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蓮花的劍息,劃過天際,遙遠而美麗,飄渺著謎一樣的氣息。
在許麟的眼底,悄然綻放,冰雪般的氣質下,是一個婀娜的身影,在半空中,如雪花輕舞,曼妙多姿中,是冰冷的劍光在呼嘯著冷冽的寒風。
隨即出現了一柄折扇,上面畫山河圖樣,遊走於劍光之間,即使是有些笨拙生澀,但短時間內,卻未呈敗象。
許麟有些厭惡的瞥了一眼尚知禮的一臉狼狽相,但卻驚訝於那柄折扇所展現出的風景。
崇山疊影,江河如一條白色的匹練一樣的盤旋於崇山峻嶺之間,畫面清晰,山峰凝實,在被劍光一劍劍劈斬下來的時候,尚知禮卻是能反覆的重複一樣的景色。
如一卷畫面鋪展,形 ( 頂點小說手機版) 於半空,來源於須彌之間的輕輕一搖,真的很瀟灑,如不是有那一身的傷勢,許麟還真以為這家夥可以遊刃有余於清茗的凌厲劍芒之下。
相對比較,這邊的硬對硬,清玄真人和拓跋熊之間,確實有些微妙可言,一個以勢壓人,猶如世間武夫那般的直來直去,而清玄真人呢?以四象挪移之法,再配合上符道一路的適時進攻,反倒是有些一面倒的局勢。
許麟摸著腰間別著的金色劍柄,瞅著清茗和尚知禮的你來我往,他現在的修為基本上已經穩定於步虛頂峰,還差一階就可以直上真人之境,然而就是這一步的差距也可以謬之千裡。
還是想到了手中的魂照鏡,當這面跟隨自己已久的奇珍顯現出來的時候,許麟沒有立即將其罩向尚知禮或者是拓跋熊,而是清茗。
許麟不喜歡清茗,不僅僅是她的為人,主要還是彼此間的成見太多,尤其這娘們的敏銳感官,實在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清茗真人看到了許麟,清玄真人也看到了,甚至是魔宗的兩位也早已認出了這小子,但是兩邊的戰況緊迫,誰也沒有時間來顧及這不知死活的步虛境,要知道真人之間的戰鬥,哪怕是一刻的分神,也可能會造成難以補救的局面。
青銅古鏡上,有著淡淡的金色,泛起的光華,沒有立時的撲到半空之上,只是鏡面之裡多了一個玲瓏有致的身形,在金色光芒中,婀娜如花枝招展的搖曳著。
許麟笑著,看著每一道劍光下的幽影蓄勢而起,看著那個身形騰挪的空間方位,以及手勢成訣的蓮花,終於許麟的眼底閃爍出貪婪的光芒,就在那幽幕形成之際,才念叨了一聲:“劍影幽落!”
四式劍訣中最為詭異難測的,也是殺意最重的一式劍訣,就在許麟的眼前,再次呈現出來,幽蓮綻放,殺意四起。
很長一段時間,許麟不記得魂照鏡還有記錄的功能,因為他覺著這種神通太過雞肋。
對於一位有道修者而言,過目不忘或許不能夠,但是有著玉簡這種可完全記錄的東西,魂照鏡的儲存神通,在有些記錄玉簡中也可以實現,所以許麟開始很不在意。
直到他看到了清茗的這一式劍意真訣,他明白了有些東西,玉簡是無法完全感應和記錄的,但是魂照鏡不同。
不僅僅是能夠記錄所見所景,還能夠有效的分析出天地元氣的變化波動,就像現在這種時候,清茗真人凌空而立,腳踏七星,手訣並起,殘影連連,劍勢浮動間,牽連著周遭的天地元氣,其中氣機變化,卻是難以尋覓。
但魂照鏡很完全的將其中的微妙,給許麟分析的很是透徹,清茗真人的每一式手訣的打出,劍勢的每一次變化,都在絲毫之間,牽連出一道道微不可查的細線,以至於許麟能夠透徹其中的氣機紋路。
“真是妙啊!”許麟一臉貪婪的讚歎著。
劍鳴崩音,以雷鳴的音波震懾為主導,可以讓方圓之內的鎖定物體,全身以劍音的方式產生共鳴的震顫,讓其不能主導自己的身體,這一點和魂照鏡的定魂金光有些相像。
虛空藏劍則是不同,無論是劍息或是劍光,都能須彌於空間之外,然後又能突然而至的傾瀉而下,走的是偷襲的路子。
唯獨這劍影幽落是一式完完全全的殺劍訣,取的世間戾氣與使劍者的殺意共鳴,繼而引出九幽的弑神之力,再以劍意完全的催化用之。
可以說,這一式的劍意真訣,是許麟見過殺傷力最強的劍訣神通,卻是和他本身的劍意最為契合。
得之我幸,然,覺不可於此時失之交臂!
許麟堅定的看著那一幕幽影聚合於天地間,丈許之內,仿佛能隔絕了一切的陰影,在頃刻間將尚知禮完全的籠罩其內,那一柄折扇即使再加催動,卻也失去了原本應有的靈氣寶光。
一幕落下,是結束,於黑暗間,偌大的一柄劍影,暴烈的斬下,鬼哭神嚎,湮滅了可以湮滅的一切,在那處幕簾之下,萬物皆可斬,充斥的殺意,洋溢於清茗的劍上,那一臉的蕭殺之意,也在這最後的一劍,勢不可擋的就此落下。
拚著全身的修為,尚知禮在絕望中凌然爆發,手中的折扇,山河圖畫一幅幅的在黑暗中延伸,以試圖能夠衝開幽芒所能籠罩的陰影范圍,但那一劍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連許麟也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耳邊便傳來一聲淒厲的怒吼。
“是不甘心!”許麟木然於劍訣之威,卻不曾忘了順時將魂照鏡收起,然後看著那暴雨般的血水落下,沐浴在血腥的氣味裡,許麟閉目的瞬間,再次睜開眼簾之時,半空中,只有那一處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幽蓮,在潔白無瑕的綻放著,芳香四溢,是血腥之息。
一劍功成,清茗真人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身形,打眼瞥了一眼遠處駐足不前的許麟,之後頭也不回的便衝向了清玄真人和拓跋熊的戰場。
劍瘋子,果然如此,許麟自嘲一笑,然後走近了二人方才決戰的地方,彎腰撿起了一柄折扇,靈光忽閃,映人眼花,山河圖景,泛然而入神魂之間,許麟隻覺的腦海一僵,立時合上了手上的折扇,心中讚歎,果然好寶貝!
尚知禮的身子是從中間處兩半的,劍鋒落處,犀利無比,傷口平滑的猶如天然而就,許麟嘖嘖了兩聲,便毫不在意的將其腰間的儲物錦囊摘了下來,就此席地而坐,一臉興趣盎然的看向遠端,拓跋熊要倒霉了。
還是能記起當初自己頭回下山時的光景,那時候的不顧一切,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廝也太不長進了。
許麟看著拓跋熊那好似黑熊一樣的軀乾,看著他眼眸深處噴出的怒火,看著他接連敗退之下,依舊以搏命之勢的衝擊著清茗的劍式,直到清玄真人拿出一枚玉質神符的時候,在那靈光炸射間,這廝也算是完蛋了。
一代真人就此隕落?許麟瞅著還在苦苦掙扎的拓跋熊,看著他一臉悲憤模樣,仿佛如絕望中的惡狼,低聲怒吼中,爆發著自己最後的生命之光,還是一片黑暗,充斥天地間的黑魔氣,兇戾如鬼息,但再難以縱橫於須彌,只能哀歎命運如此,徒之奈何啊!
半晌過去了,許麟依舊坐在原地,手中時而擺弄這青芒尖錐,時而用折扇輕敲地面,完全沒有因為遠處可以震撼天地的氣勢,能有所折服的態度,是百無聊賴,完全一副憊懶的模樣。
順手將折扇撇到了一邊,收起了尖錐青芒,許麟忽然想到了什麽,嘴角處微微翹起的時候,清茗的劍光已經狠狠的扎進了拓跋熊的胸膛,但這廝如野獸一樣的生猛,居然硬是不顧性命的震開自己的胸腔。
獻血迸射的時候,許麟依舊想著先前的念頭,不自覺的將一個青色玉瓶從六寶指環中取了出來。
晃動了一下瓶子,將其拿到了眼前,許麟輕輕的嗅了嗅,然後一臉陶醉的又笑了一笑。
玉瓶擋在了中央,許麟眯著眼睛,一眼看到的是青色中透著的乳白色光暈,另一隻眼則是看到了漫天的血花噴灑,在如厲鬼一樣的拓跋熊的身上,這廝還在搏命。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紫色的玉符,有著紫色的煙氣,映照在拓跋熊的臉上,血珠子泛起的,則是幽幽的寒意。
清玄真人的玉符終於再次爆裂了開來,在那一團紫色的煙氣中,拓跋熊的身子,徹底的湮滅在紫黑兩色當中,一枚玉符,一道符篆道法,圓潤自如的兩相輝映,還有一柄要斬天斬地的利刃,兩人一景,飄飄欲仙的風姿卓越。
可許麟看的,始終是那如斷了線的風箏,瞅著屍體墜落到地上,血雨飄灑,爆裂成霧,炸開了一片方圓之地,再無其它。
生命啊,就像這一團血霧,對於一個可以生存的人來說,死者的最後,永遠有讓生者癡迷的絢麗,刹那的永恆,一個止住了瞬間。
於是他再次的笑了笑,卻沒有站起來的意思。看見清茗,望向清玄,二人凌空而立,仙人恍若的模樣,依舊風采飄飄的潸然而來,咫尺間,便已經站在了許麟的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