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靈秀之地有很多,但坐落於其腹地深處的鱉靈谷,即使是修行之輩,也不願意輕易的前來此地開辟洞府,雖有瘴氣迷霧這樣的天然禁製,可這也導致了終年不見陽光的谷內,隱晦之氣彌漫,毒蟲猛獸更是數不勝數。
所以即使整個蜀地已經滲透了不少魔宗鬼修的修者,鱉靈谷這裡,反倒成為了一個難得的靜謐之所。
蟲鳴依舊,翠綠的雜草叢中,偶爾有豔麗的蛇鱗滑動而過的時候,那些詭異妖異的花朵中,飛起了一陣蟲峰毒蝶,輕舞在半空中一會兒,便又重新安靜了下來。一抹閃爍幽光的深潭,偶爾有氣泡冒出的時候,黑色的魚鱗,也是一閃即逝在幽光的波紋裡。
呼吸著空氣裡**的氣息,許麟纖細如白玉的手指,正百無聊賴的逗弄著一隻顏色斑斕的蝴蝶,可不管這隻大蝶如何想要掙脫,卻怎麽也飛不出許麟的五指手掌,而在空氣裡的**氣息,也是越加的濃鬱,許麟喜歡這種氣息,甚至有些迷醉。
直到在他的眼簾深處,出現了一抹火紅的豔麗色澤的時候,許麟有些訝然的一怔之際,那隻斑斕大蝶這才逃離而出,卻也沒有飛遠,而是落在了洞府外的那具乾枯的屍體上。
血痕道人最終還是死了,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直插在他體內的龍蛇劍,已經將他吸成了人乾,外表的肌膚,乾枯的好似枯樹皮一樣,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痕溝壑,至於面貌上,極度的痛苦,已經讓那張臉上扭曲的沒有了人的面貌。恍若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一樣,只有無盡的怨憤。
但是在此刻,許麟已經看不見那張他曾經無比熟悉的臉,層層疊疊,也不知有多少隻斑斕大蝶,緊緊的吸附在血痕道人的屍體上,遠遠看去,顏色斑斕中,卻是透出種種的詭異。
對於谷中的事物,許麟全部能夠了然於心,沒有人會對自己的家裡擺放不熟悉的,而對於那個外來者,許麟在無比詫異裡,竟然也有了一分期待。
那人很美,一身火紅的服飾,黑發長披在腰間,更加能襯托白如羊脂玉一樣的雪白肌膚,然而更能吸引許麟的,卻是那孤冷的氣質,和那豐潤的紅唇,許麟笑了。
鱉靈谷不大,幾乎可以一眼望穿,女子只是淡淡的瞥了幾眼,便已經整個鱉靈谷的一切,看在眼底。
除了谷內時而彌漫的**氣息,各色奇花異草爭相鬥豔,更有一潭碧池,幽幽而亮,似乎沒有什麽讓其生出反感的情緒,但就是這麽一個地方,紅衣女子的眉頭,卻是微微的皺了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處陡峭壁崖,整個岩壁成反斜面,直到谷中底部,才有了一點垂直之感,但就是這麽一處光禿禿的岩壁上,竟然有一個五顏六色的所在,煞是刺眼,女子的心,則是更緊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遁光,忽然穿過層層的粉色瘴氣,直墜落地,待光芒散去之時,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滿臉笑意的出現在紅衣女子的身前不遠處,一抖暗繡百花的白衣錦袍,男子微微一笑道:“沒想到鳳霞仙子先到一步,讓仙子等候,實在是罪過,罪過。”
被稱為鳳霞仙子的紅衣女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男子,並沒有多言其它,然後又望向牆壁上的人形事物,也沒有多余的表情。
中年男子順著鳳霞仙子的目光看去,見到牆壁上的詭異事物,也有些驚訝,轉頭就是說道:“該不會是邋遢道人的作為吧?”
鳳霞仙子並沒有出聲,而中年男子耳邊響起的,卻是一聲滿是譏諷意味的冷笑道:“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粗坯,自以為滿腹學識,一天天的人模狗樣的,這還沒怎麽樣,就把髒水往老道身上潑,老道說你是人面獸心,是不是也不為過?”
中年男子的眸子裡,頓時便有寒光閃過,但在臉面上,笑容淺淺,作出一臉尷尬的樣子,望向了崖壁旁的一處灌木,然後歉意道:“是在下言之過早了,枉下判斷,還請道友海涵。”
“那上面有靈力波動。”鳳霞仙子突然說了一聲,三人便不約而同的的看向那裡的時候,邋遢道人冷哼一聲,不理會瀘西劍仙宋柏傑,而是轉頭看向身側不遠處的那個人形東西,眼睛微眯了一會兒,就是伸手一擺,一道勁風掃出的時候,牆壁上的人形東西,忽然迎風狂舞,半空中的已是滿滿的彩蝶熒舞,五顏六色,仿佛姹紫嫣紅的百花鬥豔一樣,迷亂人眼。
而在那光禿禿的牆壁上,一具已經不知死了多久的乾屍,忽然出現在三人的視野之中,讓其都紛紛皺起了眉頭,委實是因為這具乾屍的死狀太過淒慘,那臉幾乎已經扭曲的不成人形,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折磨而死一樣。
邋遢道人微微一愣之後,嘴角一咧,正要上前一看的時候,卻聽到瀘西劍仙宋柏傑道:“道友慢,小心有詐。”
邋遢道人翻了個白眼,不以為意,然後又是鄙夷道:“那有那麽多的詐,即使是有,也是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才會用,這裡鳥不拉屎,一具風乾多年的乾屍有何懼哉?”
說著一步上前,伸手剛要將這具裝神弄鬼的乾屍扯掉地上的時候,邋遢道人卻是“咦!”了一聲,然後一臉陰森的後退一步道:“這屍體,是剛死的!”
鳳霞仙子依舊一臉的面無表情,看不出其心中所想,瀘西劍仙則是不一樣,目光快速的將鱉靈谷掃視了一遍道:“難道這裡還有別人?”
邋遢道人嘿嘿一笑:“要是有別人,能不被貧道所察覺,這個世上,除了那四個人,老道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人?”
“那日的一戰,不同尋常。”鳳霞仙子的話很少,卻是直中要害,不僅讓邋遢老道和瀘西劍仙宋柏傑都是臉色一變。
鳳霞仙子緩步上前,走到了乾屍的近前,瞅了一眼,還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的斑斕彩蝶,似乎是極其不願離開的對著那具乾屍,但懼怕三人的氣息,又不敢再落,卻造就了一番美景,而鳳霞仙子已無心再關心這些,伸出纖細的白玉指,戳在乾屍的皮膚上,微微閉眼道:“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困拘在殘體內,輪回也去不得,手段駭人。”
見邋遢道人和鳳霞仙子都無懼的站在那具乾屍的近前,瀘西劍仙有些厭惡的也走了過去,很不情願的也摸了一下,皺眉道:“不管這人是被誰殺的,這裡除了咱們三個,再無他人,這個總不會錯吧。”
有些意外的,是邋遢道人這時候卻是點了一下頭,讚同道:“昔日蜀中一戰,那幾位大能之人,想必早已經離開,如是不然,你我今天誰也走不脫。”
邋遢道人的說的倒是一句實在話,他們三個毫不相乾的人,突然齊聚於此,如是這谷中還有別人,不是傻子的話,當然能看出他們三個定有所圖,如是化神期的修為,根本就不用跟他們客套,直接殺出來,想必誰也不能抵擋。
“事不宜遲,你我還是快點找出那個地方。”瀘西劍仙又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後看向鳳霞仙子和邋遢道人道:“遲恐生變。”
沒有廢話了,三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再轉眼一齊看向了那一潭碧綠如玉的寒潭深泉。
隔著一面血沙圍簾,許麟將眼前的一幕盡收眼底,而在他嘴角扯開上揚之際,卻是露出了一絲意猶未盡的狠厲笑容,暗道:“又有的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