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我說，你以為事情就不存在了……”

  “沈老先生，您可以指責我，請別把不相關的人牽扯進來，他是不是毒販，究竟有沒有做犯法的事情，這是警方應當追究的事，不是我們大家能判定的。”

  尹曼青不待沈爺爺說完，替秦越峰抱不平，似乎她可以承受沈爺爺對她莫須有的指責，卻不能讓其他人對秦越峰有半點微詞。

  “您今天的意思傳達到了，接下來我知道怎麽做。”她補充了一句，如果被欺負到了這個頭上，她還能隱忍，那麽當初，她便不會義無反顧的和媽媽，和尹成禮離開尹家。

  “你……你們看看，什麽態度。”爺爺的權威從來不曾遭人如此的挑釁，氣得面紅耳赤。

  尹曼青也顧不上沈爺爺的怒火離開，沈燁緊隨其後，“阿燁，你給我回來。”

  沈爺爺的話語在沈燁的耳旁如同虛設，終是跟在尹曼青的身後，快速的跨步揪住了她的手臂，“剛才跟爺爺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也看到了，你爺爺瞧不起我，我配不上你，你的身邊只有付婉才是最適合你，我們何不痛痛快快做一個了斷，皆大歡喜。”

  語聲裡盡顯燥怒，尹曼青也絲毫不收斂她的堅決，心跳加速的緣故，她的呼吸很喘，可她的眼神裡卻好像是鐵了心一般認真的望著沈燁，“如果我們不能和平的辦理離婚手續，我會單方面向法院提起上訴。”

  尹曼青說了一堆，沈燁始終沒發話，只是她感覺到了臂彎之間越來越緊的力道，夾得生疼，“如果我不想放手，就算你提起上訴也沒用，你到死都只能是沈太太。”

  沈燁清晰的吐字，眼眸裡迸射出來的銳芒令人懼怕，用力攫了她，強行拉她上車。

  “為什麽？沈燁，你究竟是為了什麽要和我結婚！我弄不明白你，既然你也和爺爺一樣討厭我，你留著我做什麽？”

  她有滿心的疑惑，有滿心的愁緒，越到後面尹曼青的言語裡席卷著點滴的絕望。

  “留著你，是因為你有可用之處，其他無需明白。你只需弄清楚的是：這個婚姻只有我才能說了算，想離婚，門兒都沒有。”

  沈燁的火氣不能忽視，拉尹曼青上車時，又恢復了極盡的粗魯，猛然的甩她上車，面容上布滿了陰雲。

  她該死的有什麽用，基本上一無是處，但他卻為了十幾年前的一句戲言，堅定了這麽多年。

  沈燁的燥火無處發，尹曼青也不妥協，回到他們別墅後，宛如這裡住著毒蛇猛獸一般，匆忙的收拾行李，“就算不離婚，我也要搬出去住，你什麽時候想清楚可以和我去辦手續，我們什麽時候法院見，其他時間別來找我。”

  尹曼青絕不是在逞一時的口舌之能，而是既然有這個決心了，她怕自己繼續留在沈燁身邊，只會讓情況變得更壞。

  “尹曼青，只要你走出這一扇門，我不會對你手軟，想清楚點。”沈燁言辭冷冽，即便胸膛裡揣著升騰的怒火，卻全部歸於平靜，只有冷得頭皮發麻的字眼在暴露出他的冷肅，滿眼的清冷睥睨尹曼青，強逼她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既然我能走出這一扇門，便做好了你報復我的準備，所以，我想得很清楚。你和秦越峰之間的怨恨，你們自己解決去，跟我毫無關系。我隻想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生活，再也不想成為犧牲品了。”

  尹曼青從來比此時更清醒的。

  在過去的幾年裡，她的生活以母親和尹成禮為中心，為他們而活，也為秦越峰而活，現在的尹曼青隻想為自己勇敢的活一次。

  為了這些人，她在沈燁面前受了多少委屈，攬盡了多少屈辱，全都忍了下來，可隱忍到一定的程度最終會忍無可忍。

  沈燁聽著，濃鬱的自嘲而來，“到底誰是犧牲品呢！兩年裡，我們沈家哪一點虧待你了，反而是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檢點和秦越峰糾纏不清，你的行為比我好得到哪裡去。”

  “你自認受了委屈，認定爺爺對你有偏見不喜歡你。捫心自問，你做得哪一點可以令爺爺喜歡你。從頭至尾，在你心裡誰都不重要，重要的人永遠只有他一個。沈家少***身份，你稱職了麽？”

  尹曼青的心猶如被針尖挑動了一番，徹骨的疼，甚至聽了，她有無地自容的愧疚感，但無論怎樣，離開……對自己，對沈燁，都是好的。

  “所以，我把位置讓給能勝任這個身份的人，我相信她一定能稱職。”

  她堅持拖著行李下樓，“剩下的物品，改天你不在家時，我找時間來整理。”

  不願意見了，如果可以，尹曼青希望他們永遠也別再見面。

  “少奶奶，你……你這是做什麽？”凡姨見尹曼青提著大大的行李箱，早上才回來，晚上又出去，不清楚這是在鬧什麽。

  “凡姨，再見，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多保重身體。”尹曼青無法解釋，若是真要說對這裡有什麽不舍，就是凡姨吧。

  “這……”凡姨愣了半天，急忙上樓，“少爺……少爺……”

  “哐”的聲響自沈燁的臥房裡傳來，巨響聲把凡姨給嚇住了，尹曼青也聽到震響，他會生氣是定然的，可不是只有沈燁一個人氣，她也很難過。

  不到萬不得已，她一直是想謹遵母親的意願，和沈燁走下去，但是，她累了，已無力也無法勉強的撐下去了。

  凡姨在打開沈燁門時，貴重的台燈摔在地，撒了一地的玻璃渣，一片狼藉，沈燁在氣頭上，凡姨也害怕開口，只能把空間留給他一個人。

  沒有追出去，也沒有打算追出去，高大的落地窗前，他看著尹曼青提著行李招計程車揚長而去。

  之前和沈燁不是沒有過矛盾和爭執，然再大的爭執卻不曾像今天這樣提著行李，包袱款款走人……

  尹曼青眼底潮濕，談不上不舍，可心裡卻難受的慌，拎起行李去母親的公寓時，卻發現三三兩兩幾人在搬運他們家的家具，“你們這是做什麽？媽……我媽呢……”

  尹曼青找不到尹母的影子，焦灼和恐慌不斷升級。

  “你是說這裡的主人嗎？聽說去住大房子了，這套公寓賣給了別人。”其中一位搬運工人回應。

  “什麽？不可能。”

  怎麽可能？

  尹曼青難以置信，除了這裡，他們已沒有什麽大房子可住了。

  難道……回尹家了？

  思索至此，尹曼青身體犯冷，回想起母親說的話，她早應該察覺是有問題的，原來她就做好了準備回去尹家。

  “媽，你在哪呢？他們說你把房子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撥通了尹母的電話，尹曼青有太多的疑問，想要一股腦兒全部弄明白。

  電話那頭的尹母卻支支吾吾，“小曼……對不起，是我和你哥哥對不起你……你哥他又遇到了麻煩，我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沒有和你商量把房子賣了。你放心，不用擔心我和你哥，我們回家了，你爸和蘭阿姨對我們很好。”

  “媽，就算把房子賣了，也不能回去啊。你忘記當初丁寶蘭和爸是怎麽對我們的？媽……你和哥出來，房子的事情我再想辦法。”

  這幾年，即使是再窮再苦，她也堅持下來了，沒有想過要去求父親，但就在她防不勝防時，母親和哥竟然臨陣脫逃，不再和她一條戰線上了。

  他們或許可以忘記過去父親對他們的殘忍和傷害，可是她不能，尹曼青永遠記得在大雪天裡他們三人被父親和丁寶蘭趕出家的情形，一輩子的痛，一輩子的傷。

  “小曼，我們始終是一家人，過去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吧，我們回家是你爸爸和蘭阿姨來接的。”

  母親的懦弱令尹曼青頓然無力，就是這種懦弱和無主見或許才會造就她今天婚姻的失敗。

  “媽，我們能不能有點志氣。”她的言語裡有失望和傷心。

  “是曼青嗎？讓我跟她說幾句。”尹父奪過手機，而尹曼青在聽到熟悉卻又生疏的聲音時，嘎然的掐斷了電話，和他沒有什麽好說的，她的恨意也不會隨著時間泯滅。

  望著被搬空的公寓，尹曼青戀戀不舍的不肯離開，這套公寓雖不是很大，可卻是她辛苦攢錢一步一步分期付款買下來的，當時隻想證明即便出了尹家，他們同樣可以活得好好的，結果卻是一點也不好。

  原以為出了沈家，她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沒想到在一刹那間竟是無家可歸了。

  倚靠在公寓的樓下，冷冷的月光拉長著她的身影，影子凸顯得愈發落魄，孤寂，夜晚的寒風襲來，尹曼青雙臂緊緊的環著，無助的立在原處，沒想過回沈家，更不會回尹家，也不會去找蘇穎……

  不遠處，沈燁坐在車內，目視著尹曼青在樓下徘徊不定，似乎不敢上樓，他該慶幸尹曼青沒有立即去找秦越峰吧。

  他沉沉的往座椅後背上躺，背脊深陷入座椅內，沒有離開，視線一直落在尹曼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