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金光灑下,恍若水波粼紋一樣,籠罩在這個不大的房舍院落中,而在許麟往四周看去的時候,才豁然發現,自己的身處之地,仿佛是被一個金色的大罩子給罩住了一般。
但再看向王氏的時候,許麟的眉頭緊皺,面對如此危機之下,這鼠精竟然沒有一丁點的驚慌,身形偏轉朝上,在躲過王大柱一道凌厲的劍芒之後,反倒是轉守為攻,起身迎了上去。
“一念而生,然人的心思錯綜複雜,即使在絕境中也是有著一顆求活之心,大師你說呢?”
轉眼看向身旁的許麟,見他眉頭緊皺,兩眼有些恍然的看向已經交上手的王大柱與鼠精,圓通和尚歎息一聲道:“這鼠精本就是當年畫僧的心魔所化,戾氣太重,雖已有靈,但是心中的執念太深。所遇,又是非托付之人,今日折在這裡,也算個歸屬。”
“因為她的家人在這裡?”許麟譏諷的一聲之後,又看向圓通道:“你說她還愛著沈玉字嗎?”
圓通和尚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寂靜無聲的窗門,感受著裡面平穩的呼吸聲,久久沒有說話,之後才抬頭看向半空中搏命拚殺的鼠精道:“情之事,貧僧不懂,但人之情,應長在!”
冷哼一聲,許麟面色忽然變得陰沉起來,也是瞅向了那緊閉的屋門房舍,而後冷聲道:“人心最鬼!”
半空之上,王大柱的劍芒氣勢,猶如驚濤駭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之時,王大柱的嘴中更是呼喝有聲,劍鋒在大開大合之際,面對鼠精布置下的層層妖氣,更是橫衝直撞的一往無前。
而那鼠精所化的王氏,截然不同的表情上,波瀾不驚不說,即使是被王大柱好似山嶽一樣沉重的劍鋒給連震幾下以後,依然淡然如水,就仿佛那具皮囊已不知疼痛了一樣。
“要活著!”許麟忽然衝著半空喊了一聲。
正殺得津津有味的王大柱,神情一怔,連帶著站在許麟身旁的圓通和尚也是一愣道:“施主在可憐她?”
許麟咧開嘴來,竟然露出一副歡快至極的笑容道:“活著,能活著就能有希望!”
“那希望又從哪來?”圓通和尚的這一問,卻是讓許麟沉默了下來。
只見許麟依然滿臉興致的看著王氏的身影,然後在他將目光與圓通和尚對上之時,卻讓圓通從內心裡產生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搏命是為了活著,既然已經搏命了,為何不爭取勝利?”
圓通和尚很想和許麟說,在那半空上,此時與鼠精搏命的可是他的師兄,但“同門之誼”這四個字始終憋在嗓子眼上,沒能說出。
“沈玉字拿走了她的情!錢家大小姐讓她更加明白了人性的自私與醜陋,那麽她還有什麽?”
許麟笑了,然後將目光轉向另一個房舍:“還有一個小丫頭,那就是希望,那就是必須搏命的理由!”
圓通和尚深以為然點了一下頭的時候,許麟卻是露出一絲獰笑,就是這絲笑容,讓圓通和尚心中又是一寒。
“不夠,遠遠不夠!”許麟看著半空中王大柱與鼠精你來我往的身影,然後許麟的臉上,猙獰之色,好似被火焰蒸發了一樣,在蕩然無存間,又是露出一絲悲憫的神色道:“孩子,苦了的,終究是那個孩子!”
圓通和尚已經不能理解許麟此時速展示出的多面性,可這句話,卻是說到了要害上,在他低頭念了聲佛號的時候,卻見許麟的臉上,又是出現一抹狠勁兒道:“該來的終究是要來,那就快一點!”
一劍出,劍息本是無聲,但這時的爭鳴響音,卻是將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到了這邊。不知何時,許麟手中的血玉劍已然出手,可就是這一劍,卻讓鼠精所化身的王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之聲。
雙手成爪,在滾滾黑氣的包裹下,王氏硬生生的擋下王大柱一記猛攻之後,全然不顧皮開肉綻的雙手,身形一頓,快如閃電的便是衝向了小蘭所在的房舍。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許麟這一道筆直的劍息,在王氏快要臨近之際,卻是突然的消失了。
見此一幕,王氏面色一喜,也不管其它,在她剛要衝向屋中之時,八道凌厲至極的劍息突然的憑空出現,一起扎進了王氏的身體之中。
圓通和尚暗歎一聲,口中念起了佛號,但是瞅向許麟的目光,已經不再是那麽和善了。
反觀許麟,嘴角含笑,一臉興奮的瞅著,感受著自己的劍息在王氏的體內橫衝直撞的時候,卻聽王大柱在不遠處猶疑的驚叫一聲道:“虛空藏劍術?”
不聞不管不問,許麟此時已經聽不到任何人的呼喊聲,而是一臉沉醉在王氏的痛苦之中,而且許麟始終有一個疑問,一個鬼魂之體,為何能有毛發脫落?
這一劍斬斷了圓通和尚的所有善意,對於許麟的,他忽然發覺這個年歲不大的少年,有著一顆別人無法理解的心。
但是許麟在乎嗎?
旁人的目光?狗屎!
心中劍意心轉,八道扎進王氏身體之中的劍息,在狠狠的一轉並且快速的扭動攪合之時,王氏的本是飛行的身體,一下子好似失去了動力,仿佛是一隻正在飛行的小鳥,被一箭射中了一樣,狠狠的碎落到了地上。
“這才夠,這才夠!”許麟喃喃的念叨著,身形化霧,轉眼消失之際,而在下一刻,卻是出現在了王氏的頭頂上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臉的痛苦。
鼠精所化的王氏,眼簾睜開,在黑暗中,依然不舍的看著那間房舍的方向,心裡似乎出現了小蘭安靜睡眠時的面容,可又是一陣突然而來的絞痛之感,讓其頓時從虛幻中掙脫出來,來面對接下來的折磨。
“這不對!”王氏心中一聲聲的驚疑著,憑借自己這具身體,為何不能將對方的劍息給逼出來?而那八道劍息,好似附骨之疽一樣,狠狠的咬在身體裡,無論王氏使出什麽法子,就是不出來。
由內而外,那是一種寒意,而在王氏的臉上,不知何時起,已經結起了一層冰霜,不是普通的白色,而是白中透露出一抹青蒙蒙的顏色。
王氏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在被吞噬,一道道元力好似流水一般,在被那八道劍息吸食,然後乾涸掉。
如果這麽發展下去,鼠精所化的王氏,恐怕不久就會化作一團氣體,然後被這八道劍息給徹底的吞噬下去。
眸子裡閃現出一抹狠戾之色,而身處半空的許麟,也發現額王氏的異樣,嘴角一翹,身形快速的倒退一刹那間,從王氏的身體內,忽然爆發出一股劇烈的白光,許麟清晰的感受到那是一股極為龐大的元氣。
“自爆?”這個詞匯在許麟的腦海中剛剛出現的時候,就被其否定掉。然後許麟細心留意的觀察之後,才發現在那刺眼的白光中,竟然有一張畫紙懸浮其上,而在許麟再次定睛一看的時候,一隻灰色的大老鼠,此時,正面露痛苦的呈現在畫紙之上。
一張紙,一件寶!
許麟算是明白了,為何王氏以區區鬼靈之體,依然能夠與王大柱相抗那麽久的原因,完全是憑借著畫僧當年所畫的這幅畫為依托,但還是無法解釋那根毛發。
當白光漸漸散去的時候,那幅畫忽然的也隨著最後一抹亮光消失不見,而一隻大的足足有一人高的大老鼠,卻是出現在地面上,目光凶厲的盯視著不遠處的許麟。
嘿嘿一笑,許麟抬起手中的血玉劍,然後與鼠精的目光對上,雖然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八道扎進鼠精身體內的劍息已然消失掉,卻是勾起了許麟更大的興趣。
劍息分散式,一劍化八劍,再模仿明康那種古怪的劍意,突然的凌空出現,並且以許麟結合《血神子》與《靈犀亦劍真解》中的劍意屬性,還有剛得到血靈珠鏈殘寶特有的吞噬屬性,這一劍倒是有了幾分意思。
但還要試,一個這麽好的試劍石,許麟怎能就此放過?
一條猙獰的血蟒,如蛟龍出海一樣的忽然從許麟的冷玉劍中飛出,居高臨下的冷冷的逼視著鼠精,然後嘶嚎一聲,猛然的衝向了鼠精。
血蟒的身體在半空中突然的消失之後,又是突然的出現在鼠精的身體之上,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鼠精,在微微一愣的時候,身體已然被血蟒給纏住,如兩隻餓狼撲打爭食,地面上煙塵四起,亂石崩塌,蟒身與鼠身在地面上來來回回的撲打著。
許麟全身心的以劍遙控不遠處的血蟒,絲毫不在意已經張開嘴巴,一臉吃驚的王大柱,這是許麟第一次的完全釋放自己的劍息。在王大柱面前,這個本來極其弱小的小師弟,何時竟然有了如此本事。
虛空藏劍術,那本就是昆侖的一項不穿之秘,小師弟何時學會了它?還有這眼前的血蟒,難道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劍意化形?
轟的一聲,纏繞在鼠身的血蟒身體與那鼠身,一起跌倒了不遠處的圍欄之上,將其撞得四分五裂不說,而在煙塵散去之時,王大柱與圓通和尚,清楚的看到,那血蟒的身體,此時緊緊的纏繞在鼠精的身體之上,血光粼粼的散發著一股幽芒之際,張啟巨大的蟒口,一口咬在了鼠精的頭上,竟然將其頭部整個的給吞了下去。
正在王大柱與圓通和尚一臉吃驚的看著這一幕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許麟的一聲呼喝之音道:“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