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上去無害的玩笑話,可能對冉蜜來說,不過又是一次肆意的調笑,他在她面前總是那樣輕狂。
可是那溫柔的語氣、調調,在外面跪著的人聽起來,卻是恐懼得要死過去的節奏。屋裡隻兩盞青銅裝飾的壁燈開著,光線幽暗。
兩名白襯衣的男子看上去又儒雅又文氣,可惜,他們只是穿著白襯衣而已,全是黎逸川高薪聘請回來的頂級保鏢。
跪在二人中間的人正歪著身子,一手護著右腳腳踝,痛苦地擰眉,身上的衣服整齊乾淨,看不出一絲受傷的樣子,和他臉上的表情絲毫不符。
“齊梓商,還不說實話嗎?”
他抬腳,碾在已經面如土色的齊梓商的腳踝上,一用力,骨頭碎裂的聲音都響了起來。
“我說什麽實話?黎逸川,這可是中\國,講|法律的……”
黎逸川低笑起來,這笑聲聽上去十分溫和親近,他甚至蹲了下去,用手機在齊梓商的肩上輕輕地拍打了幾下,好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樣,慢吞吞地說:
“講|法律?你讓人把她哄到船上,安排人準備侮辱她,你說我和你講哪種法律!”
“不是我!真不是我!你不能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也不能私設公堂!我要告你,我要報警!”齊梓商嚎叫起來,黎逸川的腳踩得太重了,他感覺自己的腳已經要和自己的身體脫離,骨頭一片片地碎裂。
“屎盆子?你平常戴得少?”黎逸川站直腰,收了腳,在他的腿上輕輕踢了踢。
齊梓商飛快地爬坐起來,抱著被他快踩斷的腿大聲嚎叫,“黎逸川你趕緊放了我,你這叫非法拘禁……”
“懂得還挺多,看來書沒白讀。”
黎逸川長眉揚了揚,轉身走到朱紅色的真皮大沙發上坐下,雪茄煙點著,雪色的灰從灼亮的紅光明滅中輕輕飛下。
屋裡的光並不亮堂,他坐在那裡,半個身子都隱於陰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又讓人覺得心生寒意。
齊梓商才鼓起來的幾分勇氣迅速就化成了一江東水,流得一乾二淨,他撐著地毯勉強站了起來,低聲下氣地說:
“黎總,那件事真的和我沒關系,我知道冉蜜現在跟你了,我怎麽還敢碰她?我不怕藝涵生氣,我還怕您不高興啊,我現在要倚仗黎總的眼色……”
黎逸川沉默著,屋裡全是這沉寂的氣氛,齊梓商的聲音越來越小,後來完全塞回了喉嚨裡,人也悄悄邁步,想往外溜。
可是腳踝半吊著,還有兩個精乾的保鏢在一邊,隻用手指輕輕一推,他就摔回了原地。
“你為什麽跟著我?”
黎逸川這時才問他,他的語氣太平靜了,可是穿過齊梓商的耳膜時,又讓他覺得被重錘狠狠地砸斷了腦子裡的神經,讓他的身體猛地一緊,眼神更加慌亂。
“我沒有跟著你,我只是來這裡找人拆借資金周全,見見客戶。”
“真的嗎?”黎逸川慢悠悠吐出一口薄煙,濃眉輕輕揚起,盯著他看了幾秒,沉聲說:“齊梓商,林亞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你猜孩子的父親知道,會怎麽對你?”
“我、我不知道……”
齊梓商腦中嗡地一炸,有點聲嘶力竭地狂叫起來。
“你不知道……哦,提醒你一下。”
黎逸川點頭,雙瞳裡的暗光漸生了涼意,只要你這時候看他的眼睛,就能一直涼進你的骨子裡去。
齊梓商這時候正盯著他看著,一瞬間就覺得血液全凍住了,雙腿一軟,又往後坐去。
保鏢這時從身上掏出手機,掏出視頻,裡面是他和林亞楠幽會的畫面……齊梓商的喉結沉了沉,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悶哼,飛快地奪去了手機,轉頭看向黎逸川。
“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要跟蹤我?”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麽跟著我?”
黎逸川淡淡地一笑,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手指撣了撞,雪色煙灰飄飄揚揚,落了齊梓商滿頭。
“我沒有跟著你,我再說一遍,我沒有!”
齊梓商乾巴巴地擠了一句出來,他身後的保鏢立刻抬腳,又踩到了他那條腿上。
從把齊梓商從車裡逮下來,帶到這裡為止,他們從頭至尾,隻“伺侯”了他的右腳腳踝,這截拳道的高手一腳踢來,他的腳踝踝骨就裂了,頓時失去反抗之力。
再說了,他這靠女人的玩藝兒,又哪來的真力氣和這三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對抗呢?他縮在地上,拚命去搶自己那隻腿,一時間鼻涕眼淚直流。
“別打了……你們這是……犯罪……”
黎逸川這時的臉色才沉下來,居高臨下地盯著哀嚎不止的齊梓商,冷冷地說:
“我非法拘禁你了,齊梓商,你準備怎麽樣?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你算是什麽東西?敢動我身邊的人!齊梓商,我要整死你還真的方法太多了,會讓人挑花眼。”
“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證消失,再也不回去了!”
齊梓商翻滾著,滿頭大汗,痛得臉色發白。
“回去?你若不說明白為什麽跟著我,你覺得你還能回去?”
黎逸川冷笑著,腳尖輕輕地踢在齊梓商正痛得死去活來的腿上,正劇痛的人,哪怕是你輕輕戳一下,也會像有巨石砸下來一樣,齊梓商又痛得慘叫起來。
“黎逸川,我真不是跟著你,我是來見一個人的,他就住在這酒店裡,你也認識他。”
“見誰?”黎逸川眸色一閃,低聲問。
“許傑安,他讓我來這裡來的,真的。”齊梓商連連點頭,又指天發誓。
黎逸川盯著他看了幾秒,低聲問:“你剛才為什麽不肯說。”
齊梓商哭喪著臉,趕緊回答:“我是不敢說,我還指望早點出去找樓上的那個人,許傑安說給我介紹一個大財主,讓我騙點錢投資,那個人是個做修車發了家,愛賭錢,你堵住了我所有的路,我只能出來想辦法。可是我發現你也在這裡,就想偷偷看看,你在幹什麽。”
“去看看。”
黎逸川淡淡地一句,回到沙發邊坐下。
隋玉琴就在隔壁的房間裡,他已經問過了話,一出門,就看到了鬼鬼崇崇的齊梓商,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
哪有這麽巧的事,偏偏齊梓商約的人也在這裡!這酒店不過是w市的酒店裡最普通的一個四星酒店罷了。
許傑安,齊梓商,林亞楠,冉宋武,這些人糾纏在一起,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冉宋武是替死鬼,還是罪魁禍首?
林亞楠和許傑安的父親攪在一起有好幾個月了,許家做事也霸道,許傑安那一套全是跟著許折簷學來的,不擇手段,陰狠毒辣,商圈裡人送外號許巨鯊。他和沈策是同鄉,同窗,從小學一直到高中,沈策考上大學走了仕途,他卻下了海,仗著家裡有點底子,沒幾年生意就做大了,幾次金融風暴裡不僅沒損失,反而進一步積累了財富,其精明可想而知。
他正沉思時,保鏢查看回來了,俯在他耳邊小聲說:
“樓上確實有人在打牌,有一個是做汽車經銷商的。”
“賭錢?報警吧,我們要有正義感。”
黎逸川冷笑,站起來,冷冷地刺了一眼齊梓商,扣上西裝扣子,大步往外走去。
“黎總,你放了我啊,我沒說謊。”
齊梓商趕緊又哀嚎了起來,可惜只有那緊閉的門和兩個保鏢面對著他,他嚇得直發抖,保鏢俯身看他,他眼前一黑,嚇昏了過去……
黎逸川走出酒店,去美國的心思全無。
事情越攪越複雜,每個人看上去都和這件事有關系,可仔細去追究,又覺得沒什麽關系。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把火的確是冉宋武放的。
他站在街頭,看著眼前的燈火闌珊,心裡沉重紛亂。
他不知道要怎麽繼續下去,有點疲憊,也有點困倦。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傳來的彩信,照片一點點刷出來,沈司晨拉著冉蜜的手,一個站著,一個蹲著,蹲著的那個穿著紅裙,仰頭微嗔,表情迷人……
他拉開車門坐進去,拿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才打給了冉蜜。
“冉冉,睡了嗎?”
“乾嗎啊?”她的聲音輕輕細細的,有點故意裝睡的味道。
他沉默了幾秒,才小聲說:
“沒什麽,秦方送宵夜給你了嗎?”
“嗯。”
“睡吧。”他匆匆掛掉,把手機丟開,發動了車往前開去。
毫無目的,獨自一人穿行在夜色裡,燈光在路上鋪成了嫵媚的河,車輪壓碎彩光,每一張在車河裡遊弋的車,都像苦苦覓食的魚,一個勁地往前,不能後退。前在的車燈,就像獵手布下的餌,妖嬈地閃著光,引誘後面迷茫的魚兒繼續迷失方向。
他開著開著,發現這是出城的方向,通往k市。
回去嗎?他想了想,加快了油門,往前疾馳而去。
——————————————————莫顏汐:《強佔新妻:老公別碰我》——————————————————————
冉蜜獨自在他的房間裡繞了會兒,沒有電視,也沒有電腦,連他的書也是她沒興趣的種類,用手機玩了會兒遊戲,便仰躺在床上,像截枯木一般仰著。
“叮……”
手機鈴音驀地響起,把處於這種極靜狀態的冉蜜嚇了一跳,摸起手機一看,吳珊珊打過來的。
“冉冉,董偉晚上正式和我跟你師傅談了,他想我們兩個能退股……”
吳珊珊焦躁的聲音傳過來,讓冉蜜也跟著焦躁起來,這公司一大半是林利平和吳珊珊的心血,董偉是出了大半的股份不錯,可創立時的各種工作,全是這夫妻二人去跑的!
“我決定和你師傅把老家的房子賣了,把他的股份買過來,絕不吞下這口氣,這間公司明明是有前途的!”
吳珊珊越說越急,一向精明的她,居然也哽咽了起來,冉蜜勸了幾句,也跟著一起難過。兩個女人聊了會兒,吳珊珊要拔針了,這樣的狀態,對孩子會好嗎?
冉蜜為她擔憂,一時間睡意全無,在這大床上碾米一樣碾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寂靜的空間時,偶爾會有細微的聲響穿過她的耳朵,她睡得不覺,直覺有人進來了,勉強睜了睜眼睛,卻沒能睜開,好像有隻手捏住了眼皮子一樣。
她又用力翻了個身,被子完全滾到了身上,像包得厚厚的繭的蠶一樣,長發淹了滿枕都是,一小截雪白的腿露出來,蔥蔥嫩嫩的,惹得人真想咬上一口。
房間裡的燈全開著,她的手機安靜的臥在枕邊,她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她頭一回一個人睡在這間房子裡,有些害怕,甚至在枕下還藏了把小修眉剪。
隱隱的,有水聲響起來了。
冉蜜終於被驚醒了,瞪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幾秒,立刻把手伸進了枕下,握住修眉剪,翻身坐起,盯著浴室看著。
磨砂的玻璃,有人影在輕輕閃動,這身影她太熟悉不過了!
可是他不應該在美國嗎?
她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快五點了,外面極靜,這時候的城市才是最安靜的。萬事萬物都困頓地墜入了夢鄉。
她躺下去,把小剪子藏好,心裡猜測著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時間上對不上,他若去了,怎麽會這麽快回到這裡?
想了幾分鍾,他出來了,冉蜜沒裝睡,翻了個身,抬眼看他……
“哎哎,把衣服穿上再出來好不好?”
她迅速就捂住了眼睛,小聲抱怨。
黎逸川一言不發,揭開了被子躺下,雙手直接把她往懷裡一扳,掐著她的下巴,讓她抬眼看自己,滿室明亮的光,讓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凌厲。
“晚上吃什麽了?”他問完,薄唇抿成了直線,等著她的回答。
“好吃的,秦方很會買宵夜。”冉蜜不適地搖了搖下巴,想躲開他的手。
“什麽好吃的?”他的頭俯過去,在她的耳畔聞了聞。
“豬血丸子,糯米雞,還有湯。”冉蜜感覺到他下巴上有層胡茬,扎得她微疼,微癢,“你是不是沒去美國?”
“晚上穿的紅裙子很好看。”他沒回答她,卻揉了揉她的臉,低低說了一句。
冉蜜怔了一下,狐疑地說:“你跟蹤我了嗎?”
“不必我跟蹤你,自然有人照顧你。”他把自己的手機給她,讓她看那張照片。
“無聊。”她惱了,把手機丟開,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黎逸川轉過臉來,盯著她的看了幾秒,手抬起來,順著她的肩一直往下摸,停到她柔軟玲瓏的腰上,輕輕掐了一把。
“冉冉,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裡?”冉蜜微微側臉,疑惑地問他。
“想度假。”他一手搭在額上,懶洋洋地說了句。
“可我沒空呀,你讓別人陪你去吧。”冉蜜立刻就拒絕了,她哪裡來的時間和他去度假呢?快忙死了!
“別人?”他轉過頭,一臉古怪的看著她,手掌在她的臀上用力地捏了捏。
“你心情不好?”冉蜜終於反應過來,立刻就轉過頭來,小聲說:“為那照片?那明明是有心人乾的,你身邊的桃花太多了!”
“不至於為那種無聊的東西。”他冷冷一哂,手臂從她的頸下插|過去,把她攬到了懷裡,停了幾秒,才淡定地說:“你也沒那膽量。”
冉蜜橫他一眼,抿緊唇,不讓自己和他鬥嘴。
“冉冉,你想去哪裡?”他很滿意她這種溫馴,手指在她的腰上輕輕地摩挲。
“哪裡也不想去……”冉蜜猶豫了一下,坐起來,手指在他的胳膊上推了推,小聲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不滿足我,還想讓我給你幫什麽忙?”他睜開眼睛,譏笑了一句。
“正經事……”冉蜜的手在被子上抓了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我和師傅她們,準備把董偉的股份買下來,你……反正借過我錢了,再借一點……我會感謝你的。”
黎逸川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冉蜜的臉被他盯得通紅,突然就抬手在自己的嘴巴上輕拍了一下,含糊地說:“你當我什麽都沒說。”
她這叫不叫臉皮厚,得寸進尺,一和好,馬上就找他伸手要錢?
她的臉燒得厲害,連帶著身上每寸肌膚都發燙了。
黎逸川一直盯著她的後腦杓,好幾分鍾之後,才低聲說:“冉蜜,你還能再掃興一點嗎?”
“我哪裡掃興了……我知道不應該找你要錢……”冉蜜咬到了自己的舌尖,更加窘迫。
黎逸川的手扳住她的肩,輕輕一摁,就把她給摁平了,強健的身體翻身覆上,光luo的肌膚和她微燙的皮膚緊貼著,覆著薄繭的手指在她的胸口輕輕地打轉,墨髓一般的雙瞳光芒銳利。
冉蜜越發難堪,趕緊說:“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又沒什麽別的意思……”
“什麽叫別的意思!”
他用膝蓋在她的腿上撞了撞,稍微用了點力氣。
“你要不要這樣小氣啊?借錢而已,是個朋友找你借你也借了。”
冉蜜突然就腦羞成怒,覺得自己被他捏住了痛腳,他又會大肆辱侮她一番了。她記得上一回找他借錢,他可是沒放過那機會,把支票往她身上丟的時候……她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居然又向他開口……可是,她這回不是因為真的把他當老公了嗎?遇到了難事,才沒想太多,第一念就是想到向他求援……這男女之間,還真是別提錢的好,一提錢,什麽都變了味道!
她越想越羞,越想越懊悔,抬手捂住了眼睛,快速說:“你下去,我不找你借了。”
“找誰借……”他慢吞吞地問了句,慢慢地動了動腰。
冉蜜立刻就側開了臉,心急跳如小兔在亂撞,他這是要肆虐的前兆啊!那怒龍已經抬了頭,正緩緩地往她的體內擠。
“冉冉,你可以再有骨氣一點,比如說,你對我說,你去賣腎,賣心,賣肺……”
“到底是誰在掃興呢?”
冉蜜瞪著紅通通的眼睛,揮手就推他的肩。
黎逸川低笑了起來,手指在她的臉上輕掐了一把,低低地說:
“我還以為你能硬氣到永遠不會找我開口要東西。”
冉蜜的羞愧讓她根本沒辦法再開口,她咬緊了紅唇,身體緊繃。
“記著啊,這裡都是你的……”
他抓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一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