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中央來的是什麽檢查團，下面的同志總會很緊張，總害怕有什麽事情會被發現並捅出來，所以，總要遮一點捂一點，把要檢查的地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領導們走過場。

  這次也是一樣的，羅鎮偉當然也想把自己風風光光的政績展現給李毅看。

  現在，李毅卻把要檢查的地區，交給羅鎮偉在己來抓鬮！

  這變數實在太大了，要是抓出來的，全部是那些貧困落後地區呢？全是自己想遮卻來不及去遮的地區呢？

  “鎮偉同志，你不想抓？”李毅道：“那我來吧。”

  羅鎮偉道：“哦，不，我抓，我來抓。”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總好過放在別人手心。

  說著，他伸手進去，抓起幾個紙團來，一一展開看，臉色一下變紅，一下變綠，煞是好看。

  李毅從他手裡接過來，數了數，說：“還差兩個。”

  羅鎮偉便又伸手進去，抓了兩個出來，先展開看了，再遞給李毅。

  李毅點點頭，說：“很好，現在有十個待督導的地區了。”

  羅鎮偉道：“李部長，不管哪個省份，都會有幾個好的市區，也會有幾個不好的市區，這個太隨機了。”

  李毅笑道：“羅鎮偉同志，你不要過於緊張了，好與不好，我們自會分辨。”

  羅鎮偉道：“經濟越發達的地方，學校達標的項目，肯定也越多，我剛才抽的那十個市，偏偏就沒有杜鵑市。卻有鳳涼山區周邊的幾個市，我這手氣也太背了一點。”

  李毅道：“這只是一個抽樣，其它的城市，我們也會大致看看的。”

  羅鎮偉忽然瞧瞧左右，然後放低聲音問道：“李部長。這次的檢查，會不會納入官員的考核系統？”

  李毅道：“羅鎮偉同志，這個我真的無可奉告。”

  羅鎮偉道：“李部長，還請千萬高抬貴手，手下留情，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李毅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你真的想多了。這又不是官員政績檢查，也不是人事部和組織部在搞考核，你這麽緊張兮兮的做什麽？”

  羅鎮偉道：“可是，成績好的省份，還是能進入上層領導人的法眼啊。我也不求排在最前面。但求不排在最後面，取法乎中就行了。”

  李毅道：“可是這個排名，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羅鎮偉道：“李部長，我了解過了，這次的督導，是江兆南同志親自下的命令，而你就是這次全國教育督導工作的總負責人。而你又這麽巧的來到了咱們省，這就是緣分啊！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求求你，幫我這一次。我一定重謝。”

  李毅的臉不由得拉了下來：“羅鎮偉同志，你這種想法，是要不得的。”

  羅鎮偉只是嘿嘿笑，說道：“李部長，你怎麽批評我都行，只要你肯幫我這個忙。”

  李毅道：“那你說說。我要怎麽樣幫你？”

  羅鎮偉道：“就是讓督導的報告數據，稍微好看一些就行。”

  李毅道：“可是，我們現在都還沒有開始督導，你就這麽肯定，南方省的數據會很難看？說不定還是拔尖的呢？”

  羅鎮偉道：“要是拔尖的。那當然最好了，如果實在錯了一點的話，還請李部長關照一二。”

  李毅道：“那就先等督導結果出來再說吧！羅鎮偉同志，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了，接下來，我要安排具體的工作了。”

  羅鎮偉道：“好，那我先去工作了，李部長，有什麽需要，隻管找我。”

  李毅等他走後，這才分派工作，十個市，二十個人，每個市裡只能安排兩個人，而每個市裡，又將隨機抽出五個學校進行督導，這次督導的對象，主要集中在邊遠地區和鄉村小學，所以要抽樣的學校，也大多集中在鄉村小學。

  “每組只有兩個人，卻要在半個月之內，跑五個不同的縣裡的鄉鎮，這對大家來講，都是比較辛苦的，但這也是一種考驗。”李毅分完組後，做了最好的動員：“記住我跟你們說過的話，要對孩子們負責，要對你們的職業道德負責！好了，出發吧！”

  有人問：“李部長，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去哪裡啊？”

  有人便笑，說李部長當然是坐鎮中軍帳，留在杜鵑市指揮全局。

  李毅道：“你們不必管我，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就行了，快去吧！”

  眾人離開後，李毅也驅車離開。

  他當然不會坐在杜鵑市裡玩玩耍耍，等待督導結果的出現，他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他要去的，就是郭小玲去過並報道過的那個山區學校，他想去看看那個學校的老師和學生們。

  從杜鵑市開車過去，要花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而李毅還打算一邊走，一邊看看路上其它學校的情況，這就更慢了。

  一路行來一路看，別說是鄉村學校，就是城市裡的學校，能全部達標的也不多。這個情況，早就在李毅的預料之中，並沒有多大的失望。

  學校裡的人，好奇的猜測，這個滿臉憂思和嚴肅的男子，不知道是來做什麽的，他進了學校門，就只是看，到處看，教室、食堂、辦公室、實驗室，就連廁所也不放過。

  有時，他也會找人聊上幾句，不過是問一些教師和學生日常的生活內容。

  要不是因為他穿著得體且言話有禮，有人甚至要懷疑他來路不正了。

  太陽很快就移到了天中間，已經是晌午了，而李毅卻還隻走了十分之一的路程。

  不管今天能不能到達，李毅都打算就這樣且行且察看。

  其它二十個人，做的是抽樣工作，也是比較細致的活，而李毅要做的，就是從大局上來把握，要對南方省的學校整體情況，有一個大概的了解，這樣，再配合其它人的督導報告，就能比較全面的了解南方省的教育現狀。

  吳忠維打來電話，告訴李毅，說教育廳果然下發了通知，恢復王海波老師南大的編制和職務，還邀請錢寧同志擔任省教育研究院的院長一職。

  “李毅，你太厲害了！你什麽都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他們卻全按照你的意圖去辦，還辦得這麽妥妥的。”吳忠維道：“這下好了，錢校長和王老師的事情，全解決好了。早知你這麽管用，我們就應該早些找你。”

  李毅道：“不是我管用，是我手中的權力管用。他們畏懼的並不是我，而是怕我利用手中的權力去為難和報復他們。”

  吳忠維道：“這就是是在比誰的權力更大了？你沒來之前，許少農借著曾維國的勢，作威作福，排除異已，打擊他人，耍盡了威風。你一來，替錢校長和王老師一撐腰，他馬上就蔫巴了。”

  李毅道：“這只是暫時的妥協而已。”

  吳忠維道：“那個許少農太可惡了，李毅，你能不能把他給擼下去？”

  李毅道：“他現在可是南大的校長，不是說擼就能擼下去的。”

  吳忠維道：“是不是需要他貪贓受賄的證據？”

  李毅道：“難道你能搞到這些？”

  吳忠維道：“你知道我的職業是什麽吧？”

  李毅道：“你不是律師嗎？你又不是刑偵隊的。”

  吳忠維哈哈一笑：“刑偵隊的，也未必比我更厲害。”

  李毅道：“你就吹吧！”

  吳忠維道：“李領導，我今天一定要叫你服我，你信不信？”

  李毅道：“你拿得出有意義的東西，我就服你。”

  吳忠維道：“你別小看我們律師，我們是專門幫人打官司的呢！什麽樣的官司，都得經過律師的手。”

  李毅道：“嗯，那又能怎麽樣？你總不能查得到許少農的隱私吧？”

  吳忠維道：“別的隱私我不敢說，只要他打過官司，那跟這個案件相關的東西，我都能知道。”

  李毅道：“對啊，我把你們這項偉大的能力給忽略了。那你幫許少農打過官司？”

  吳忠維道：“他怎麽可能來找我幫他打官司呢？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李毅問：“那他打過官司嗎？”

  吳忠維道：“打過，正好是我認識的一個律師朋友幫他打的。”

  李毅道：“還真打過官司？是因為什麽？”

  吳忠維道：“離婚官司，財產分割糾紛。”

  “離婚？許少農離過婚？”李毅道：“這個倒是沒聽說過。”

  吳忠維道：“誰沒事會去注意別人是否離過婚啊？我們畢業之後，本就很少注意這個人了。”

  李毅道：“就算他離過婚，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啊，人家夫妻感情破裂，無法繼續，只能離婚才能解決問題呢？我們也不能拿這個事情做什麽大文章。”

  吳忠維道：“如果只是一般的離婚案，這對一個高校的領導來說，的確沒有什麽影響。不過，如果這樁離婚案，牽涉到巨額財產呢？”

  李毅一振：“巨額財產？許少農一直都在南大工作，能有多少財產？這都是算得出來的。”

  吳忠維道：“他前妻是一個全職家庭主婦，沒有一分錢的收入。可是，他們離婚時，涉及的財產糾紛，卻高達上百萬。”