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
一個時辰感覺就象過去了一天。
前段時間沒有人賣糧給高句麗使節團,現在是有飯卻沒有胃口吃了。
高句麗使節與淵蓋蘇文大眼瞪小眼的坐著,大唐樂民園開園,除了頭一天淵蓋蘇文想去看個熱鬧之外,高句麗人就再沒有人出過門了。
午餐就擺在桌上,這一老一少卻是一口沒動。
雖是說各懷心思,但無論如何,也都自認為在為高句麗好。
“報,清河崔氏族長有手書送到!”有小吏跑入,僅這一句話就差一點讓高句麗使節的心臟病犯了,激動的打翻了桌上的碗筷。
崔君肅的手書,以清河崔氏家主印落印。
不談及公事,僅說崔之姓氏,望高句麗使節午後赴府中。
高句麗使節心中多少有些激動,更讓他感覺心裡舒服的是淵蓋蘇文竟然自願作他的隨從一同去清河崔氏的府上。
崔君肅沒有出來迎接他們。
區區一個小邦使節罷了,就是你們高句麗王不要公務身份親自來,崔君肅也未必會親自出迎。崔氏,清河崔氏大唐皇家之下第一大世家,是不需要給你一個小小的高句麗北部崔氏什麽面子的。
崔氏,崔家三房次子崔傑在正門出迎。
崔君肅的長子崔長健現在秦王府當差,崔君肅只是知道,可能會派出去戶縣作一任八品縣官,這個安排崔君肅還是很開心的。
崔傑引了兩位客人直接進了崔君肅書房後,就退了出去。
崔君肅書房進門一側小鋼壺的水已經有了輕微的哨聲,似乎馬上就要沸騰了。
站在書桌前的崔君肅正在寫字,兩位客人進門之後崔君肅也沒有立即回頭,而是將最後一筆寫完之後,這才轉過身來:“有客至,未出迎,失禮!”
這是歉意嗎?兩位客人看不出有什麽歉意的在其中。
“請坐!”崔君肅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時,淵蓋蘇文卻看到了崔君肅寫的字,那似乎一篇長文,頭一句話竟然是王候將相寧有種乎!
王候將相寧有種乎。寫這句話在高句麗是要被滅族的。
這句話讓淵蓋蘇文忍不住驚呼一聲,卻是被高句麗使節瞪了一眼。
“無妨,年輕人尚需歷練!”崔君肅倒是一個在不乎,請客人坐下之後,那銅壺尖銳的哨聲正好響聲,崔君肅將銅壺拿下,正襟而坐。同時說道:“茶之道,亦還在爭論之中。有些大儒還是保持著給茶中加上許多調料與羊油的作法,某雖然也是儒生,卻更喜歡這清淡的喝法,最喜歡卻是這種秋天的安溪烏青茶,特別是入口淡無味,卻回味無窮的棉秋烏青。”崔君肅說話的時候,將茶葉已經投入杯中。
第一泡,自然是用來洗杯了。崔君肅的動作很慢,慢到讓高句麗人不適應。
高句麗使節有話想說,卻也是忍著等第二杯茶喝下之後,這才開口。
“崔公那文,卻是不畏禁忌呀!”高句麗使節說道。
“何謂禁忌,王候將相寧有種乎,這是漢書之中陳勝吳廣之語。而這句話更是可用於漢末三國之時,漢失神器、群雄逐鹿。問天下英雄,誰可問鼎。劉備雖為漢室宗,也不過是一個逐利小人。孫氏三雄獨據江東,卻是心胸眼光都差上幾分,只是借地利之便。曹阿瞞起兵,大殲大惡,卻是當世之梟雄。”
崔君肅看似很隨意的點評了三個霸主。
可為這段話,他卻是準備了足了一天時間,幾翻思考。
崔君肅一翻話把高句麗來的兩人說的啞口無言,他們有讀過三國志,可卻沒有研究這些人物。
“不過,事有兩面姓。”崔君肅話峰一轉。
“願請教!”淵蓋蘇文起身一禮。
崔君肅點了點頭算是還禮:“以漢室而言,曹就是國賊。但以百姓而言呢?蜀七出七戰,勞民傷財,百姓過的貧苦。跟著蜀漢打下一大片領土的將領們更是沒有享受到足夠的富足,在那個年代,我崔氏一門,卻在曹的庇護下壯大。百姓們無論吃穿用度,卻好過蜀中太多。百姓們未必會念及漢室宗親!”
崔君肅說完,拿起自己那篇論。
“這僅是某一家之言,以論三國反論當代,我大唐代隋而興天下,百姓之富也。隋無道,唐有道,興替才是正道。不過此論發布之後,必定會有更高明的論點出現,某僅是作一個引玉之人罷了!”
崔君肅每一句都是有深意的。
“可惜,三國那書卻是借不到,買不到。”淵蓋蘇文這話倒是真切,不全是為了求書。他是真心想看一眼曹艸是什麽樣的人物。
崔君肅笑著拍了拍手,崔傑入屋:“伯父有何吩咐!”
“帶客人去挑選兩套精印的《三國演義》。”崔君肅向淵蓋蘇文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高句麗使節這個時候也想讓淵蓋蘇文離開一會,有些話他想單獨與崔君肅說說。
淵蓋蘇文已經壓抑住不住心中的興奮,快速的跟了出去。
書房的門再次關上了。
“明年四月,你們會把京觀拆了嗎?”崔君肅一開口,就是嚇死人的語句。
高句麗使節心說,不是不談公事,隻談崔家姓氏嗎?
在高句麗使節猶豫的片刻,崔君肅又說道:“東漢末年的時候,軍閥混戰,平州刺史崔毖率族人千余避亂入朝鮮,後發展成為朝鮮族大姓。”
高句麗使節默默的點了點頭,在他們崔氏起源之說時,卻有這個記載。
“崔毖是誰?”崔君肅又問道,這一次高句麗使節卻是搖了搖頭,他們的記載僅僅是在漢末之時,家族東遷。始姐名為崔毖,原來漢末之後西晉刺史。其余的部分,他們就查不到了,接下來的五胡亂華,許多歷史資料已經丟失。
更何況,大唐不比現代。
崔君肅站了起來:“崔毖為我清河崔氏,崔琰四世孫。算是我清河崔氏嫡系一脈,你們高句麗明年不應約,如何就會我大唐秦王之怒火。如何就會大唐數千願為秦王拚死的將軍們,就是我清河崔氏,也只有全力助戰。”
高句麗使節姓崔,雖然說他的家族已經與高句麗那邊融合,同化了幾百年。但一直認為他們曾經是中願移居過去。
年齡已經六十歲的高句麗使節,官居太大兄,他要為高句麗討一個平安。
但也要為他的家族討一個平安。
聽到崔君肅的話,他腿一軟坐在地上。
“你走吧,等你想明白了。如需查證某所說的話,清河崔氏大宅之中有當年所有的記載,我崔氏祖先歷經千年,經歷了無數的朝代而不敗,在大唐的榮光之下,清河崔氏必定再次壯大。而你,某能給你說的只有一句,將來無論保你半島北崔氏留條根!”
崔君肅已經背過身去,淡然的一揮手:“你走吧!”
高句麗使節緩緩起身,看著崔君肅書桌後牆上掛著的崔氏家訓長身一禮,然後又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這才淚流滿面的退了出去。
崔君肅長長呼出一口氣。
剛才,他心中也是非常緊張的。
無論是用詞,語氣,還是說話的時機他都認真的考慮過,總算是效果不錯。
又過了一會,崔傑入屋。
“伯父,客人已經出府了。”崔傑恭敬的站在崔君肅的背後。
“你懂嗎?”崔君肅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問了一句。
“不懂,只是感覺這其中布了好大的局。引半島北崔有保全高句麗與其家族之心,卻又引誘那淵蓋蘇文作國賊,侄兒只是知道,這是對高句麗要下手,但侄兒只知道這兩事,想必還有其他的布局,這環環相扣,高句麗未來五年會如何,未來十年會如何?侄兒看不懂,也想不明白!”崔傑非常恭敬的說著,每個用詞都用心的思考過
崔傑也算是年輕一代之中優秀的人才了。
能說到這份上,崔君肅已經非常滿意。一個家庭優秀的人才,眼光與分析才是第一位的。
“記住我崔氏家訓,家中無英傑!”崔君肅說罷,示意崔傑可以出去了。
崔家代代人才出,可家訓卻是家中無英傑,理由無他。
就說漢末,崔氏家族的英傑能和曹艸比嗎?想作英傑就要家族滅亡之禍事,現看此時,大唐兩代秦王,那個不是天縱其才,玩小聰明的人和大智慧的人相比,終究就是敗的。
就拿眼前的事情來說。
崔君肅明白這是李元興在布局高句麗,而且是利用了他們崔氏。可崔氏卻是拒絕不了,讓半島北崔歸於清河崔氏門下,這不是簡單的認祖歸宗,而是崔氏在半島的巨大利益呀,崔君肅拒絕不了,他的父親也拒絕不了,整個清河崔氏都拒絕不了。
崔君肅說自己要把那文章放在報紙上。
可惜他已經佔不到頭版了。
來自天策上將府的一篇文章已經送到了大唐報與長安報兩個報館,天策上將府送來的內容自然會優先考慮的,特別是秦王殿下親筆。
涇河新碼頭投入使命,秦王殿下邀請各方友人赴涇河碼頭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