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麟別過臉去,在明如滿懷期待的目光下,他忽然間發現,原來自己也有害怕的時候,或者說,是他許麟心虛的可以。︾頂︾點︾小︾說,
清茗,那位現在以青山綠水共為鄰的女子,可就是死在她的懷裡,而要說整個昆侖能讓明如最為在意的,自她那死鬼弟弟以後,清茗是絕對要排在第一位的。
但這之後呢?
許麟忽然露出了一絲難掩的苦澀,對著明如,亦或者是他自己,他笑出了聲,搖著頭的後退了一步,再看向明如的時候,許麟的心緒再一次變得波瀾不驚,而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你待我如姐弟,可知在我心裡的那朵蓮花,早已花落心間,就如眼前這滿園的桃林樹乾,再也開不出一朵來。”
明如一怔,許麟的這番話她又如何聽不懂,卻不曾想到被許麟當面給說了出來,她還是始料未及。
也就是這一段的靜默,許麟卻已經轉身,伴著那已經逐漸暗淡的天際,再沒有清香滿溢園亭的芬芳,許麟的身形在消散,就如眼前呈現的白霧輕紗,緩緩而走,再沒有回頭看上一眼的走了。
茫然若失的心痛,沒來由的在心痛滋生出來,明如看著那個消散的背影,臉色蒼白的顫抖著。
猶記得那年花開時節,一個少年人的羞澀,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讓人滿懷期待,明如就在那時見到了青澀的許麟,被其輕輕的喚了聲:“師姐!”
桃園對劍而練,多少次憨厚的笑容裡,有著怎樣的靦腆,少年人在期許著,而她則是在心裡等待著他的長大。
那裡有他的影子,死去的明石,她的弟弟,曾經有過一樣的舉止神態,於是她本已無根的心,重新找到了歸處,是對過去的懊惱,明如輕咬著嘴角,依舊看著早已沒有了那個身影的方向,良久不語。
當一隻滿是老繭的手,搭在她的肩頭之時,明如轉過了身,眼裡有的,是一層薄薄的的霧氣,清虛真人看在眼裡,不由得歎息一聲:“覆水難收,歸途難覓,浪子回頭難啊!”
“師傅我再去勸勸......”
沒等明如把話說完,清虛真人一擺手,苦笑道:“既然他不願,你又何須強求呢?”
明如還想說什麽,卻見清虛真人的眼眸深處,隱約可見一絲不易覺察的寒光,而後又是對著明如說道:“就當我清虛,從未收過他這樣的弟子!”
說罷,轉身離開,也只剩下明如一人,望著那滿園落盡桃花的桃木,一臉憂傷。
連霞峰的後山,血殺和尚正四處打量著周圍這些正在閉目打坐的烏雀營修士,好生無趣的一撇嘴。
青湖這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但也只是一眼可以瞅到邊際的地方,對於剛出牢籠不久的烏雀營修士,比起幽暗地宮裡的囚禁,大部分人是可以滿足的,況且這昆侖山,乃是修煉一途的仙家寶地,這也就夠了。
然而此刻的血殺和尚可不這麽想,被囚禁之時,也許現在的這種日子,是其最為向往的,但是和許麟走了一遭以後,血殺和尚的心思又開始活躍了起來,再聯想人世間的花花綠綠,血殺和尚的歎息,是一聲接著一聲。
“怎麽著,覺得此地無趣?”鷹篆道人將手中的一塊肉,扔向了地上一條渾身金毛的小狗嘴裡,冷笑著說道。
血殺和尚瞥了一眼鷹篆道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佛爺,現在沒心思和你鬥嘴,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鷹篆道人還想回嘴繼續刺激這禿驢和尚幾句,而坐在不遠處的恨天狼,突然睜開雙眼,並插言道:“打頭的回來了。”
立時,鷹篆道人緊閉上了自己的嘴巴,血殺和尚更是連忙跳起身來的伸頭張望,不多時,果然見山下的階梯上,一個淡淡的虛影,不緩不快的走了過來,正是許麟無疑。
可見到了這時候的許麟,本是將脖子伸得老長的血殺和尚,連忙縮回了自己的脖子,老老實實的坐回到了原地,而其余烏雀營修士,更是極有默契的集體靜默的呆在原地,沒人敢吱聲,只有恨天狼站起了身,走向了許麟,並且落落大方的行了個禮道:打頭的,可有事?”
許麟瞅了一眼身前的恨天狼,知道這人在問什麽,還是在為先前入山門的事情擔心,便擺了擺手,然後又看向不遠處的鷹篆道人,後者連忙起身過來,身邊還跟著一條全身金毛的小狗。
下意識的,許麟掃了一眼這狗,再看向鷹篆道人:“你可有法子瞞過我的神識探查?”
鷹篆道人一下子沒太聽明白的,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打頭的意思是......”
“這些人裡面,你最擅長隱匿追蹤與控物之術,可有法子深入到一個連真人也不能進去的去處?”
許麟這話就說的很明白了,然而他說的這句話,看似簡單明了,但裡面所包含的意思,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覺。
凝眉沉默著,鷹篆道人苦苦思量了好一陣,卻還沒個準確的話回給許麟,而許麟也不著急的又是說道:“你好好想想,這對我很重要。”
說完這話,許麟也不再說什麽,而是走到了青湖湖畔的一塊兒平整的青石上面, 順身而坐的開始閉目打坐起來。
血殺和尚用自己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瞥了一眼許麟,然後又看看還杵在那邊兒的鷹篆道人,搖頭晃腦的想起身,又不好意思過去的,別扭了半天,在終於下定決心的時候,卻被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恨天狼一把按住肩頭道:“別去打擾他,可別壞了打頭的的大事兒!”
一句話,就把血殺和尚又給整蔫了,老老實實的和恨天狼坐在一起,只是這目光,一會兒瞟向許麟,一會兒又看看愁眉不展的鷹篆道人,暗自歎息一聲,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兒啊!
對於烏雀營修士們的修煉,許麟從來不管不問,按他之前的說法,只要這幫人能做到他許麟要求做到的所有,其余的事情,則是一切好說。
而現在坐在青石板上的他,雙目微眯,時不時的看著漣漪不斷的青湖湖面,看著月光灑向那些冰冷光輝,再聯想白天的事情,許麟的身體,有些不自然的開始繃緊,並指而出的瞬間,一道青紅兩色的劍息,凜然的出現在近前,許麟看著那一劍兩色的氣息,輕輕一歎,轉而又是不語的閉緊雙目了好一陣,再次睜開眼眸的時候,則是邪氣凜然於全身,一笑天下,全置之的冷然神態。
聲音更是透露出一股霜凍寒天的冷氣道:“回個屁!”
隨著這一口混濁之氣的吐出,許麟的臉色總算是有了一絲緩和之色,凝眉再看依舊不散的身前劍氣,眉宇間的金蛇閃閃,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隻覺心中一輕,如山嶽倒塌之後的如釋重負,讓許麟不禁意外一喜。
修身再修神,是步虛之境以前的說法,而到了許麟這個層次,任何心境上的進展,都可以算是極為的難能可貴,如今想通了長久以來積壓在心裡的事情,再沒有任何包袱的他,頓覺渾身通透氣爽,不由得又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