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的自殺以及留下的遺書,即使尹曼青想替她攬下全部的責任也無濟於事。
只是幸好發現及時還能把命救回來,盛芳的自殺加劇了尹曼青心底的罪惡感,她最重要的兩個親人,一個已永遠離開了她,一個只剩下沒有靈魂的軀殼,如活死人一般的生存著,從今以後,也再無可能看到盛芳媽媽展露笑顏。
醫生替盛芳檢查時,發現她有積鬱已久的抑鬱症,平時看起來沒事,遇到刺激會管控不住內心的狂躁,進而做出令自己無法控制的事。
尹曼青目光哀切的凝視盛芳媽媽,最近是她忽視了媽媽,因為和沈燁的關系使得她沒有多余的心思花在盛芳媽媽的身上,以至於連她得了抑鬱症也不知道。
“媽媽,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麽。”這個時候做任何事情都已經晚了,再也彌補不了她對哥哥,對她的虧欠,所有的事情是因她而起。
緊握住盛芳的手,尹曼青的內心猶如住進了地獄裡,百般煎熬,她不能讓盛芳被法院判處死刑,也不能讓她坐牢,可是,她能做得又是十分有限……
身上背負了太多罪孽的她,本已沒有臉面見任何人,卻還是苟延殘喘的活著,隻想竭盡全力去盛芳媽媽做點事。
早在尹曼青來之前,盛芳媽媽已經醒來了,卻不願意和任何人見面,任何人說話,索性閉上雙眼,任由尹曼青在耳邊懺悔,明知道不應該怪尹曼青的,是她自己動手的,沒有誰強迫她,可偏偏心底很不明是非的責怪尹曼青。
最後不能忍受尹曼青在耳畔的哭泣,她忽然有點嚇人的睜開眼,口氣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慈祥,一頓冷淡,“出去吧,我不想見到你。”
“媽媽……”尹曼青驚訝於盛芳媽媽的開口,剛才所說的話,她全部聽到了嗎?
“出去。”愈發冷冽了聲音,仿佛一夕之間,她們母女兩個之間的距離天差地別了。
尹曼青不肯,“我不走,就算媽媽生氣,我也不走,我怕媽媽你胡思亂想,媽……“
她的哀泣聲令盛芳似乎愈發躁亂,忽然舉止格外衝動,用力的推搡尹曼青,“我不是你媽,尹曼青,不,是沈曼青才對,我不是你媽,我當不起富家千金大小姐的媽媽,你給我走,立刻給我出去,從此以後,不想再看到你。”
“對不起,媽,我錯了,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責怪哥哥,我也很自責,很難受,可是媽你別不理我,你不想聽到我說話,我不說話就是,你讓我待在你的身邊。”
尹曼青的不聽話,讓盛芳媽媽怒火蔓延,胡亂在身邊亂抓一通,砸向尹曼青,幸虧沈燁來得及時,迅速的拉開尹曼青,“你這個蠢貨,不知道躲啊。”
“砰”的一聲巨響,厚重的水杯脆聲落地,沈燁驚魂未定摟住尹曼青,她在他的懷中卻無動於衷,甚至還在怪沈燁,以至於舉止間對沈燁是萬般抗拒。
“不是說只要我高興,只要我能泄恨,做什麽你都心甘情願?既然這樣,你還躲什麽!”盛芳媽媽變本加厲斥責尹曼青,她的言語無不令尹曼青原本如地獄的內心,雪上加霜了。
“媽,我不躲,沒有躲開。”
奮力的掙脫沈燁的緊箍,她的倔強又冒騰了出來,有沈燁在,自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再度胡鬧,雙臂撈起了她的身體,強勢扛起尹曼青便離開,“你想死,經過我的同意沒?尹曼青,你有什麽資格死!你的命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以後,都是我的,我若是不允許你受傷,你就給我老實待著。”
“你放手,沈燁……”沈燁突如其來的把她扛在肩膀上,尹曼青暈頭轉向,隨即而來的是格外害羞。
因為尹曼青剛才愚蠢不閃躲的行為,沈燁惱怒到了極點,越是抗拒,只會加劇他的生氣,火氣十足的將她甩向車內,尹曼青還來不及開口,紅唇迅速貼上了沈燁炙熱的溫度,伴隨著溫度的貼近,膠合著唇齒激切的深入。
她的腦袋猶如頃刻停止了思維似的,忘了反抗,瞠著雙瞳望向沈燁……
這個曾經說不會再管她的人,此時此刻如此親昵的彼此貼近,感受著他胸口處穩健有力的心跳聲,尹曼青的狂亂情不自禁的加劇,盡管沈燁的這個吻有那麽瞬間令她無法思考,令她淪陷,但如果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輕易地安撫她的心,借此轉移她的自責和愧疚感的話,那麽,他錯了。
“放—開—”
好不容易掙脫了沈燁的唇,起伏的呼吸蕩漾在他們中間。
“什麽意思?前些天還說要和我劃清界限,不再管我的任何事,不是說我們之間回不了頭了嗎,現在你想怎樣?我告訴你,我也不是隨隨便便你想扔掉就扔掉,想撿起就撿起的人。”
本來尹成禮和盛芳媽媽的事已足夠讓她煩心,沈燁又莫名其妙的來招惹她,愈發心煩意亂了……
沈燁沉默不語,眼神裡似乎同樣噙著無比的沉重,“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隨便的人,但是,目前的情況,逼不得已我們這樣做。”
呵呵。
她笑,淺笑的聲音裡滿是嘲諷,顯然是不相信沈燁的話,全都是借口……
“你想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是不可能的。”尹曼青試圖打開車門,雙手卻被牢牢的攫在沈燁的掌心,“在你眼裡,我所說的話一定全部都是假話,虛情假意,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暫時是不能在一起。”
他說了一個“暫時”,無疑情況是有轉圜余地的,只是尹曼青卻不再給他任何機會,“是這樣的,你說的沒錯,你不再是我以前認識的燁哥哥,我也不再是你以前認識的尹曼青,我們現在就算在一起,也回不到從前,所以,我的事……你還是別管。”
背負了太多罪孽和愧疚的她,已經再也負荷不了任何的感情,而她又有什麽權利開開心心,幸福快樂的去談感情,從尹成禮死的那一刻時,她便注定了要懺悔一生,虧欠一生……
是她害死了他,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沒了,因為她的誤會,因為她的草率和衝動,徹底消失了。
“不管可以,你別讓我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樣子,尹成禮不是被你害死的,不要什麽責任和錯誤都往自己身上攬……”
“不是被我害死的,還有誰?如果我沒有錯怪他,盛芳媽媽不會動手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本來就是我的錯誤和責任,為什麽要全部堆積在盛芳媽媽身上,該死的那個人是我。”
尹曼青就是這樣認為的,最該死的人是死,她要為尹成禮償命。
她一旦衝動,骨子裡的力量無形中變得格外集中,一把推開了沈燁,急急忙忙下車,根本不顧人行道上是紅燈還是綠燈,瘋狂往前……
“小曼……”自沈燁唇裡逸出的話語萬般驚恐,雙腿瞬間發軟,找不到一絲絲的力氣,眼睜睜的看著尹曼青闖紅燈在斑馬線上橫衝直撞,這一刻,就像她自己說的,不想活了,一刻也不想活下去。
她穿梭在車輛間時沒有絲毫的害怕,耳邊有謾罵聲,詛咒聲也不能影響她的堅定,只是當自己穿過人行道跌倒在地時,才發現自己竟毫發無損……
沈燁確定她還能站起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剛才心忽停忽跳,這一刻確認尹曼青沒事時,唇角的笑意是牽強,又是自嘲,她是有多殘忍,想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他卻無能為力嗎?
直到尹曼青從對面消失了很久,沈燁臉上驚魂未定的神態依然存在……
望向尹曼青消失的那個點,睨了很久很久,她何嘗了解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麽迫切,渴望和她在一起。
的確他沒有足夠的把握肯定尹曼青和自己在一起後,確定她會不會繼續動搖,也擔心過他們彼此始終邁不過心裡那一道關系坎,可是,沈燁最顧慮的事是怕尹曼青受到傷害,不想她成為媒體整日追逐的焦點。
若是他和付婉取消訂婚,勢必尹曼青便是焦點,所有人會猜測他們真的是兄妹,她的生活會比現在更加糟糕,更加凌亂。
“喂。”是peter的來電。
“少爺,已經和溫哥華那邊聯系好了,只要少奶奶願意,隨時都可以轉校去念書。可是,這個時候……少爺你真放心得下讓少奶奶一個人去那邊嗎?”
“不然還有什麽辦法。”沈燁的言語沉窒又無奈,在尹曼青的問題上,他永遠是無計可施的。
“我覺得少奶奶應該不會去溫哥華,你跟她提這個事……她說不定還會反感你,少爺,若是可以的話,還是別做這吃力又討人厭的事了。”
peter以前或許會認為他和尹曼青婚姻的失敗,全在於少爺的不善言辭,不夠用心,原來才發現他對尹曼青其實一直很用心,很在乎,處處替她著想,但並未換來尹曼青的絲絲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