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如水,碧綠通透中,似有著一股靈性的光澤流轉其間,許麟注視著手中的玉靈引,隨即看向魔主的眼眸,對方眼中的笑意,肆虐而無所做作,也就是說方才的一番話是出自真心?
似乎能認知到許麟的內心想法一樣,魔主倒是不以為意,已經在他這個層次上的人,對於掩飾和做作,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於是這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坦然。
許麟恭敬的一禮,這倒是出乎了魔主的意外,這個看似謙卑的少年人,其實骨子裡是有著不讓人的傲氣,那種執拗的性情,竟然在此時對自己有此一禮,也該是出自真心的。
呵呵一笑,魔主也是受之坦然,對於許麟的拜禮毫不客氣的接下道:“與你這般講解道法中的奧秘,還只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強,記得本座以前對你講過的話嗎?”
眉頭微皺,許麟抬起頭,瞅了魔主半晌,先是沒說話,不過眼睛裡的冷意,與魔主對視之後,卻沒有任何膽怯的退意,而正是這樣的許麟,讓魔主放聲大笑道:“這個世上,還能如此與本座對視的人,倒是不多了!”
沒搭理魔主此時的話茬,而反倒是低聲一語的回道:“果實的青澀,太酸,不易入口,即使吃下了,也是食之無味,可能成熟之後,卻又是一番的滋味了。”
“是啊,就是這麽個道理!”魔主斜眼瞅著許麟,隨即又看向天邊,然後才嘿笑一聲的繼續道:“世之無常,猶如風雲變化一般的使人琢磨不透,然而人之一生,也許一眼也就看過去了。”
“那時太多的人過於知足了。”許麟這話回的很快。以至於魔主不禁又對許麟有了刮目相看的意味。
“你這話說的對,也是不對。”魔主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收斂,一臉上的肅穆,倒是有了些沉重的意思。
許麟一眼看過去,心境裡不禁感受著魔主此時的突然變化,這個張狂霸氣的男子。其一身的性格,實在是難以琢磨,然而現在這般的內斂,或許是想到了什麽。
“知足者常樂!”魔主淡淡的瞅著眼前的許麟,又是說道:“適可而止這四個字,是有著大意境在裡面的,而片面的理解,只會損傷自己。”
許麟皺眉,魔主卻繼續著他的話語道:“人之一生。說一千道一萬也就是為了活著而已,可有太多的人只為了活著而活著,也就成了那樹杈上永遠不能成熟的青澀果實而已。”
似有所悟,但又理解的不太透徹,許麟看著魔主,魔主卻是又笑了:“會明白的,如果你能以這樣的身體和功法繼續活著的話,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那前輩的活著。是否已然適可而止了呢?”
許麟這話問的很無禮,但是魔主不怒反笑。這笑聲一直持續,咕咕作響於風聲之中,卻又有著一番蕭瑟的意味,直到截然而止的時候,魔主的神情卻是有些恍惚了起來:“本來是可以的。”
許麟聽的不明白,而魔主也不想讓許麟太清楚。於是盯視著他又是說道:“今日之時,確實有了些收獲,比如說你,超過了本座的預想,這也就是好的。”
許麟沒言語。魔主不以為意的繼續道:“然天下大勢以起,波濤洶湧中,你能沉入地海深處,還是浮於波浪之上,是有些期待的。”
“會活著的。”許麟的話很短,可透露出的,是一種必然之後的堅毅。
魔主嘿嘿一笑:“拭目以待便懶得說了,今日之後,你與本座也就再無瓜葛,就是希望再次相見之際,你已然有了真正的本事來站在本座的面前。”
感受著籠罩在自身的那股霸氣,在逐漸的散去,再抬頭看向魔主的時候,那一頭的白發在飛舞中,已然有了些紛亂,並伴隨著那寬大的白袍咕咕作響之後,面前的高大身影,已經開始變成了一方虛像。
在無聲中散去的時候,還有外圍的那一層層的黑色雲氣,直到許麟再次看到了天際的光芒以後,才霍然的發現,眼前早已沒有了魔主的影子,只有手中那股溫涼如水的玉靈引。
魔主走了,突然的來,無聲息的離去,來回之間,任意自如,許麟根本沒有阻擋或者逃離的機會,而這讓許麟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發自於心底,與靈魂上的顫栗,是對於強者的敬畏,還有生命的愛惜。
必須活著,許麟目光沉靜的看著碧藍的天空,瞅著眼前一片蒼翠的綠,許麟在心底沒來由的一聲歎息,然後渾身乏力的便是坐到了地上。
一臉的頹然之態,終究還是弱的可以,在那個人面前,自己便真如鼠蟻一樣,毫無用處。
“走了?”適時而來的聲音,讓許麟心裡一陣的煩躁,也便懶得回答。
似乎發現了此時頹然的許麟,感受著其心境上的變化,畫僧倒是冷笑了一陣道:“這個人比不得。”
等了一會兒,不見許麟搭理自己,畫僧虛化空中,顯化之像竟然又是凝實一分,這讓許麟著實的吃了一驚,因為他不曾動過魂照鏡,那寶貝可依然在自己的儲物錦囊之中,那面前的畫僧又是怎麽回事?
手中一抹血光立時亮起之際,許麟一臉警惕的瞅著漂浮在眼前的畫僧,隨時有可能出劍與之拚命的架勢,倒是惹得畫僧一笑:“嚇著你了?”
見許麟依然冷冷的盯視著自己,畫僧知道不能玩的太大,於是兩手一攤:“魂照鏡可還在你的儲物錦囊當中,身為器靈,小僧可翻不起什麽大浪,至少對於身為主人的你來說,一點惡意也生不出。”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念了聲佛號,畫僧笑嘻嘻的看向許麟:“境外顯身之術而已,是一門鬼門秘術,你想學麽?”
許麟心念一動,魂照鏡便已經握在了手中,然後感受著其中的變化,一股股千絲萬縷的氣機連線,混繞在畫僧的身體之上,只是方才看不見,這時用了魂照鏡才看的真切,原來這廝真的逃不脫魂照鏡的束縛。
不過這境外化身,倒是真的有點意思,許麟不禁來了興趣道:“你肯教我?”
“小術而已,如何教不得?”畫僧笑容很純淨,但是看在許麟的眼裡,就是覺著邪異無比,不由得心生警惕的時候,畫僧才是緩慢道:“那就要和小僧一樣,脫去肉身,來玩玩鬼道才行。”
果然,這廝還真是在故弄玄虛,許麟不由得冷哼一聲的時候,畫僧卻是嘿嘿一笑道:“方才見你頹然之態,這才有了逗弄你的心思,不過看適時而發的殺意,這心靈倒也不是太過脆弱。”
“背上一座山的感覺,你會明白?”許麟重新坐到地上,一股疲累之意,已經爬滿全身的時候,畫僧卻是在空中任意的飄逸著自己的身體,就仿佛是剛學會飛翔的鳥類一樣。
“這境外化身是剛整會的?”
畫僧笑著點了點頭:“之前魔主來的時候,躲在魂照鏡裡,便想著自己會的鬼門秘術,也就想到這此法,沒想到一試便成了。”
“哦!”了一聲,許麟便再沒了話茬,而畫僧卻飄忽到許麟的近前道:“你就不覺著奇怪嗎?”
許麟抬起頭,然後看了看畫僧:“你是說那元魂瓶?”
“不錯,正是這玩應,本應該是鬼門的玩應,倒是被魔主弄到了手,並且這七個瓶子之中,偏偏隻留下了一個,便被其親身來奪,你就不覺著奇怪?”
許麟低頭皺眉了一會兒道:“來的可不是魔主的本體。”
這話聽得畫僧一驚,然後才索然道:“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