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尚美服裝公司人事部電話的第二天,尹曼青欣喜前去入職報到,她由始至終沒有想過能當上這家公司的設計師,是因為沈燁的關系。
“我送你。”
當尹曼青出家門口時,不知何時沈燁早已在這裡等她,車停擺在她的跟前,大有讓她非上車不可的強硬態度。
尹曼青猶豫,但其實心裡是想見他的。
“上車。”沈燁索性打開了車門,好像是“逼人就范”。
不遠不近的距離下,她看見了沈燁眼下黑黑的眼圈,不清楚是起床太早,還是睡得太晚,沈燁的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
最後,她還是入了車內,一進去有不自在的因子滲入身體裡,尹曼青坐定,刻意盡可能離沈燁更遠點,可車內的空間就這麽大,即使她努力逃開也是徒勞。
“這是最後一次。”尹曼青突然的道。
沈燁懂她的意思,始終,尹曼青是不願意他來找她的……
“抽個時間,讓我陪你去醫院做全套產檢吧。”以前不陪她去醫院,只是不希望龍爺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後加害於她,如今和尹曼青的分開,等於是隨了龍爺的心願,自是不可能再為難她了。
尹曼青沉默了片刻,“你究竟還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對我放手,你以為關心我,照顧我,我就會感動,進而回頭嗎?沈燁,我不會的。”
“我知道你不會,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要讓你感動,關心你,照顧你,是我的應該做的。用不了多久……這一切也會結束。”
最後一句話出自於沈燁的口中時,萬般的意味深長,聽不出其中的含義,尹曼青也忍不住目視他,仿佛想要從他的眼神裡揣摩出他的意思。
可之後,沈燁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直到送尹曼青到了尚美服飾公司大門前,沈燁依然緘默不語,宛如這一刻兩人到了真正無話可說的地步,他們之間的話題,目前唯一勉勉強強維系他們之間的紐帶就是孩子。
“就明天下午吧,一起去醫院。”尹曼青下車後,他約了個時間。
尹曼青心下有無數的衝動想答應,畢竟產檢,有哪一個女人不是在丈夫的陪同下而去,尤其最近她開始有反應了,身體也逐漸的因為懷孕帶來了種種的不適,可一想到如此糾纏下去的沒完沒了,尹曼青立刻閉上了嘴,沒有答應。
這一切都會結束的……
這一句話,擾得尹曼青心神不寧,即便到了工作崗位也明顯心不在焉,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兩頰,“打起精神來,別想他了,得努力工作養孩子啊。”
尤其,尹曼青也發現了,雖然人事部說是艾娜總監聘用她的,但剛才在艾娜總監辦公室裡報道去道謝時,她眼底裡分明是沒有任何開心或讚賞的意思,仿佛一如之前第一次所見到的冷淡,漠視。
也許,艾娜始終還是不欣賞她的設計吧。
尹曼青去倉庫裡找想要的呢料,湊巧碰見好幾個倉庫人員在耳語,不知道正在說誰的是非,一見到她出現,立刻散開了,“你們好,我是新來的,我叫尹曼青,請多多指教。”
“切,我們哪裡敢指教你啊!艾娜總監都不敢對你怎麽樣,我們還能怎麽著。”有助理人員不服氣的嘲諷。
尹曼青聽得一頭霧水,她才來第一天上班,竟然便莫名其妙的替自己樹立了眾多敵人,她沒有得罪誰啊……
“少說幾句,她後台可硬著呢!小心你的職位不保。”有另外的員工拉扯助理離開。
瞥見一夥人離開,尹曼青心裡不平靜。
“後台”兩個字,她聽見了。
尹曼青放下手中的呢料,陷入了沉思,她有什麽後台……
直到午休時間,公司自助餐飯堂裡,尹曼青的出現幾乎成了特大的話題人物,她能察覺到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射在她的身上,這樣審讀的視線,又帶著指指點點,尹曼青身體猶如多了一道缺口,所有的流言蜚語霎時間自那道缺口處不停的蜂擁而來。
“她不就是pam公司沈燁的前妻嗎?是長得挺不錯的,聽說被人包.養了,才能得到設計師的工作。”
“長得不錯才有資本去勾引別人啊!只是既然有人包.養了,幹嘛要出來工作活受罪,八成是閑得太無聊了……”
“是啊,我要是她,就不會工作,每天打打牌,逛逛街,悠閑自在。聽說了吧,設計部的艾娜總監實際是看不上她的,只不過是上頭的施壓,沒辦法,非接受她不可……”
聽到這裡,尹曼青總算是聽出重點來了,原來她是空降部隊,難怪那麽多人對她有大大的意見,只是這個在身後幫她的人……
除了沈燁,還會有誰?
怪不得一早就來送她上班,還能準確無誤的找到她的公司地點,一開始尹曼青沒想到這些事。
尹曼青放下手中的托盤,去了艾娜的辦公室,即便有了答案,也想問個清清楚楚。
艾娜不驚訝尹曼青的前來,畢竟公司裡是紙包不住火的,人多口雜,遲早是有人管不住嘴巴的。
“是的,沒錯,是pam的沈燁先生幫了你,你能得到這份工作,是他付出了巨額的投資才讓你成為了這兒的設計師,不管你設計的衣服款式能不能迎合市場,他將大批量的采購我們的衣服,只要是由你設計的就行。”
艾娜如實的說出和沈燁談好的內容,由一開始對這些行為的不恥,到此時此刻尹曼青站在她的面前,艾娜約莫能感受到尹曼青和沈燁之間深厚的感情,若是感情不濃的話,沈燁又怎麽可能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艾娜口中所說的巨額投資,令尹曼青頓然全身無力,他到底在做什麽。
“艾娜總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沈燁竟然會這麽做,我以為……我是靠自己才進來的,如果事先清楚我是靠沈燁才能有這個機會的話……”
“你就不會來公司上班是麽?”艾娜接下她的話。
“是。”尹曼青很肯定,雖她的設計圖紙被艾娜說成是垃圾,但她該有的骨氣還是有的。
聞言,艾娜笑了笑,“你現在是打算不幹了,回去找沈燁算帳?”
和尹曼青相處不到一天的時間,見過兩次面,但艾娜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她的心思很好猜,不是有心計的女人,一看便能從尹曼青的眼中看出全部的想法。
尹曼青不語,算是默認。
“你要明白,就算你不做尚美的設計師,我們公司和沈燁的協議已經簽訂了,他承諾的投資必須付諸於實際。我要是你,我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在這裡工作下去,並且,還要做得更好,至少不要讓他虧損太多不是嗎?他跟我們尚美簽下價值上千萬的訂單,你真打算讓他血本無歸?”
“……”尹曼青難受,這一刻也不能回答艾娜的話。
“你和沈燁的私事我作為你的上司,我沒權過問,但與其因為個人的問題煩惱,把時間浪費在一些不能改變的事實上,你不如集中精神學點東西,把你的基本功學扎實了,才能找創作靈感,設計出勉強能過眼的作品來。”
艾娜說完,一本厚厚的設計書籍扔向尹曼青,“多看看人家的用色和搭配,跟你畫得設計稿有什麽不同。在我們尚美,對你來說,是個學習的大好機會,這是設計學院裡學不到的東西,或許沈燁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花血本讓你進來我們公司的設計部。既然他為你付出至此,你若是輕而易舉的說走就走,豈不是不識抬舉了?”
“我……就算是被認定不識抬舉,不識好歹,我也沒辦法接受這工作。”她受不了流言蜚語,受不了別人對她說是空降部隊的蔑視和嘲諷。
可確實,尹曼青也想過對不起沈燁。
“如果是你和他的私人原因不接受這個工作,你想走就走,我不會強留。只是我提醒你一句:不要糟蹋別人的好心,不是所有的人理所當然要對你好,對你好的同時,你還不領情,這樣的女人不可愛,也不值得愛。”
在艾娜看來,尹曼青這絕對是在糟蹋沈燁的好心。
一個男人,尤其還是她的前夫,原本不應該有牽扯的兩個人,他卻一心一意在背後護她周全,尹曼青已應該要偷笑了卻還不領情……
尹曼青心事沉重,她何嘗不明白沈燁的用心,只是,她越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著沈燁的幫助,對沈燁的依賴只會越來越纏黏……
他不該對她好的,越是對她好,她寸步難行。
“我答應過他,在你工作的期間內,我會幫你。出去吧,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專注你的設計,後來,我又仔細看了你的設計圖稿,並不是無藥可救了。”
艾娜說她並不是無藥可救了,可尹曼青自覺已經到了無藥可醫,無藥可治的地步,她好像瞬間病入膏肓似的,除了一個人,除了沈燁,沒有人能醫好她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