲霧見到一縷曙光,我的生命因它而顫抖,我的世界因它而明媚,我的精神因它而飽滿潤澤……它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這個號角讓我變成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啊,我終於不在迷失了,我終於找到了自我,我終於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麽!”
顏烽火張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
“晚上帶你KTV去如何?”茄子的憂鬱消失了,眉飛色舞的說道:“我一看你就知道咱們才是同類人,你知道嗎,自從接受了黨和部隊的教育,我已經跟從前的糜爛生活說再見了。我現在最大的業余愛好就是帶著一群美女到KTV唱歌。我會不停的給他們點歌,就是為了享受那一聲嬌嗲:哎呦~~~這個人家只會高潮啦!”
顏烽火愣了半晌,張嘴吐出一個字:靠!
“嘿嘿……”茄子舔舔嘴唇,笑著摟著顏烽火的肩膀,親熱無比的說道:“跟著哥乾吧,咱們在血狐大隊玩夠了我帶你玩紅木,然後到緬甸玩玉,等玩玉玩膩了咱們再到非洲玩鑽石,等到再玩膩的時候咱們去中東玩石油。人生在世不就是一個玩嗎,再不行咱玩電影,拍他兩部無病呻吟的農村文青戲,上戛納,拿大獎,嘿嘿。”
顏烽火沒有理會他,拔掉手上的針頭,忍著傷口的疼痛跳下床。雙腳剛落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如果不是茄子眼疾手快把他扶住的話,怕是得一頭栽倒在地上。
“我說顏烽火,你這是幹嘛呢?”
顏烽火晃晃腦袋剛動動嘴唇想說話,就被茄子搶過去。
“想走?”茄子不滿的說道:“不識好歹,我是看你順眼才張羅這事,你當我家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真他娘的出力不討好,要走趕緊走,老子還約了幾個模特談正事呢。”
顏烽火忍著眩暈,晃晃悠悠的往病房外走去。
“顏烽火!”茄子大聲衝顏烽火叫道:“你可以走,但走與走的方法不一樣。你可以很爺們的走,也可以很懦夫的走,如果你想一輩子在心裡看不起自己的話你現在就走。如果你想很爺們的走,那就滾回血狐大隊靠你的雙腳走出那片大漠。”
顏烽火的身體張嘴要說話,再次被茄子搶去話語權。
“如果不是我們找到你的話,你已經是一具死屍了。你的驕傲讓你選擇自己走出去,可你徹徹底底失敗了,不管用什麽理由都掩蓋不了你成為失敗者的事實。你得記住,一個男人只要退縮一次,就會永遠失去男人的尊嚴,失去所有的驕傲。”
顏烽火拉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護士姐姐,給我弄點吃的來,我快餓死了……順便再把屋裡的那個禽獸趕走……”
茄子一愣,笑罵道:“這牲口!”
顏烽火是想走,也知道茄子是在激將他,但這番激將對他來說根本就沒用。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失敗了,所以他要征服那片大漠。不,他要征服的不是大漠,是要征服自己。
不管怎樣,他得重新返回血狐大隊,然後很男人的依靠雙腳走出那片大漠。來當兵,說到底是要找到真正的自己,身世讓他選擇逃避,但這只是一個引子,不是全部。
這是一場戰鬥,一場關乎尊嚴的戰鬥!
茄子跟他是同類人,也是一個把驕傲與自尊看到比一切都重要的人。當他把自己的事跟顏烽火說過以後,顏烽火才知道自己根本不如茄子。
茄子家有錢,擁有的財富足夠讓絕大多數人望塵莫及,所以他從小就被冠以高富帥之名,或者用紈絝更為恰當。
生在這個家庭不是他能選擇的,剛降生便擁有一切。
他可以大把的揮霍金錢,可以一輛接著一輛的換跑車,可以肆無忌憚的逛夜店,也可以去包名模與明星。但這些真不是他想要的,父母只能給他錢,別的東西都給不了,甚至連父愛與母愛都被物質金錢所代替。
這種生活下的茄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幹什麽,也不知道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麽。他背著紈絝的名頭終日廝混,表面瀟灑至極,內心深處卻極為抵觸。他不想做一個紈絝,他隻想做真正的自己。
他的爺爺早就犧牲了,是犧牲,不是去世。犧牲在朝鮮戰場,據說半邊身子都被機槍打沒了,手裡還捏著一枚手榴彈。彈體上沾滿了鮮血與腦漿,身下躺著一個腦袋被砸碎的美國大兵。
誰都不知道茄子想做爺爺那樣的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遭到綁架,親眼看到前來拯救他的軍人倒在綁匪的槍口下。他哭了,那是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戰士。
當年他就選擇進入部隊當兵,為此差點與父母斷絕關系。他終於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在一群人對他這種紈絝的嗤笑聲中進入了血狐大隊,乾著保家衛國的事,玩著浴血殺敵的戰鬥。
他還是一個富二代、高富帥、紈絝子弟,但更是一個軍人,隨時都可能為國家捐軀的軍人。他開始根本不被別人認可,因為他是高富帥,與太多的人格格不入。
所以他玩命,用自己的傷疤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得到尊敬。到現在膝蓋骨裡都還殘留著未取出來的彈片,一到陰天下雨就疼得渾身冒冷汗。
“你後悔嗎?”顏烽火問道。
“不後悔。”茄子抓起一個香蕉在嘴裡舔來舔去,無所謂的說道:“玩唄,反正到了這個世界就是玩的。娘的,你還別說,現在玩的東西把從前那幫哥們羨慕壞了,他們都拿我當偶像。尤其那些小姑娘,一摸著我的傷疤就露出興奮的表情,舔著嘴唇說濕了。我靠,摸著傷疤就說濕了,要是提著人頭還不得痛痛快快的尿出來呀?”
“你丫的能不能不把香蕉舔來舔去的?”
“哦,習慣了,我看那些小姑娘總喜歡這樣,我以為這樣吃更香。”
“滾!”
“那我滾了,我還約了嫩模談理想呢。”
“別介呀,好兄弟,一起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