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內,許麟盤膝閉目,雙膝之上,金蛇劍正擺在上面,一股血色的劍息,在劍與許麟之間,來回穿梭纏繞,而許麟的雙手不停的變化著指訣,其中《血神亦劍真解》的融合法門已經被他催發到了極致。
丹府之內的血海之力,雖然已經和許麟融合一體,但是畢竟還有很大的反噬,所以許麟現在要做的,一是煉化一切不聽話的力量,二是要將這股力量與自己的金蛇劍相互牽連,方能人劍一體。
這個過程很痛苦也很繁瑣,要不斷的煉化融合,煉化再融合,反反覆複的一點一點的來做,卻還要分出一股神識,時刻注意著黑繭的變化。
如此周而複始的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金蛇劍才微微有了一陣低吟與顫抖,最後一股濁氣被許麟緩緩的吐了出來,金蛇劍隨即繞身而飛,卻是將這股氣息毫不在意的吸食到了劍身當中,其內遊弋著一條金色小蛇,歡呼雀躍的在濁氣中瘋狂的扭動身軀。
伸手一抓,一把抓在了金蛇劍的劍柄上,許麟注視著眼前的金蛇劍,這次可真要玩真的了。
意呈於物上,意動而物起,這是控制,卻不是真正的融合之道。劍修的劍之所以能被稱為天下間最為鋒利的器物,所謂的無物不破,就在乎一個融合之道上,無劍無我,劍在我在的心境上。
這樣的作為,是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氣,是生死一劍的真諦所在,而許麟之前的作為,與劍修之道比起來,只是單純的借了劍修的意,卻放棄了劍修的道之所在。
要成為劍修?許麟歪了歪嘴角。
對於這種過於執拗的行當,在許麟的心裡,實在有些不以為意,三尺青鋒可破世間萬法是沒錯,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之後的選擇。
但是人可以有很多的選擇,在面臨一件事情的時候,劍修則沒有,因為有心境一說。
不戰而退者,有損心境進階。
戰而不勝者,則是有三種結果,一種是勝了,那就是勝了,萬事大吉。第二種是敗了,可能已經死了,亦或者勝的很艱難,可還是贏了,於修為有利。
唯一沒有的選擇,就是逃。對於一個逃跑慣犯來說,這實在是許麟無法認同的一件事情。
還有就是劍修的局限,一劍破萬法,終究是一劍,那自己六寶指環中的諸般寶物怎麽辦?
猶疑不定的目光中,許麟的臉有些痛苦,真要去做那劍修?
關鍵還是在功法上,自己的這部《血神亦劍真解》說是創立,卻是有點將許麟看高了,他只是做了一個融合,在其前人智慧的基礎上,取舍對自己有利的一面,舍去那些不相關的。
於是在這個關口上,《靈犀亦劍真解》又一次跳躍到了許麟的腦海裡,這是一部極為特別的劍訣,在許麟學習之初就知道,這應該也算不上一部純粹的劍訣,但它還是在一個劍訣的范圍裡。
因為它沒有劍意,可鬼使神差的,許麟居然悟出了它的劍意,臨摹。
一點墨水,一幅畫卷,寥寥數筆,神韻自成。一畫,便是眼中的世界,一劍便是一筆,一筆自成一劍,這是《靈犀亦劍真解》的劍意,看似不被眾人接受的劍訣,卻有著萬物於一筆的神妙。
《血神亦劍真解》本就是以劍訣《天元》和《血神子》為主體,再用《靈犀亦劍真解》建構的框架,從而形成適合許麟自己的功法,而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功法本身所要延伸的方向。
還是那一條,不是劍修的劍修。
化器融血!
這個當初被許麟無比重視的神通,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關鍵。
劍修於劍,是人劍合一。
許麟與劍,也是人劍可為一,卻是要用“化器”二字來做個相對的支點。
於是方向找到了,許麟的三滴精血亦是隨手彈出,並很快的被金蛇劍吸食殆盡,震鳴不止,崩鳴於心,兩相呼應,似有一體之相。
伸出自己的手指,又是三滴精血彈出,還是在於金蛇劍的表面,然而這次卻沒有立即被劍體本身吸收。
這劍依舊在震鳴不止,隨即金光大盛,在一陣光芒的恍惚中,許麟似乎看見了一條金光粼粼的金蛇,仰頭吐信,正對著自己的正面,然後撲之欲來,許麟的身前便沒有了劍,也沒有了蛇,而是空無一物,心中有一物。
那東西在撕咬著自己,許麟腹中的劇痛,瞬時間讓其滿頭大汗,但在牙關緊咬並紅漲的臉色中,滿是狠厲之色。
對敵人狠,就要對自己更狠!
許麟咬著牙,以三滴精血為引,將金蛇劍的劍靈引出,就是要用自身的鮮血將其化掉,然後再以血靈之法,培養出新的劍靈!
所以許麟現在很痛,已經能讓人麻木的痛,甚至瘋狂!這便是劍靈自我反噬,在得知主人的心思以後,已經有了靈性的劍靈,在與許麟做著最為頑抗的抵抗。
那種憋悶的感覺,讓許麟的渾身開始不停的顫抖,繼而是抽搐,劍靈噬身的感覺很不好,但是許麟必須忍住,為了今後的路,為了能夠繼續踩死別人而不被別人踩,就必須豁出去了。
時間在一息一息的緩慢過去,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的是如此之慢的許麟,不由得想起了修道之前要如廁時的感受,那種想拉而不能拉的痛楚,實在是有著不能與人道哉的苦澀。
實在是......憋屈啊!
仙府!
清茗,清玄兩位真人已經將魔宗的拓跋熊和尚知禮打的是,節節敗退。在固守之余,偶爾的拚命之舉,雖然讓人看的是觸目驚心,但大局勢上,始終被清玄和清茗所掌握。
清茗的劍在發泄著,觀劍看人心,這是一種近乎搏命的架勢,魔宗的兩位尚未負傷之前,也許可以平分個秋色,但是在此時此刻,尚知禮心中不停的叫苦之余,卻是心底狠狠的暗罵著。
這是一個劍瘋子!
清玄真人則是對上了黑魔宗的拓跋熊,這廝盡管負傷更重,卻是個生猛不要命的狠人。
手中的黑魔氣,在拓跋熊的一聲聲呼喝中,或變成能將人砸成肉餅的重錘,又可變成,一刀能將人劈成兩半的斬馬大刀,大開大闊間,倒是戰的有聲有色。
然而這家夥也不傻,盡管外表粗豪,但在清玄真人的眼裡,這人的心思堪稱縝密至極。
黑魔氣是黑魔宗的看家本事,不僅僅遠可化為利器傷人,近戰中亦然可以在危機時刻,化身甲胄防以衛主人自身不說,還能變成巨型大盾,委實讓人難受無比,真如玄武一般,有著烏龜的防禦,卻連同著玄蛇的攻擊性。
一時之間,即使魔宗的兩位不敵昆侖的兩位大真人,但也未呈現出一面倒的局勢。
憑借著四星挪移之法,清玄真人在與拓跋熊對陣的戰場上,來回騰挪,心中不時的算計著對方的余力。
恍如狡猾的白狼一般,伺機而動,其手中的符文道法,更是連綿不絕,砸的拓跋熊嗚哇亂叫,大罵著清玄真人的恬不知恥,不敢近身一戰,實際則是想用言語來誘使清玄真人上前搏命。
然而清玄真人自有自己的算計在裡面,在昆侖的四位首座當中,這家夥向來以善謀而出名。
清茗在找不到苦厲之後,一腔憤怨已經全用在了這二人身上,清玄真人不想攔著,魔宗與正門之間,本就沒有什麽轉機可論,而真正的與這兩位搏殺一陣之後,清玄真人忽然發現,這是一個大好的時機。
仙府之外的世界,魔宗已經不是在與正門宣戰,這次魔主的瘋狂,卻是燒到了整個人間,但無論是在正門還是魔宗之間,唯一可以算計的,就是彼此之間真人修者的數量。
真人,長生級別的人物,已經算是修行界裡最為頂階的存在,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當然除了極個別人之外。
然而這個數量,就針對整個修行界的人數來說,可真稱的上是鳳毛麟角。如果乾掉其中一位,那麽對於魔宗而言,無疑是一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無法彌補的損失。
仙府則是一個有別於世間的獨立空間,它的開啟與關閉,是受著空間移動的限制,而仙府本身就是一個遊離於虛無空間的存在,如果相對於現世與虛無的空間裂縫消失,那麽就是仙府關閉的時刻,這些呆在仙府裡的人,必將永遠出不去,除非下一次的開啟。
然而問題就出在這裡,仙府不是客棧酒樓,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隨意之所,府引腰牌決定著這一切,但是在府引腰牌上,有十二朵火焰,每當一朵火焰熄滅以後,那就意味著仙府關閉的時間就近了,直到全熄滅的時候,仙府自然而然的就會將持牌的所有人,自動的傳送出去。
可現在清玄真人的府引腰牌上,還有六朵火焰,誰也不知道這個火焰還會燃燒多久,但能明確的,絕對不能是下一刻,或者很快。
清玄真人要的就是時間,他現在已經起了殺心,是對於能乾掉一個魔宗真人的渴望,那將會給昆侖領袖的正門帶來巨大的勝機,而相對而言,正門這邊確實損失掉了一位,還有一位,生死不知。
徐廣益死的是咎由自取,起碼在清玄真人的眼裡是這樣的,但是昆侖的苦厲,就又當別論。
這一次,在如此大好的時機下,不管怎樣,都一定要留下這兩人!
與敵不利,就是與己有利!
清玄真人的眼中,滿是殺機起伏,出手更快,聲勢更猛,而在不遠處的清茗真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劍修的搏殺本性,在那一聲聲的劍鳴撕裂中,體現的淋漓盡致,場面中的雙方,在不知覺裡,已經變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