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猿王目視上蒼,看著那雷光無情的如同一把利劍一樣,即將落於頭頂之時,他仰天咆哮,捶胸而起,一股股毛發從全身生長出來,體態變高變大之際,吼聲震天響。
臉上更是扭曲變形,尤其在其下顎處,嘴角伸長,尖牙利齒遍布滿口,更是鋒芒畢露的閃爍著刺眼的寒芒。
那是一隻巨大的古猿,身高數丈不止,結實的肌肉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雙臂捶胸猶如雷響戰鼓,對天地叫戰不休,是暴怒中的不羈與逆天而行的狂暴。
大猿王的記憶有些模糊,他已然忘記了他最後一次化為真身時的情景,但是此刻他必須這樣做,因為那雷罰之光,因為那憤怒的一劍,因為那個瘋狂的女子,所以他必須這樣做!
化為真身,上古妖猿,大猿王便可無視一切,因為他的本能就是戰!
不休不止,無論何種結局收場,戰他一場酣暢淋漓,才最為愜意。
來,雷罰!
雙手舉天,怒吼一聲,雙臂的爆發力,衝掌而出,一股黑色的妖力,瞬間化作一道黑色的屏障,與那九天之雷落到了一處。
轟然四響之際,飛沙走石,大猿王的雙腳深陷腳下的土地之中,但其雙目中的戰意,依然滔滔不絕。又是憤然的一力,雙腳狠狠地踏於地上,力量從腰腹之間上傳於手臂之上,緊接著憤然一舉之際,這黑色的屏障竟然將交織在其上面的雷光給彈開了。
嘿嘿然的咧了咧嘴,大猿王的眸子裡出現了一抹得意之色。
即使這雷劫因為那個女子的突然轉變,吾真人之境的妖身,即使是賊老天,你又能耐我何?
冰花雷雪舞。是雪纏繞在雷光之力,在剛剛呈現出的時候,雷火化之,於是變成了水滴,輕落而下,卻是滴在了大猿王的臉上。透過了黑色的妖力屏障,於是大猿王怔住了。
那是水滴嗎?大猿王怔怔的看著,那一滴滴透過黑色妖力屏障的水滴,就那麽自然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雷火之中,還有雨露?
他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可這世間想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
古人曾說,冬雷可陣陣,夏亦有雪,天地有合。山也無棱,只是不能與君別。然而明如的訣別,是那麽的淒然,與許麟,與明遠,即使在下了必死的決心之下,最為關心的兩個人,還是因她而亡。明如不能原諒自己,更不能原諒這無情的天。還有這個看不懂雨露為何輕落的大猿王。
即使是妖力屏障,雨露亦可透得,因為那是真情,因為那是出自本心,因為人間亦有真情在,天可無情。卻能被情字所感化。
大猿王不明白,明如也不明白,而她的不懂是事實的無常,即便在此刻,她的人已不再。但是那真情還在,她的怨念也還在。
雷光中,冰蓮碎落點點,終於因為明如的離去而離去,卻在為她的怨念而做著最後的努力。
雨,微涼,落勢緩慢,一滴一滴的,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上,在雷光纏繞的天空上,雨又在下了。
那是明如的淚,不甘的淚。
王大柱哭了,嚎頭大哭,躺在地上的他,滿臉的泥土,伸出手來,想舉向天空,想要抓住他們的身影,卻早已灰飛煙滅。王大柱知道,他們不在了,所以他哭泣,為了他們,為了他們而放聲大哭。
撕心裂肺的哭著。
大猿王聽不見王大柱的哭聲,此時的他滿心的疑惑,抬頭看天,看著那雷勢不斷匯集的天空,但在這雷光即將而下的時候,這雨的輕落,到底是為了什麽?
恍然間,大猿王瞪大了雙眼,因為他突然發現,由妖氣匯集而成的黑色屏障,不知在什麽時候,竟然有了細小的孔洞,而那雨露,就是透過那些穿孔而過,滴了下來。
是方才與驚天雷劫撞擊造成的?
大猿王想不明白,可在恍然間,他的神念一動之際,突然回頭,看向了一個角落,那個氣息極為微弱的地方,的確有一個人在,不是嚎頭大哭的王大柱,而是有著別人?
大猿王眸子裡的瞳孔微微放大,在細細感應之下,這個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在仔細的一想,大猿王的臉上突然的露出了暴怒之態,並且大喝一聲道:“賤人!”
好暖,真的好暖!
一個神識在緩慢的蘇醒著,這種暖入肺腑的感覺,是這樣的清晰,而就在他逐漸清醒的時候,一個下意識的念頭,由心念升起,我還活著?
許麟奇怪著自己的狀態,他想不明白,然而在他恍然內視時,忽然間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是血紅一片。
一顆珠子升起,在他的身體裡遊蕩著。
兩顆珠子漂浮,在他的腦海裡。
這是什麽?
許麟想了好久,才恍然大悟道:“血靈珠鏈的殘寶?”
是了,就是它們!
當初連霞峰頂對戰血痕道人之時,許麟一手血蟒吞珠的劍勢,瞬時間從血痕道人的手裡,摘下了三顆血靈珠鏈的殘寶,此時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體之中,可印象裡它們本該在儲物錦囊中才對。
但這已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劍,對了,我的劍呢?許麟忽然驚疑的想到,而在這之後,意念通達之下,其腹部的丹田之上,一柄徐徐轉動的血色小劍,這時竟然懸浮於其上,再次感應之時,許麟呆住了。
自己結成的劍丹竟然與血玉劍融為了一體?
可在意念為之一動之時,一聲嗡鳴而動,血玉劍忽然掙離脫出,隻留下那一把血色的小劍駐留原處,可是牽連著三條紅線,卻是從身體的腹部,一直到那三顆血靈珠鏈的殘寶上,最為讓許麟心悸的卻是另外的一股力量,因為它絲毫不受許麟的控制,就如一隻脫韁的野馬一般,肆意縱橫。
那是魔主留在他體內的劍息,此時居然由沉睡中蘇醒了過來,許麟的意念世界,徹底的破碎了。
一切都亂糟糟的,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掌控,最讓許麟搞不清楚的,是自己此時的狀態,到底是活著,還是死去?
即使是已經死了,又在何處?可如果是活著,自己又身處何方呢?
一個個念頭,在許麟的腦海裡冒出,就好像泡沫一樣,出現,破碎的過程,極為快速,但最為頭痛的是此時自己的狀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放開?這是許麟的一個念頭,是在其試圖幾次重現掌控這些力量之時,在毫無懸念下,並立即失敗中,才有的情緒,於是他真的放手了,因為他想到了在他斬雷的最後一幕,那個女人,站在風中孤獨落寞的身影,猶在眼前。
劍氣縱橫在身體裡,許麟能感受到自己的疼痛,鑽心的疼。
血色小劍與三顆血靈珠鏈的互相牽連,在遇到這股浩然的劍氣之後,針鋒相對的與之戰在了一團,仿佛是水火不容一樣,根本容不下二者並存的局面,於是許麟露出了一副苦笑的表情,就由它們折騰去。
心念裡,想著的,還是明如,就是不知她是否還活著,大猿王的能否被其擺脫掉,可如果沒有呢?
許麟頓時又來了精神,卻是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那自己不是白死了?
妖主看著玄德真人,全無方才的愜意舒暢之色,兩點寒星的目光中,初露崢嶸,那是一股凌然直上的氣勢,是強者固有君臨天下的意味。
玄德老祖,修為被禁,可迎向妖主的目光,絲毫沒有一丁點的懼怕,反而有種悠然自得的神態,因為他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即使是自己的性命,因為昆侖有了他難以想象的東西,也正是這種東西在支撐著他。
“天殊令有兩枚,一正一反!”妖主的目光的開始變得凝實起來:“但是魔主只有一位!”
這兩個字出現的時候,深深的震撼著玄德老祖的心頭,盡管他以為他能放下,可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沒來由的竟然一陣心慌。
妖主很精準的拿捏到玄德老祖神態中的微妙變化,於是接著道:“反面的天殊令,上古大戰中,早已湮滅,只有一塊牌子,你還如此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