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他？

  沈燁冷笑，笑靨裡載著濃鬱的諷刺，“可能嗎？”

  她明知道沈燁的答案是什麽，卻還是寄存了希望……

  剛才從樓下上來時，聽凡姨說了，她回來是整理行李的，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被她發現了光盤裡的證據。

  “行李收好了就走吧。”

  沈燁的語聲冷厲，仿佛已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留戀，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尹曼青已讓他徹底心寒了。

  如果是平時他下逐客令，一定會掉頭便走，可現在卻揪住了沈燁的衣袖，“放過阿峰，他對你構不成威脅，只要你肯放過他，我會努力勸他離開這……”

  “我放過他，誰來放過我？你看不出來，我和他之間只能有一個人存在，否則，我們永遠不會有休戰的一天。”

  他可以離婚，可以放手，但絕對不能寬容大度的看著他們生活在一起。

  尹曼青胸口處心灰意冷的生疼，“光盤的內容……你不能交給警方，我求你了……　”

  誰知，沈燁這一回真是堅決如鐵了，抬高了手臂，甩開了尹曼青的糾纏，“早就跟你說過，從我手裡拿走不該拿走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只是開始，更大的代價在後面。”

  言語裡已找尋不出他一絲一毫的情感，沒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沈燁……”尹曼青始終不肯就這樣算了。

  “少爺和少奶奶呢？”樓下隱隱約約傳來沈媽媽的聲音，似凌厲，又似生氣。

  “夫人，您來了，少爺和少奶奶都在樓上。”

  伴隨著凡姨的回答，“嗒嗒”的鞋聲傳來，猶如巨石一般重重的壓上了尹曼青的心底，仿佛察覺到了不尋常。

  “沈燁，曼青……”沈媽媽以興師問罪的語氣喚他們，“都在呢，正好……給我一個解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媽媽是徹底的大怒，火大的將今天的報紙甩向書桌，噙滿了怒焰的眸子盯著他們兩個。

  沈媽媽的盛怒，尹曼青無法招架，卻又好奇報紙上的內容，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內容，卻約莫能猜測到一定是和她，或者和沈燁有關。

  執起報紙，她才愕然的發現是在高速公路上自己和阿峰兩人擁抱的照片，對方是選角度而拍，將他們的親昵在無限的擴大，內容裡更是以“出軌”“戴綠帽”的犀利言辭在譏諷豪門裡的齷蹉事。

  “曼青，當事人是你……你告訴我，他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秦越峰嗎？你不僅之前跟他在一起，到現在為止了，你竟然還不知悔改和一個一身罪孽的毒販在一起，到底是在想什麽。難道這些年我們沈家對你還不夠好。虧待你了嗎？我和你爸不計較你的出身背景，處處包容你，容忍你，結果你居然給我們沈家整出這麽個大事來，你讓我們沈家的臉面往哪兒擱？讓沈燁的臉往哪擱。”

  無法抑製的火焰逼迫著沈媽媽出口很衝，也不能一時心軟的給尹曼青面子了。

  尹曼青無從回駁，“媽，對不起。”

  “我不要聽什麽對不起的話，只要你們可以明明白白的說明，這件事情打算怎麽處理，如何能讓我們沈家的顏面挽回來。”

  沈媽媽似乎越說越氣了，橫眉冷眼瞅著沈燁。

  尹曼青低頭，不敢吱聲。

  沈燁頓了頓，也沒有打算說什麽，報紙裡的內容，早上他已看過了……

  “爺爺回來已對你們的婚姻百般阻撓，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不懂得規范自己的行為，我看你們……”

  “我們已經決定離婚。”沈燁接下了母親的話語，直截了當。

  沈媽媽難以置信，唇角微微的牽動，明明有話說，卻又咽了回來，最後將目光投射在尹曼青的身上，“曼青你呢，同意離婚了嗎？”

  沈媽媽點名了，尹曼青才逼不得已抬起了頭，“我……”

  “她沒得選。”沈燁代替回答，根本不給尹曼青任何機會，假設他沒有猜錯的話，沈燁約莫可以猜測到此刻尹曼青的心思，為了秦越峰，一定後悔離婚了。

  然這一次，不是她後悔不後悔就能解決問題的，而是他已堅定了想法並付諸於實際。

  突然之間沈燁說要離婚，沈媽媽原本興師問罪的氣焰滅了好幾分，宛如火氣在霎時間澆滅了，心情亦是沉悶。

  可這件事情確實是尹曼青做得不對，即使沈媽媽有意要維護也少了底氣，“離婚的事情可大可小，別因為一時衝動亂下決定。離婚的事情先緩一緩，把這事解決了先，不然爺爺饒不了你。也不想想看，你叔叔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你這個位置坐，若是爺爺執意決心送你去部隊，誰奈何得了他，你一走必定是沈子齊接管沈氏，從此以後我們全家上上下下都得看你叔叔的臉色過日子。”

  說到底，還是利益的問題。

  “這件事媽你別管了，我會處理，婚是離定了。”沈燁態度出現從未有過的堅定，似是在斬斷尹曼青所有的幻想。

  尹曼青回到房間整理衣物，收拾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整理，她的東西不多，無論什麽，能真正屬於她的很少。

  還在想著沈燁裡書房說過堅定離婚的話，以及沈媽媽走之前的警告話：如果以後再有類似的報道存在，她第一個饒不了她。

  豪門的水很深，的確沒錯，她猶如溺進了這一潭深水裡，快要淹沒了……

  浴室的門緊閉，裡頭“嘩嘩”的水聲傳來，尹曼青睨著那道房門發愁，即使沒有什麽可能了，她是不是還應該再努力一點。或許，只要再有誠意一點，沈燁會答應也說不定。

  沈燁自浴室裡出來時，正巧對上她潮紅的眼眸，下意識的蹙眉，她以為是在演苦情戲呢。

  瞄了她一眼，恍如吝嗇到了不願意施舍給尹曼青一個眸光的地步，至她身邊走過時也不言不語。

  “我和阿峰的事，不像報紙上說得……那樣難堪，我和他什麽都沒有做，那天是出了一點意外……”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究竟有沒有做和我也沒有什麽關系，我不在乎。”沈燁越是把不在乎掛在嘴邊，他的在乎凸顯得愈發顯然，“行李收拾好了是麽，讓張叔送你回去。”

  被沈燁屢次的下逐客令，尹曼青也沒有臉面留著，可阿峰的事情如果沈燁上交了光盤給警方，那麽後果不堪設想了。

  但是，沈燁正在氣頭上，無論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拎著行李箱，尹曼青有點不舍，至少不像上一次頭也不回，態度決然的離開……

  離開臥房時，沈燁是背對著他，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尹曼青卻能想象到他現在一定是抱著解脫的釋然心情。

  尹曼青自己有開車來，沒讓張叔送，從提著行李上車到發動引擎，一系列的動作是十足的緩慢。

  沈燁沒有如尹曼青所想的釋然，相反猶如有厚繭緊緊的纏繞捆綁自己，透不過氣來，拉起落地窗簾，她的車已消失在視線裡。

  今天的天氣灰霾，空氣裡全是寒冽的因子，明明只是初冬時節，卻好像已步入了深冬臘月……

  “燁哥哥，什麽時候會再來陪我呢，我不想一個人玩。”

  最近，他活似著魔一般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一些和尹曼青小時候在一起的畫面。

  他以為就算尹曼青記不起以前的他，只要他們在一起，即使仍然記不起，卻可以重新開始，建立另外一層更親密的關系。

  可兩年的婚姻生活，他們卻是同床異夢。

  “燁哥哥，下雪的時候就找我來玩好不好？我們一起堆雪人……”

  稚氣嬌嫩的聲音持續不斷的繚繞在沈燁的耳際，小時候的尹曼青愛極了下雪天，似乎她是屬於雪地世界的，在雪地裡蹦蹦跳跳，歡快的猶如雪天使，無限的美好。

  只是，這樣的美好早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遺失了，再也見不到她純澈的笑容，活躍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死氣沉沉。

  沈燁凝視著窗外出了神，天空竟然有絲絲縷縷的雪絮飄落下來，洋洋灑灑在空中飛舞，旋轉……

  沈燁也頓覺不可思議，往年這個時候離下雪還很早，以為是幻覺，可雪花飄落在掌心裡一點一滴融化時，才確定真真實實下雪了。

  尹曼青的車窗外，飄著輕盈的雪花，雪看似並不肆虐，優美的飛舞在天際，尹曼青拉下了車窗，刺骨的冷風襲來，卻似吹醒了她的意識，停了車，凝視著雪花，過往的記憶同樣竄入了她的腦海中。

  “以後每一個下雪的日子，燁哥哥會陪在你身邊，陪你堆雪人。”誠懇認真的聲音清晰而來。

  可之後的雪天，他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騙子！”

  明明說好的會一起堆雪人……

  尹曼青的眼圈泛紅，寒風冰雪開始放肆的鑽入車內，衝刷她白皙嬌嫩的面龐，此刻的心分明是攜帶怒氣的，可行為卻叛離了她的思想，片刻後打轉了方向盤竟然又朝別墅駛去，她竟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質問沈燁：為什麽要說謊？既然做不到，又為什麽要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