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神劫指乃是《血神子》中極其yin狠的一門神通,只因許麟剛剛開始修煉不久,並未將其中的真意發揮出來。即使是這樣,女子掌中的符文護盾也在許麟連續進攻中,終於破碎開來,然再無抵擋,只聽一聲悶哼之後,血光在女子胸前炸開,隨後便倒地不起,只是痛苦的想要挪動身子,似乎想要靠在某處,那個沉睡不醒的身影。
都說人在將死之時,總希望最後陪伴自己的,是自己深深的藏在心底的那個人。看著女子艱難的移動身子,許麟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但對於許麟的動作,女子已是漠不關心,眼中有的,只有他安睡的臉龐,那個一直給予自己寬厚肩膀的男子,那個一直給予自己溫暖安心的人。
對於“愛戀”這個詞匯,許麟感悟不深,知道的也是不多,但卻看過太多的故事,比如前不久剛剛經歷過小蓮的事情。看著女子的面容,許麟忽然想起,先前在酒樓內,她的師兄妹,似乎喚她為雨晴,而此時,這雨晴的神情,和那小蓮又是何其相像。
許麟止步於前,只是默默的看著,雨晴費力的爬到那個已經永遠逝去的人的身旁,輕輕的將頭靠在那依然寬厚的胸膛,只是再也沒有溫暖,只有冰冷僵硬的屍體,但似乎,這已經足夠了。
伸出慘白的手,輕輕的撫摸過那熟悉的臉龐,默默的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嘴角處卻揚起一絲微笑,一種安心的笑容。許麟皺了皺眉,縱使心中有所不忍,但是又有一種釋然和解脫之感,這種糾結的情緒,始終堵在心裡,沒有一絲縫隙。
許麟從來就不是一個yin狠之人,這些年只是倍受復仇二字的折磨,苦不堪言,一直沒有發泄的渠道,這也造就了他xing子上的堅忍,可今夜又與血魔之魂融合,xing情又有變化。這一種變化雖然還不算明顯,但已經潛移默化的在進行著,即使許麟知道,但是這種殺人之時的享受,殺人之後的酣暢,如罌粟一樣,讓人迷戀,事後又深深的自責,這也是一種糾結。
“你四人,他的修為最深,距離還丹之境,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遙,所以所受血魔荼毒最深,現在已死,也不足為怪。”
聽著許麟的話,女子並未說話,只是將自己身體緊緊靠在那寬實的胸膛上,淚水止住,睜開眼眸,看了一眼還在不遠處的另外二人,然後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許麟,慘然一笑:“我師兄妹四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只因為我一時貪念,便弄成如此的局面,我無話可說,但我只求你一件事情,隻一件。”
許麟沉默不語,看了一眼,還昏迷不醒的兩人,然後又看了看,面se更加慘白的雨晴,這是血神劫指已經阻斷她周身的氣血運行,即將身亡的前兆,這一時的說話,下一刻隨時便是永久沉睡,而站在勝利一方的許麟,似乎不需要向後者承諾什麽。
雨晴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起來,但是她必須把話說完,因為這可能關系到自己師弟師妹的命運,所以她努力的盯視著許麟,一字一字的說道:“他二人,並未看見你之所為,所以即使不殺,對你也沒什麽害處,既然如此,何不放過他們,可好?”
許麟皺起的眉頭松開,走到女子的身旁,蹲下身來,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著雨晴蒼白的面容。看著對方緊緊盯視著自己的眼睛,許麟的心裡忽然沒來由的一股煩躁感,這種直視的目光讓許麟本是糾結的內心更加煩亂,許麟不喜,所以將手慢慢的移到後者的脖頸之處,緩緩用力的同時,道了聲:“好!”
當女子輕吟的聲音徹底平息之後,松開自己用力的手掌,許麟忽然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殺人之後,有愉悅之感麽?許麟在心裡默默地問著自己,殺盡李家之時,許麟也曾經這樣問過自己,可答案卻是讓許麟很不滿意,似乎這種殺人之後的事情,只有一種空虛,一種讓人窒息的空虛,但同時也伴隨著一種解脫,是一種解脫了他人之後的解脫。
四周很靜,流水的聲音依然如有律動一般輕輕的流淌著,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那清澈的水面,似乎透露著一種冰冷,一種未知的冰冷。
站起身來,許麟悠然的走到另外兩人身旁,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面容,許麟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只是這麽的看著,再沒有任何的舉動。
呼吸著清晨裡清新的空氣,尤其是臨近水旁,有風吹過時,身體裡感覺到一種從裡到外的爽朗,輕笑一聲,繼而許麟想要仰天大笑,這種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感覺,這種被人乞求的感覺,這種進一步為天的感覺,許麟突然很迷戀。卻不知道這是一種心境上的變化,而不再執迷於糾結,所以許麟不再看身後的兩具屍首一眼,而是低低的冷笑著,冷笑著看著眼前的人。
“以前從未想過《血神子》的神妙之處,只是覺得它是一種工具,一種為我復仇的工具而已,對了,你想知道我的仇怨麽?”
似乎是自說自話,湖水旁一片靜寂,沒有一聲搭腔的聲音,但是許麟不以為意,冷笑的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人。
“很久以前,我本是這大宋朝邊遠山村裡的一個讀書郎,我有愛我的父母,我有喜歡我的先生,我有最好的玩伴,我有喜歡做的事情,讀書!”
又走進了一步,幾乎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許麟看那似乎已經恢復了血se的臉龐,繼續道:“但是在一個清晨,我將一張阿媽做的大餅,送給了一個奇怪的老道人,這老道士吃完餅之後,卻送了一份大禮給我,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大禮。”
沉默良久,似乎又想起了那時的片段,許麟笑容依舊,但卻夾雜著一絲的yin狠,而目光看著那地上躺著的人,許麟語調變轉的道:“沉默便是一種答覆,看來兄台是沒什麽興趣知道了,不過我也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許麟俯下身子,手中一點血光如火焰一般忽然燃起,幾乎是快要貼到對方的臉上,而將手指快要放在那已經有了些溫度的額頭上,許麟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如果讓你選擇,你和你的小師妹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我很好奇,你會怎樣選擇?”
這樣的舉動,似乎比靈丹妙藥還管用,本是昏迷不醒的人,這時豁然睜開眼睛,而眼眸中的光芒,全是恐懼的情緒。
看著那睜開的眼睛,許麟笑了,笑的很開心,也很殘忍。
“饒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最後一句已經是苦苦哀求了。
“你不覺得這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嘛?在你師姐苦苦支撐的時候,在你師姐為你們求得xing命的時候,一直“昏迷”的你,在心裡又是怎樣的呢?”
這似乎真是個問題,一個讓人不願意回答的問題,只見那眼眸中盡管還是驚恐著,卻也有著別樣的情感流露出來。
想要說,但是礙於顏面或者羞愧,這方臉的人,許麟記得應該是四人中的三師兄,看著此刻也陷入一種糾結裡的人,或者從清醒那一刻還刻意昏迷時,就已經在糾結了。
許麟回頭看了一眼,那安靜的面容,就是不知道雨晴是否同自己一樣知道,自己的師弟其實在與自己交手的時候,就已經蘇醒了。或許是知道,只因為自己身為師姐,便有義務保護師弟,又或者是因為愧疚的心裡?因為自己的一時貪念,而讓師兄妹們遭遇到如此境地,再或者是看到大師兄境況,而萬念俱灰?
許麟一轉眼,想過很多的可能,可是不管是哪種可能,這人既然清醒著,那麽便殺了!自己的秘密只能永遠是一個秘密。
看著那驚恐的面容,許麟狠狠一笑道:“這《血神子》最神妙之處,便是能改變一個人,或者說我已經不是人了,不對,應該是我正往著不是人類的范疇轉換著。他能讓我清楚的感覺到生命的氣息,那是一種熱量,或者我能捕獲到某種情緒的衍生,也就是在我與你師姐交手的那一刻,或者說是你看到我指尖血光的那一刻,你情緒中強烈的反應,讓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這長著方臉的男子,驚恐的看著許麟手指尖的血光一點點的靠近自己的額頭,因為害怕,所以情緒異常緊張,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許麟所說的話,而一味的只是求饒,這讓許麟覺的很是沒趣,而目光轉冷的許麟,這時看著那張怕死的臉有些厭惡的說道:“那麽你的選擇呢?”
瞳孔收縮,眼睛睜大,似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方臉男子這時似乎已經是哀嚎的道:“小師妹,小師妹!那你殺了她,殺了她!”
失望,這是一種對人xing的失望,但是許麟卻沒有嘲笑,如果角度互換,身份互換,自己又會怎樣選擇?
許麟不願意想,因為許麟的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那個答案似乎也不準確,或許是自己從未體會過兄弟姐妹之情的緣故,可如果身邊躺著的是自己的父母,許麟的選擇必然是和眼前一臉恐懼的男人截然不同的答案。
“選擇有了。”許麟嘿然一笑,但是手指尖的血光依然落下,在方臉男子一臉驚愣和不甘中,許麟輕輕的道:“你的選擇,不是我的選擇,所以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